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得辛苦叔叔婶婶多吃点了。陆辞直接给剪了一人一个，抬手看到空荡荡的手腕，心里面嘀咕，不知道小柳什么时候跑掉洗澡的。
    桃树一共种了两棵, 瞧着不大, 桃子个头也不大, 形状看着也不怎么齐整, 但是数量真不少。两个胃口一丢丢的老人家，压根指望不上。一大家子敞开了吃也不一定吃的完，毕竟桃子不能当饭吃。
    他直接就着院子里的水槽洗桃子，放在水龙头下一冲一搓，整张桃子皮就从中间分开下来了。他赶紧咬了一口，丰沛的汁水顿时流了满手：唔！好甜！
    他顾不上剩下的桃子，绕到厨房后门叫：阿水哥，先出来吃桃子！
    谢宜冰拿了一条毛巾出来，也跟着吃了一个：确实不错。吃完，给自己和陆辞擦干净手脸。
    爷爷奶奶早就识趣地走开。
    两个男的结婚，其实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但是瞧着还挺不错的，是过日子的样子。
    按照陆辞本来的计划，是打算明天就回望乡的，结果当天晚上街道办的工作群里就收到一堆留言。
    看时间是快下班的时候发过来的。
    他刚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就接到了郗昭的电话：高梅女士找您，看着还挺着急。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不算太晚，但也早就过了街道办白班正常的下班时间。
    高梅来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多了。街道办五点下班，平时这个时间肯定没人。今天她运气好，把留在办公室里学习的程邮给堵了。
    隔着网线，程邮从来没怵过谁。但是面对面，他是还没刚就开始怂。
    幸亏郗昭过来解救，他现在还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当背景板。
    高梅听着郗昭慢条斯理地说话，急得一头汗，恨不得把郗昭的手机抢过来。
    但是她不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到这小姑娘，心里面就有些毛毛的，想到自己的来意，更是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姑娘啊，你看能不能让我来和陆主任说说？
    郗昭只是冲着她笑了笑，先征求了陆辞的同意，才把手机开了公放，并且当着她的面录音：您请。
    高梅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眶都有些发红，但是想到自己还身陷囹圄的儿子，还是勉强礼貌道谢：谢谢你啊。又对电话说道，陆主任，今天下午的事情，我才刚知道。是，是我们家博文不对。他就是偷懒，想少走几步路，本心不坏的。是，我在这里向您赔礼道歉。博文是想亲自来道歉的，这不是现在不方便嘛。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您、您看是不是方便出具一份谅解书？我让我儿媳给您送过来。时间、地址，看您方便就行考虑？是，是应该考虑考虑。要是您方便的话，记一下我的手机号喂！
    结束通话后的手机屏幕，很快就回到黑屏。
    郗昭说话还是很客气：高女士，小陆老师晚上还要给人上课，现在应该是到时间了。要不您明天再来？
    高梅很想说要是不给我谅解书我就不走了！，但是对上郗昭一张在白色灯光下略微有些发青的脸，突然浑身一个哆嗦：不，不用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你们了。我明天请你们喝奶茶。那我先走了！
    那小姑娘瞧着挺斯文挺好看的，怎么感觉那么吓人呢？
    程邮猫着腰从办公室探头出去，看着高梅下楼出大门，才缩回来对着郗昭热烈鼓掌：姐，你是我亲姐，你可太牛了！那老太太冲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见到了母夜叉，吓死我了！
    母夜叉可比她凶多了。你这样的小朋友，一口一个。郗昭实事求是，你怎么下班了还不回家？
    程邮当她在开玩笑：我学习呢。在宿舍里分心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在办公室里有学习氛围。
    郗昭看了看他，假装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了点东西出来：别太晚。胆子那么小，一会儿夜间组的同事们上班，还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
    我知道的，就待到八点半，保证不影响夜班的同事们。他每天六点开始学习两个半小时，回宿舍还能有时间处理一些杂事，刷一会儿视频，也不会累。
    他看郗昭准备走，忍不住好奇：郗姐，那个高梅到底怎么回事？她儿子怎么惹到小陆老师了吗？
    郗昭倒还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简单跟他说了说：赵博文大概觉得自己积极赔偿，也没造成什么损失，感觉自己罚款接受教育就能出来了。
    高空抛物罪是要入刑的！再说什么叫没造成严重后果啊。那可是小陆老师的平板，天知道里面有什么重要资料？他嚷嚷完，才一阵后怕，幸亏小陆老师不在，不然那么大一个玻璃瓶，要是砸到就是砸到地上都得一个坑。
