可现实却是她连皇帝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甚至在周氏与南阳长公主深谈后,让她先放弃这次机会,之后家中会在给她想法子。
秦雪昭身边的好友都知晓她来参加春日宴的真正目的,毕竟秦家出过太子妃,秦雪昭被立为新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秦雪昭圈子里的闺秀自然要奉承吹捧她。要是她一无所获的回府,指不定会被其他人笑话成什么模样。
于是秦雪昭在盛装打扮过后,偷偷的离开了她住的院落,在被南阳长公主交代过后,秦雪昭知道长公主和母亲身边的人都不会帮她,说不准还要阻拦她,秦雪昭只带着贴身丫鬟,两个人偷偷溜出去的。
知女莫若母,周氏都不用猜都知道秦雪昭的打算,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周氏又没有带太多人,秦雪昭违逆了长公主的命令,周氏也不好找长公主帮忙。即使知道行宫戒备森严,又有禁军巡逻把手。可周氏还是放心不下。
特别是她身边的人还是没找到秦雪昭时,周氏更加的慌乱了,想到姜贞娘住的小院没有人去找过,周氏干脆亲自上门。
过来后看到姜贞娘不在,周氏是又惊又喜,心中想着,昭姐儿是不是怕自己会出纰漏,专门把姜贞娘带上身边,让她替自己收拾残局。
可现在姜贞娘回来了,秦雪昭竟然还没有回来,周氏顿时心急如焚,不过这些话她不可能对姜贞娘说实话,她说道:“昭姐儿白日里说行宫的花看得鲜艳夺目,用完晚膳后她就不见了,应该就是带着丫鬟去看花了”
“看花吗?我也去了桃花林竹林,没看到昭姐儿的身影呢?”姜贞娘继续说道,“现在也不早了,昭姐儿还没回来,我们府上的人手也不够,不若让长公主帮忙找找。”
姜贞娘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大晚上的秦雪昭为什么要出去赏花?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花呀。
姜贞娘话刚落,就被周氏疾言厉色的打断:“不行,不能告诉长公主!”若是惊动了长公主,行宫里的皇帝自然会知道,她是想要让昭姐儿能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但绝对不是夜不归宿的坏印象。
姜贞娘望着屋外黑透了的天,她有些讶异的说道:“天色已晚,五云山上草木繁茂,说不定会有野兽误入,要是被昭姐儿撞上,不会出事吧?”
周氏瞪了姜贞娘一眼,往常她不是像个闷葫芦一样,半天不说一句话吗?今天怎么突然多话起来,而且说得都不是什么吉利话。
“呸呸呸,昭姐儿命格尊贵来着,一定不会出事的!”周氏嘴上否认姜贞娘的猜测,其实心里想象的情况比姜贞娘说得还要严重,她看向姜贞娘说道,“贞娘,你身边带了多少个下人,我们一起去找,就说你的发簪掉了,这样也不会惊动别宫里的其他人。”
姜贞娘看了周氏一眼,她说话时语气没有丝毫停顿,一看就不像是突然想到的办法,多半她来找她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
确实秦雪昭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三更半夜寻不见人,传出去是对她的名声有影响。但周氏让她以发簪遗失为借口,就大费周章在别宫里寻首饰,就不怕她被人说小题大做,影响到她的声誉吗?
