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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照破山河(50)

    太子道:好。
    他何尝不懂淮王的意思,淮王风流避世,才能在中州活得这么好,他能出言提点几句,太子已十分感激。
    偏园景致幽雅静谧,清风掠过水面吹到人脸上,凉而舒爽,让太子混沌了一整天的脑袋也慢慢清醒了起来。
    淮王倚在栏杆上,姿态懒散随意,他望着形容消瘦的太子,劝道:陛下既然没有再追究,太子放宽心才是。
    太子苦笑道:太皇太后病重,老人家身体一直很好,深入检出不问世事,前几日为了我去见陛下,他一顿,几乎要哭出来了,现在就病重得起不来床,我想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只说太皇太后神志不清,谁也见不了。到了母后那,母后又哭了半日,告诉我说宫中皆传是我将太皇太后气病。
    淮王安慰道: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生病也是人之常情,太子不必将这些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心中暗暗感叹皇后不分轻重缓急,这样的话不去追责是怎么传出来的也就罢了,竟还能对太子说,太子本就是强弩之末,难道皇后要做那最后一根稻草吗?
    连太史局都说了是天象有异,乃是天灾,非是人祸,陛下将欲去祈福祭祖,来回七日,太子所要做的便是好生监国,不要过于忧心。
    他不提皇帝要去宗庙祭祖还好,提了太子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太子低声道:废立东宫,都是要去太庙告慰先人的。
    淮王闻言一愣,道:这话也是皇后听来的?
    太子半天不语,等同于默认。
    淮王不知道自己该喜该怒,亦或者该感叹陈秋台聪明一世,唯一一个捧在手心中养大的妹妹居然如此愚蠢。
    太子望着他,眼神让淮王想起了自己少年时见过的待宰羔羊。
    淮王觉得自己好像笑了一下,也好像没有笑,他以一种在太子看来相当关切而悲哀的语调说:殿下多心了。
    淮王的反应令太子如坠冰窟。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太子闭上眼,低声说:何至于此。
    生身父亲,何至于此。
    淮王道:陛下还是在意殿下的,他道:多年父子情分不假,若是陛下当真对殿下无真心,何必非要你一出生便为东宫,淮王当然知道为什么,无非是皇帝对陈秋台的投桃报李,只是现在太子心烦意乱,这样的话他比寻常时刻更容易听进去,只是三人尚且成虎,况且已陛下这样的身份,有多少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在陛下面前进谗言,疏远亲近之人。
    太子猛地抬头,王爷此言何意?
    淮王苦笑道:难道太子不觉得,自从陛下身边有了一些人后,行事和从前了无相似之处了吗?
    淮王所说的有些人自然是指乔郁。
    可怜乔郁虽包藏祸心,但绝没有蛊惑皇帝,不过是皇帝忍了十数年,不打算忍了而已。
    淮王清楚的很,却仍要拿这样的话来哄孩子。
    太子确实是心慈手软不堪为君,但他也不是个傻子,淮王的言下之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他想,淮王是将我拿来做一把杀人的刀了。
    但是,但是难道他就真的不想杀乔郁吗?
    难道他就真的不想,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吗?这么多年以来,他对于皇帝的种种偏颇打压,就当真没有一丁点怨恨吗?
    太子按了按太阳穴,只要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就既恐惧又兴奋,几乎要颤抖。
    淮王望着自己的傻侄子,道:皇家素无亲情。
    太子被这几个字砸得如初梦醒,愕然道: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淮王没有说话,只垂眸看向湖中争抢食物的锦鲤。
    红白交加的鱼尾长而曼丽,像是一缕飘在水上的纱。
    太子急道:叔叔!
    淮王道:我并无什么深意。他顿了顿,太子可知,太子与乔郁等人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他随手又扬了去把饵料,如果太子继位,会拿乔郁如何?
