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住，很多东西都没有，搬来的行李都是父母帮忙准备的，刚才就大概归置了一下，现在静下心来，总觉得这也少那也缺。
    购物车里很快就放满了东西，临到结账的时候，突然想起路芸推荐的一个本地APP：望乡生活。
    宿舍的网速飞快，一个四方的抽象高台形状的APP很快出现在手机里。
    APP操作简单，功能倒是不少，涵盖了本地生活、娱乐、购物、服务方方面面。
    咦？还送货上门！这个好这个好。
    虽然嘴上叨叨要健身要养身什么的，但是今天一大早直接从韫城坐高铁到卧骄市，再从卧骄市乘公交到望乡街道办，后来又骑了两三个小时的自行车，废宅已经快成死宅了。
    现在时间倒是不晚，但休想让他再出门。
    望乡生活上的东西门类齐全，不像购物网上的选择那么多，但是送货是真的快，比他以前在韫城叫个外卖还快。
    不到二十分钟，穿着一身亮红色的外卖小哥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到门口，微笑服务：您检查一下，东西是不是齐了？
    都齐了，谢谢啊。陆辞忍不住感慨，你们的效率也太高了。
    外卖小哥呲牙一笑：地方小嘛，路上没花什么时间。再见啊。
    再见。陆辞分了几趟把自己买的东西搬进屋，大到占了一面墙的立体花盆，小到衣服鞋袜，还有喷香烫热的炸小鱼！
    他也不整理了，盘腿坐在刚买的长绒地毯上，打开电视机看综艺，再来一瓶快乐水，觉得自己瞬间从废宅变成了肥宅：明天一定能长十两斤！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非但没胖，还瘦了一斤。
    长期饮食紊乱，昨天又吃了太多油腻的东西，导致他一晚上拉了好几次，早饭不敢再胡吃海塞，规规矩矩买了一个菜包一包豆浆。
    办公室里，路芸已经到了，还没到上班时间，也在吃早饭，看了看陆辞还捏在手里的早饭，诧异：你就吃这些？
    陆辞看了一眼路芸办公桌上的两个包子、一杯紫米粥、一个剥好的粽子还有一根玉米，羡慕胃口好的人：嗯。然后被硬塞了一根玉米。早饭吃不下，中间当点心吃的。
    望乡这边农村自己种的玉米，玉米粒白色紫色红色夹杂，个头不大，又糯又甜。这边吃起来直接放在一次性纸杯里，像关东煮一样还送半杯玉米汤。
    放凉的玉米汤清爽还带了一丢丢咸，比快乐水好喝多了！
    不知道能不能单独买？他买早饭的时候看到那个买煮玉米的摊子了，要是晚上还在的话，他单独买一壶玉米汤。
    陆辞填了一上午表格，空闲时间把该看的文件都看了一遍，除了什么地府和两界的还是不太明白，总算是搞明白了街道办该干什么。
    简单总结，什么都干。
    像是系统里记录了昨天的夜班同事，处理了一件老年人捡垃圾癖的事情。
    照片和录像显示，住着别墅的老夫妻俩，把一整栋别墅包括外面几百平米的大花园全都整成了一个垃圾堆，以一己之力拉低了整个小区的房价和生活质量。邻居投诉、物业处理，到后面上法院、强制执行都做过了，依旧能够神奇地在短短几天内恢复原貌，让大别墅成为大别野。
    陆辞想到将来自己或许也要处理类似的事情，就有点不知所措，同时对报告上的一行记录产生了兴趣：投入地狱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路芸一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一边回答，我们国家的在阴界政府叫地府。地府有很多大大小小不同功能的地狱。这不是这些年人口多嘛，再加上年代也比较长了，很多地狱的设施老化年久失修。正好我们阳间有些事情司法方面比较难执行，按照地府的法律，这些人是需要下地狱的，干脆就让这些人先下地狱去维修体验一下，将来等他们真的到了地府可以抵扣对应的刑期，到时候早点投胎，也好缓解地府人口压力。
    路芸说着站起来，拿上包包和车钥匙，我下午去市里面开会，你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要是碰到找上门的，叫上几个同事一起去。有什么处理不了的，留言给上夜班的同事。
    哦，好。陆辞呆滞片刻，把什么地狱什么地府先抛到一边，吃过午饭就去瞧瞧那个垃圾堆别墅，顺便写个回访记录。
    整个望乡街道办除开几个山村之外，老镇加上新镇也没多大，但是垃圾场别墅所在的珠馨社区却是一个非常大的社区，有配套的幼儿园、小学、中学，体育场馆、商业广场等等一系列设施，几乎占据了整个新镇的南部，旁边还有工地在造各种设施。
    住宅区也分了好几个小区。别墅区有两个，一个沿街，一个靠山。
    陆辞在别墅区里转了足足半小时，才找到报告里的对象。
    三层楼的欧式别墅，周围的一圈全都门窗紧闭，院子里的草坪树木全都修剪到没有任何特色，显然没有人居住。剩下的这一栋，现在全都是人。外面停放着好几辆垃圾清运车。
    一对老夫妻，他在报告上看过，就是酷爱捡垃圾的被投诉对象。现在他们正苦着一张脸，把垃圾一袋袋往垃圾车上运。