周氏见姜贞娘没有立刻应承下来,有些不高心了,眼梢吊了起来,神情带着点质问的意味:“弟妹,你可是昭姐儿的亲叔母,你难道就不担心她的安危吗?远的不说,就是大夫人知道了你对昭姐儿这么冷漠,她也不会高兴的!”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着威胁了,外面天色越来越黑,周氏是真担心秦雪昭会不会出事,没功夫再和姜贞娘慢慢纠缠,反正想拿捏姜贞娘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
姜贞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周氏根本没发现她身上的异常时,她往常对周氏的畏惧就消失了大半,没有那层畏惧的面纱,也把生死置之度外后,她竟然很轻易的就看出了周氏的想法。
不就是用大夫人来威胁她,可是周氏也不想想,难道她看不出来周氏压根不会把事情告诉大夫人吗?大夫人因为秦锦芙的事情对秦雪昭正心情微妙,要是知道她大晚上四处乱逛,肯定会惩罚秦雪昭。
以新帝对秦家的恩宠,还有对先太子妃的宠爱,秦雪昭确实是最希望当上皇后,但是秦家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甚至她的容貌都不是几个姐妹中最出色的。
想清楚这些,姜贞娘根本不害怕周氏的威胁,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眨了眨眼,开口说道:“我这次就带了两个小丫鬟,人手可能有些不够,嫂嫂我也担忧昭姐儿的安全,我们就不要耽误了,快去寻人要紧。”
秦雪昭出不出事她不关心,不过她现在出去寻人,之后正好借这件事情,把她消失了几个时辰的事情遮掩过去。
周氏对姜贞娘的识时务还满意的,她刚才还有些冰冷的神情瞬间变得慈祥和蔼,她握住姜贞娘的手:“弟妹,昭姐儿就拜托你了。”语气似乎隐含着找不到秦雪昭就不准回来的意味。
姜贞娘微垂着脸,嘴角微微翘了翘:“嫂嫂,你放心。”
姜贞娘让跟她出来的丫鬟和她一路,提着灯笼随便找了一条路走去,而周氏的下人则借着为忠勤伯府二少奶奶找首饰的名义,四处去寻找秦雪昭。
竹林潇湘馆内,有一男子轻衣缓带的靠在竹榻之上,他形状漂亮的丹凤眼轻轻闭着,翘着修长有力的腿,姿势放荡不羁。
他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仍闭着眼出声问道:“外面什么声音?”现在已经亥时三刻,行宫之内怎么还有嘈杂人声。
荣王的贴身侍卫小景听见祁星河的声音,掀开竹帘走了进来,他苦着脸说道:“我的爷呀,你可算是醒了,你知道今日陛下等了你多长时间了吗!”
那位主子的性子最是睚眦必报,别看他走的时候云淡风轻,铁定已经在心里给他家王爷记上一笔了!
第十四章 爷嫌烦
祁星河伸了一个懒腰,神态悠闲,声音懒洋洋的说道:“五哥来过了?”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丝毫没有半点惊讶与诚惶诚恐。
小景:……
得,幸亏陛下来得时候他家王爷没醒,不然就他家王爷这气人的态度,可能就不是在心里给他记一笔这么简单了。
小景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的爷呀,现在陛下已经不是之前不受重视的太子了,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了,私下里就算了,当着陛下的面,你可不能这么没有尊卑了。”
小景是在吴太妃跟前长大的,他性格耿介又答应吴太妃看顾着荣王,以至于他在荣王面前有些啰嗦。他见的荣王一副完全不上心的模样,他只能搬出吴太妃来:“爷,我知道你向来不把身份荣耀放在心上,可你也要为吴太妃考虑一下。”
听到吴太妃的名字,荣王轻笑了一声,他从竹榻上坐起,摇了摇头:“越说越离谱了,五哥对母妃的孝心毋庸置疑,就是哪天五哥真看我不顺眼了,也会把母妃保护好的。”
这话小景也没办法反驳,祁明轩从小被吴太妃养大,不管是做太子时还是登上帝位后,他对吴太妃都是无可指责的。
“行,不提太妃,那王爷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了,陛下不是一个宽容的人,你把陛下的小舅子打了,陛下没降旨罚你,知道你来了行宫游玩,还专门出宫来看你。王爷你就是再拿乔,也该顺着梯子下了,而不是躲在屋里睡大觉。”
祁星河笑着道:“小景,你年纪小小说话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的?”他略过小景的话没回,太后逼着祁明轩来与他和好,于情,五哥是兄长,哪有弟弟在外面闹事,哥哥反而要给弟弟赔不是的道理,于理,祁明轩是皇帝,他是臣下,他都不可以去接受祁明轩的低头。