    郗昭笑笑：所以这事情没法善了，肯定得负刑事责任。
    所以就来找小陆老师要谅解书？受害人如果出具谅解书，可以轻判。
    是啊。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小陆老师，就直接来街道办了。
    陆辞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第二天就抽空在芯片厂的一个小会客厅见了赵博文的老婆。
    这位女士显然有些憔悴，脸上还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陆辞相信这时候要是赵博文在，她肯定会把赵博文揍一顿。
    小陆老师，您好。我叫孙饮香，是赵博文的妻子。昨天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孙饮香说着先对郑重鞠了个躬。
    陆辞让她先坐下，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孙饮香惊讶了一下，低声道谢：谢谢。小陆老师，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
    陆辞在街道办，主要做的就是调解工作，听着孙饮香有些语无伦次，从对昨天高空抛物事件的赔偿，到婆婆重男轻女，嫌弃她生女儿，再说到自己女儿喜欢编程，还买了陆辞的网课看等等等等。
    陆辞听着听着就明白了，这位瞧着比赵博文母子讲道理，实际上段位比他们高多了。
    道歉、表达诚意、卖惨，三连。
    他个人其实不太相信被抓住之后产生的歉意。
    这些人后悔大概是有的，但更多的应该是后悔被抓住，后悔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
    像是赵博文，现在被判刑、丢工作，是板上钉钉。作为家人，要做的是怎么把伤害降到最低。
    陆辞是用中午休息时间见的孙饮香，上午的时候就收到街道办那边来的消息，高梅和赵敏母女俩就主动到街道办进行了关于宠物遗弃方面的再教育。先前情愿罚款也不培训的劲头已经彻底没了。
    在陆辞看来，这是一种示弱，也未尝不是一种条件，反正不会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来的。
    陆辞给了孙饮香半个小时，时间到了之后，就客客气气送人离开。
    孙饮香没拿到谅解书，也没得到私下和陆辞再次见面的承诺，更没找到机会送出自己的诚意，心里面有些慌，看着陆辞离开的背影又无可奈何。
    在来之前，她详细了解了陆辞的背景。
    作为韫城本地人，而且是居住区域和陆辞家距离不远的本地人，总能找到九拐十八万的亲戚朋友。得到的一些消息比网上查资料要丰富得多。
    无疑，人家不差钱。来之前，她准备了一张十万的卡，根本送不出去，人家也不稀罕。
    能见到人就已经够给面子了，她也不奢望能够一次就搞定，歉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究竟该怎么表达，真把她给难到了。
    她坐在车里发呆，听到电话铃声下意识接起来，深呼吸一口气才说道：妈。见到了没松口。芯片厂的停车场非常大，周围都是不错的车，听着电话里的婆婆的老公举发言，她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冷笑一声，你行你来。你给你儿子花钱啊。结婚一分钱不出，工作还是我家帮忙找的，现在倒是有钱了？我女儿跟我姓，你儿子就是个上门女婿。我态度怎么了？以前对你客气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离婚就离婚，我还懒得管了。对了，你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女儿的名字。记得赶紧走，有骨气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 (゜▽゜)：小柳呢？
    阿水哥(￣￣;)：洗澡呢。
    小鹿(￣￣;)：洗那么久？
    阿水哥(￣￣;)：嗯。
    小鹿o(*￣▽￣*)ブ ：在哪儿洗啊？
    阿水哥(￣￣;)：在地狱里洗岩浆澡。
    小鹿：(￣◇￣;)
    （完）
    第95章 有判头 有诚意
    关于赵博文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陆辞不太清楚，倒是有相关方面的人士给了他一个预测。
    保守估计，判刑六个月, 外加罚金。专业人士路芸在视频里笑容和善, 你要是不出具谅解书, 大概还会更重一点。
    陆辞把手机放在支架上，一边工作一边回答：我不想出具谅解书。他妈要吐我口水, 他扔吃剩下的泡面, 还泡了香烟屁股, 一家人都恶心。我想想要是那半桶的泡面水倒在我头上, 就难受。
    路芸听他说也皱了皱脸，但还是秉持一位专业人士的态度，纠正：重点不是泡面，而是里面的那个辣酱瓶。玻璃瓶从几十楼扔下来，后果很严重。算了，你不谅解就不谅解,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本来是出于陆辞作为一个公职人员, 如果表现得小气的话, 容易被人道德绑架。