    一名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的女子戴着口罩，眉头皱得死紧，明明没接触垃圾却也戴着一双一次性手套，站得远远的劝慰：又脏又臭的，心疼什么！既然下定决心了，就赶紧处理掉。我给你们买这里的别墅，是让你们养生的，捡这些破烂干什么。
    老太太一听，顿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什么破烂。你不知道当年过苦日子的时候，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想要都没有呢。
    老头看她停下来，赶紧催促：抓紧的，难道你晚上还想被
    老头的声音很轻，除了老太太没人能听清。
    两个人脸色变得更差，一点都不敢放慢速度，甚至比专业的保洁还利落。
    女子的眉头皱得更紧：行了，别提了。一天到晚的，投诉都投到她这边来了。偏偏自己的老爸老妈，自己的孩子还能骂能打，老爸老妈是能骂还是能打？反过来被教训还差不多。
    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她爸妈竟然想通了，主动清理起垃圾来。
    她眉头皱着，口罩下面的嘴角却弯着，看到陆辞走过来出示了一下工作证，语气十分客气：实在对不起，给周围邻居添麻烦了。垃圾我会尽快清理完，室内和花园都会彻底清理。您放心。
    陆辞公事公办做完记录，带着一脸的疑惑回去。
    像这样喜欢捡垃圾屯东西的老人家，几乎哪儿哪儿都有。如果不是难以处理，就不会引起这么广泛的讨论了。
    他回去后在工作群里留了个言请教经验。阳间阴间的先不提，能修复BUG的都是好同志。
    谢宜冰听到提示音的时候，正把立体花盆上墙的水管安装好，黑着脸骂骂咧咧：一晚上就买那么多东西，手残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摸出手机也不看是谁发来的，看到问题直接语音回复，简单，让他们被老鼠啃几个晚上就老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谢谢，有被吓到。
    阿水哥(づ￣ 3￣)づ：来，哥哥抱抱就不怕了。
    小鹿(￣_,￣ )：不，被死人抱抱更可怕。
    阿水哥⊙▽⊙：其实我没死全，真哒~
    （完）
    第3章 田螺姑娘鬼 葱油饼往前走了两步
    陆辞一看到老鼠两个字，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下意识回想了一下垃圾场别墅的规模，头皮发麻：这里面得多少老鼠？
    经过的同事听到他的话，问道：是珠馨社区那边的别墅的事情吧？老鼠不用担心，我们街道办有专门的捕鼠大队，后续会跟进的。
    这么专业的吗？陆辞一直生活在校园，初次接触街道办这样的单位，对各方面都不熟悉。
    同事没想到自己开玩笑说的话，竟然会被当真，觉得这个空降的年纪轻轻的副主任特别可爱，就耐心解释：说着玩的啦。现在不是有很多流浪狗流浪猫嘛。街道就在藿实岛那里弄了个动物收容所。有一部分亲人听话的，就组成了一支小队。看哪里接到闹老鼠的投诉，就去哪里处理。如果是私人委托，可以直接从望乡生活上下单。
    下单？还收费？猫猫们还自己赚生活费的吗？
    是啊。还提供合影之类的服务。可受欢迎了，市里面的人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还拍过广告。现在收容所里没几只猫狗。要不是我们不接受捐款和物资，现在猫粮狗粮都用不着自己买。同事打开相册给陆辞看各种猫猫狗狗的照片，哦，我们收容所里的小动物都不吃猫粮狗粮。岛上有个警犬基地，收容所就在那里搭伙。
    我们收容所的猫狗数量不多吗？他想到网上看到过的相关新闻，收容所内不都是狗满为患的吗？
    不多。都快被领养完了。同事笑得非常轻松，咱们夜班的同事特别给力。什么弃养的、没证的、在野外偷偷□□的，统统抓起来。你看我们街道办的路上，根本看不到野猫野狗。
    陆辞一脸敬畏。连偷偷□□的都要抓起来，这是什么样的敬业精神！
    同事看了一眼时间：哟，准备准备下班了。我还得去接娃呢。先不聊了啊！
    陆辞看着同事一溜烟跑远，回到办公室也收拾了一下，直接在老镇的小饭馆里解决了晚饭，也不骑小黄车，直接沿着河边的健身步道走路回宿舍。
    老镇上很热闹，新镇那边也是人声鼎沸，河边倒是非常清净。
    银合欢的花像是一把把粉绒绒的小扇子，有一些直接漂在河面上，夹杂种了一些银杏，草地上可以看到一些掉下来的成熟的果子，也没有人来捡。晚风从河面上吹过来，有些过分凉爽。
    陆先生，晚上别在河边走。咱们这个河是从山上下来，特别冷，吹着容易着凉！