就像是小景说的,五哥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的人,他真的受下来五哥的低头,这件事肯定会在他心中留一个疙瘩。
还不如坐实了他行事荒唐的名声,以免被卷入五哥和母后斗法的漩涡里。
小景比祁星河还要小几岁,脸皮也没有祁星河那么厚,被他这么一说,摸了摸鼻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外面的声音又响起,小景才想起方才祁星河的问题,他开口说道:“好像是忠勤伯府的女眷遗失了首饰,正在四处找寻。”
听到忠勤伯府这四个字,祁星河就嫌弃的皱了皱眉,像是听见了什么厌恶的东西。
小景对秦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当初那位深得先帝宠爱的太子妃可没少恶心他家王爷,要不是先帝对荣王一直多有恩宠,她的诡计才没能得逞。
“看来上次打秦寿楠,还打得不够重,秦家人竟然还敢靠近我在的地界。”祁星河长眉秀目,相貌昳丽俊美,但他笑起来的时候带着股锋利。
祁星河少有厌恶什么人,但秦家的人例外,秦锦芙、秦寿楠两兄妹竟然是一脉相承的让他讨厌。
“小景,你让侍卫们把岗位守好了,别让秦家人踩在离我三尺之内的距离,爷嫌烦。”祁星河吩咐道。
小景拱手应诺后,小声嘀咕:“王爷你现在知道谨慎了,当初怎么把秦寿楠人打了?”不然也不会为了逃避吴太妃的处罚,跑到温泉别宫来躲清闲。
祁星河眉梢微微上挑,他满不在乎的说道:“打一个人渣能有什么理由,当然是他欠打了。”
小景想起秦寿楠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点了点头,这人确实有点欠打。
小景刚要退下,就听见祁星河出声把他叫住:“小景,你刚才说秦家女眷闹出动静是为了找首饰?秦家那位世子夫人还在,她再怎么猖狂,也不可能在南阳长公主的地界上抖威风。怕未必是找首饰吧。”
小景想想觉得有道理,他出声问道:“那要属下去查探一番吗?”
祁星河:“啧,以秦家人的性子还不好猜吗?多半是闻到肉味了,”祁星河的指尖在云霄宫的方向遥遥一点,那正是祁明轩歇脚的地方,“希望五哥这回不要再娶个蛇蝎美人回宫了。”
祁星河满不在意的说道,仔细听语气中还有些幸灾乐祸。
秦锦芙在世时,是不停给他下绊子,但有这么一个太子妃,让他那位一心想要娶一位品行高雅与他志趣相投的五哥也不太好过。
要不是这样,他五哥怎么可能顶住先帝太后几方的压力,让独霸东宫的太子妃愣是多年未曾有孕,而秦锦芙也不是善茬,她未曾开怀,就不许东宫之中有其他人生子影响她的地位,以至于东宫连有孕的嫔妃都不曾有过,先帝倒是不停的生,东宫却一声婴儿啼哭都没出现。
当然这其中的隐情,祁星河不会说给小景这个小侍卫知道。
小景一听祁星河分析,顿时也明白了过来,大晚上寻找簪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刚走一个秦太子妃,可千万不要再来一个秦皇后或者秦贵妃了。”
他家王爷天生和秦家犯冲,原本王爷就和陛下的关系有了嫌隙,秦家要真成了皇后皇妃,他家王爷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
祁星河倒是没有小景的担心,他五哥的性格他了解,先不说他现在都想象不出祁明轩宠爱一个女人的模样,就算清心寡欲的祁明轩真动心喜欢上某个人了,他也不会让儿女情长影响到他的举动。
况且他五哥现在已经是一个皇帝了,坐在权力巅峰的人,更不容易被感情左右。人人都说他父皇,昏聩好色,宁可食无肉,不可一日无妇人,可就是这样的人,也没有让美人误了他的江山。文治武功上他的父皇没有半点成就,大臣杀得贬得却不少,把皇位坐得稳如泰山。
他的五哥在这方面比先帝强了太多,他长着一副清冷出尘的慈悲像,实际上却是一个手段铁血的天生帝王。想到朝中的局势,祁星河想这一点朝中的人早晚会明白的。
所以,不可能出现谁吹吹枕头风就让五哥对他有嫌隙,有天五哥真的这么做了,只能是他自己想这么做。
祁星河打了一个哈欠,他没管忧心忡忡的小景,只慵懒说道:“困了,小景你替爷守好门户,你要真好奇,明天去见见为庸的神情就知道了,没有人比他更关心这件事了……”
——
姜贞娘领着两个丫鬟随便找了条路寻着人,夜里风凉,幸好出来是姜贞娘穿着件兔毛披风,她拢了拢披风,步子走得并不快。
两个丫鬟大晚上的要跑出来吹冷风,心下都有些不满,特别还只是为了给姜贞娘寻发簪,如果不是周氏下的命令,两人根本不愿意出来。
走了一路,姜贞娘把要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片,确定没有什么疏漏后,她开口说道:“白日里你们去哪儿了?”