    现在望乡做自媒体的挺多的, 其中不乏为了红，为了爆款就乱说话乱编排的。
    要是被这群人搞事情，对陆辞将来的升迁不利。
    但是想想陆辞身边的人，怎么也不会怕这些小人。
    陆辞理解路芸的意思，停下手上的工作, 认真想了想：那我还是出一下谅解书叭。反正只要他真诚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行。
    别人没有办法, 难道他还没有办法吗？
    而且真正需要感受到歉意的人又不是他, 而是小柳。
    陆辞想到就没耽搁, 联系了孙饮香先出了谅解书，然后晚上就找到被保释后在家待着的赵博文。
    大概是韫城距离望乡比较远，这一次他拽人下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些阻碍。
    莽鹿从来是一根筋杠到底，可苦了被他抓在手上当锤子使的赵博文的生魂。
    赵博文这几天是吃不好睡不着，从来没想到自己只是偷懒乱扔垃圾的小事情，最后会变成现在这样。
    砸坏了人家东西，赔钱，他认。
    可是，判刑，还要坐牢，就完全超出他的心理承受底线了。
    几天时间，他度日如年，刚出来就被公司通知要解聘，他老婆还警告他再这样下去就离婚。
    赵博文程序员出身，当年很是吃了一波红利，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表现得十分有前途，被孙家当成潜力股招做女婿。后来发现干这行的大部分都没到需要潜力，赵博文本身也没有什么潜力的时候，他岁数也大了，干脆就运作了一番让他当个管理，也算体面。
    只有高梅活在梦里，以为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是孙家抓着她儿子不放。
    赵博文倒是比他妈明白一些，但是孙家做事周到，自己老婆要强赚钱比他多，他们生活压力也小。在这方面他是非常想得明白的。
    婚后还是第一次他看他老婆这幅样子，不管是中年失业还是离婚，都让他感到惴惴不安，要不是实在太累，他根本就睡不着。
    现在睡着了也不踏实，做梦都梦到自己在撞墙。
    啧。
    陆辞见赵博文一个普通的生魂压根就突破不了屏障，干脆把生魂团吧团吧，像一个纸团一样攥在手里，再过去的时候就轻松多了。
    他还是第一次从韫城这里到地府，过来之后随便找了一块平平无奇的山头站好，打开望乡生活APP：OK，导航还能用。
    之前没考虑太多，真下来了才傻眼。地府大多数地方的风景都一个样子，就像是没有风的沙漠，到处都是昏暗的红黑色地貌，草都能难见到一根。
    还是他们望乡好，同样是地府，还能种花。
    他也不挑地方，非得找个地狱什么的，攥着赵博文的生魂在就近的一条岩浆河边停下来，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小柳从岩浆里跳了出来。
    地府里就是这点好，有流水的大河，也有流火的岩浆河。
    一片片细长的柳叶，像是变成了柳叶刀，一刀刀往赵博文身上招呼，飞快把一个完整的生魂扎成一个筛子。
    赵博文的生魂到地府之后就清醒了，刚认出身边的人是陆辞，就被扎得鬼哭狼嚎。
    小柳招呼完一轮之后，没再继续，而是猛地变成一个小娃娃，光着脚把赵博文的生魂一阵踩，愣是像揉面团一样把生魂重新给黏好了。
    陆辞在边上看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还能这样。等他回去拿面粉试试。
    赵博文缓了一口气，赶紧说道：小陆老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给您钱，赔礼道歉！啊，我知道您不缺钱，这样我把钱捐出去怎么样？要不我给望乡捐点图书？
    陆辞干脆盘腿坐在熔岩河边，觉得这里暖烘烘的还挺舒服，低头在APP上下单，摸摸小柳嫩绿的叶片：你砸到的是小柳，不是我。你看他原不原谅你。
    赵博文现在也不去考虑做梦不做梦的问题，直接就想抱腿哭。
    可惜小柳不给他机会，可可爱爱的小圆脸拿出打游戏骂垃圾话的架势，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泡面碗辣酱瓶烟头就从高空往下砸：认真体会！
    陆辞一看这架势，顿时觉得自己距离他们太近，赶紧跑远。
    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又不放心小柳一个小土地公公在这里，身边就一个手机，也没什么可玩的，摸了摸兜里，看到手腕上小铃铛一样的迷你三角梅：真好看，照着定做一套首饰给老妈。
    楠省小城新生土地公公的信物，陆辞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怎么存放才妥当。结果也没让他多纠结，三角梅就像是一颗转运珠一样，贴在小柳变幻的手绳上。现在小柳牌手绳不在，迷你三角梅也不会掉下来。
    反正他平时穿长袖，也看不出来。
    听他这么说，三角梅好像很开心，抖了抖花瓣，绽放开一点点。
    拿着一筐东西过来的谢宜冰，正好听到陆辞的话，把筐子放下后，直接伸手在熔岩河里捞了块石头起来：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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