    陆辞扭头一看，沿河公路上和他说话的是昨天给他送东西的外卖小哥，赶紧跟人道谢，不敢在外面耽搁，赶紧走回宿舍。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洗完澡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刷美食视频，喃喃自语：咖喱咖喱我可以的。炖牛肉哦，要牛腩。这个锅子好看这个也好看。砧板看着好看啊，顺便买几把刀，还得买水果
    不知不觉在购物车里放了一堆东西，听到洗衣机洗完的声音，打了个哈欠起来准备晾衣服，结果到阳台上一看，晾衣杆上已经晾满了。
    除了他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之外，还有他昨天新买的。
    一条条特别有年代感的花裤衩在阳台上迎风飞舞。
    陆辞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休息了好几天的脑子像是突然睡醒了一样，仔仔细细把整个宿舍检查了一遍。
    东西没丢。
    买的东西该洗洗该晒晒，被子今天晒过。
    立体花盆已经安装完毕，插着小塑料标签写明品种。
    厨房里的厨具整整齐齐，冰箱里有鸡蛋牛奶，甚至还有正在醒发的面团。
    田螺姑娘？
    室友？就一个房间一张床，哪来的室友。
    监控设备望乡生活上没有，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他皱了皱眉，打了个电话给门卫：刘叔，我白天不在的时候，房里来过人吗？
    没有啊。可能是保洁阿姨吧？我明天问问她。门卫挂了电话之后，转手一个电话打给正在上夜班的谢宜冰，老谢啊，你是不是对陆副主任干什么了？
    谢宜冰一听，顿时就明白自己暴露了。
    不，也没有完全暴露。
    他扮人的时候，和陆辞是室友，收拾陆辞的东西都养成习惯了，一点都没觉得不对。
    他今天在家里揉面团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什么？
    给小师弟好好露一手？
    以前研究所的宿舍不方便做饭，现在有条件了可以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实话说，他做的葱油饼是一绝。如果时间足够，蟹粉汤包什么的也难不倒他。
    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他怎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当个死人呢？
    谢主任凌晨下班，穿墙回到宿舍，先去卧室看了一眼：睡得跟小猪一样。
    一米八的大床上，细麻杆睡在正中间，被子一盖，薄得像是根本没人。
    唉，这么瘦这么瘦。谢宜冰默默退出房间，从厨房拿了面团，摆了摆手，灯光变得惨白了一些，瞬间进入另一个维度。
    这是亡者的世界，室内一片清冷，没有小师弟整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没有小师弟。
    谢师兄却心情很好，哼着歌把一个醒发好的面团搓圆捏扁，很快就变成一个个小孩儿掌心大的葱油饼，掐着时间烙好，拿到阳间的宿舍里。瞧了一眼小师弟还没醒，顺便把桌子擦了地拖了，再把垃圾也倒了才离开。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陆小师弟：果然是有田螺姑娘鬼？
    毕竟地方特色。
    好吧，对于鬼什么的，他还是表示存疑。
    早上赶着上班，他没空纠结，脑子也没多想，但看着很好吃的葱油饼和浓香的豆浆根本不敢碰，急匆匆出门随便买了点早饭，直到写了两份报告，才平静了一点点。
    然后就看到桌子边摆着葱油饼和豆浆。
    陆辞：
    看不见的谢师兄，看小师弟愣着不动，把葱油饼往前推了推：早上怎么没吃？重新热过了，赶紧吃。
    陆辞看到葱油饼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快点吃完，我拿回去把碗洗了就睡了。
    葱油饼飞了起来，并且袭击了陆辞的嘴巴！
    草！陆辞小脸刷白，整个人往后一仰。
    他的位置在最后排，背后是一墙的文件柜，中间还有一米多的距离，眼看着就要连人带椅摔到地上。
    然后就定住了。
    谢宜冰扶住椅背，絮絮叨叨：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毛毛糙糙的？一惊一乍的是干嘛。
    陆辞这是一惊一乍吗？他呼吸都快停了！
    是哪位在？现在还不下班吗？女性温和的声音响起，别吓到新同事。
    一人一鬼看到站在门口的路芸，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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