她刻意改变了说话的语调,学着荣王说话的强调,不凶但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姜贞娘乜了两人一眼,姿态也是学着白日里荣王说话的神态,两人是伯府的丫鬟,自然是有专人训练,她们敢对姜贞娘不恭敬,不过是因为姜贞娘看着温柔无害。
姜贞娘一旦露出主子的姿态,两人心里上就先矮了一头。
两人私下里也谈论过姜贞娘消失这么长的时间是去做什么了,但她们也知道以姜贞娘的性格,她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这件事用好了,就可以变成她们拿捏姜贞娘的把柄。
但是她们都没有想到姜贞娘会先发制人。
“我在园子里逛着,没走多久,你们怎么就不见人了?我在原地等了你们一刻钟,都没见你们来寻,没人带路让我在园子里迷了路,走了很久才找到回来的路!”姜贞娘说着,声音也大了几分,带着逼真的愤怒与难以置信的神态语气,“你们进府后就是像这样当差的?”
两个丫鬟第一次见姜贞娘发火,而且当时姜贞娘不见后,她们确实是为了偷懒,没有去寻姜贞娘,姜贞娘的质问让她们有些心虚。
姜贞娘收敛了温婉的笑意,她的生意带着发泄与诘问:“怎么?还是觉得我这个主子庙小,装不下你们是吗?那好,我回去就秉了大夫人让她把你们领回去。”
两个丫鬟被姜贞娘一顿连消带打,潜意识就相信了姜贞娘愤怒下说得话,忘了之前怀疑姜贞娘消失的事情,只哀求得向姜贞娘认错。
最后姜贞娘罚了两个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就暂时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伯府管家。两人虽然被罚了,都对姜贞娘升起了又惊又怕的心情,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敬畏。
至少最近几天,她们不敢再对姜贞娘起什么不好的心思了。
姜贞娘心下满意,事情糊弄过去就好,月上中天,姜贞娘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开始想秦雪昭的事情。
她觉得周氏和秦雪昭肯定在筹划什么事情。
姜贞娘正垂脸思索着,秦雪昭微弱的声音,似乎从地下的位置传了过来。
第十五章 姜氏她想害我
姜贞娘随意寻的一条偏僻小路,没想到竟然把秦雪昭找到了。
她带着丫鬟循着声音找去,在一个土坑底看到一身狼狈的秦雪昭,她应该是想攀着土壁爬上来,结果土块松动滑落,不仅让她跌落到坑底,污黑的泥土也脏了她漂亮的衣裙。
姜贞娘看到秦雪昭的模样时都吃了一惊,秦雪昭是忠勤伯府的嫡长孙女,从小到大受尽宠爱,在府中都打扮像是小孔雀般,虽然趾高气扬,但确实是光彩照人。
“昭姐儿?”姜贞娘的声音有些迟疑,倒不是没认出秦雪昭,而是有些想不明白秦雪昭怎么会三更半夜掉进外面的土坑里。
秦雪昭听到姜贞娘的声音有些激动,她仰着脸喊道:“二叔母我在这儿!”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最开始掉坑里时,她觉得丢人,生怕把皇帝唤来看到她狼狈的模样,直到天色越来黑,坑外有各种奇怪的声音响起时,她才彻底慌了,不顾形象的大喊起来,只是这个地方荒僻,根本没有人出现来救她。
“二叔母,我困在坑里出不来,你快救救我!”秦雪昭好不容易盼来了人,忍不住催促道。
姜贞娘站在坑边,她看了一眼,这个入坑大概两三米深,寻常女子掉下去确实不容易爬上来,而且坑底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虫蛇,秦雪昭一个小姑娘掉在里面也是挺可怜的。
她听着秦雪昭焦急催促的声音,安慰她道:“昭姐儿,坑太深了,我先去寻一寻藤蔓或者长绳,在把你拉上来。”
姜贞娘正要和丫鬟一起去寻能把秦雪昭拉上来的工具,就听见秦雪昭尖利的声音响起:“不准走!你是不是想要把我抛下一走了之!”
黑暗放大了秦雪昭的恐惧,她不想再一个人被困在坑里,同样在面对姜贞娘时,秦雪昭从未真把姜贞娘当做一个长辈。
姜贞娘好意说道:“昭姐儿,你要是害怕,我留一个丫鬟在边上陪你。”
美人惑君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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