    太子毫不犹豫道:我会杀了他。
    单一个陈秋台就足够太子记恨乔郁一辈子了。
    乔郁难道是傻子吗?会不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倘若是几月之前,你与乔郁还维持着面子上的往来,您继位与否对于乔郁来说,只是得势与失势的分别罢了,但是现在,殿下若是继位,乔郁就一定要死,乔郁会任由太子宰割吗?他轻轻道:乔郁不会的。
    淮王注视着青年人变换的表情,继续道:以陛下对于乔郁的宠信喜爱,太子现在能拿乔郁如何?先前太子说陛下去祭祖,或有废立东宫之意,太子觉得,是有人揣摩了陛下的心意说出的,还是空穴来风?
    这种时候,太子反而冷静下来了,他也抓了一把饵料扔了下去,却道:就算一切如叔叔所说又如何?我眼下在朝中既无人望,在外也无兵权,况且君要臣死,父要子亡,陛下与我,既是君臣,又是父子,我能如何?陛下若不想我做太子了,我便不做太子,陛下若是想要我死,我便引颈受戮。
    淮王怎么可能听不出太子的意思,他句句是忠君赴死,实际上字字是意图谋反,但恰如他所说,既无人望,也无兵权,他拿什么谋反?
    皇帝去祈福,中州皇城空虚,想要控制住整座城,只需要一支军队。
    奈何中州乃是魏重中之重,外臣无诏不得领兵从边境回来,况且还要穿越各州,谈何容易。
    淮王心说他这个侄子也是个老实孩子。
    淮王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陈相旧部不能为太子所用?
    此时奉诏拱卫王城中州守季微宁正是陈秋台旧部,季微宁与陈秋台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但也有师之谊,况且季微宁身为世家子,见到如陈秋台这般权势,也不过是皇帝三言两语便可要其性命,与其在心思深沉不可揣摩的皇帝身边,还是更容易控制的太子好些。
    乔郁是一定要和皇帝一起去祈福的,清君侧的理由就摆在眼前,简直是天赐良机,世家谁人不恨乔郁入骨?
    之后皇帝若是愿意下罪己诏禅让便罢,若是不愿史书上哪里怕再添一个太子驰援不利,死于判臣谋反的皇帝呢?
    太子扔下饵料。
    锦鲤争抢,却仍是好看得很。
    其实他们和这些争食的鲤鱼有何区别,况且汲汲营营的样子绝对不会如这些摆尾的锦鲤好看。
    若是舅舅在,他会怎么做?
    太子想。
    陈秋台常常感叹太子不够心狠,太优柔寡断,却无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因为那时陈秋台既是重臣,又是权臣,以皇后尊荣,以陈氏权势,太子就算天真一些,性子和软一些,又有何妨?日后做了皇帝,性子心性都要磨砺,而且他们还在,断然不会让人越过太子。
    陈秋台死前才后悔对太子的娇惯。
    倘太子多几分心机,现在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舅舅说皇家本就不该有太多亲情。
    舅舅还说,欲成大事者必要心狠。
    那时他总想着反驳,现在又不得不同意了,如皇帝,如乔郁,如谢居谨,这些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区别仅是表不表现出来。
    太子十指抓住栏杆。
    陈秋台性格谨慎,不好杯中之物,素来沉稳得有些冷淡,在太子印象里唯有一夜喝得酊酩大醉,连人都认不清了,抓着他的袖子叫陛下。
    太子彼时慌张又茫然,正要扶住陈秋台,却只听陈秋台道:殿下可知,为何有人这样怨恨殿下?
    太子听他叫殿下,松了一口气,听到话中内容,心又提了起来,道:为何?
    陈秋台看着太子面容笑得好开怀,太子从未在舅舅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因为,因为陛下得位不正,他陈秋台一个踉跄,扑在太子怀中,因为他不够名正言顺,他太怕别人想起故太子了,就将故太子旧人杀的杀,流放得流放,去守宗祠的守宗祠,总之,
    陈秋台笑,他不想任何记着故太子的人留在朝廷中碍他的眼。
    太子一时失语,心头巨震,不知是因为陈秋台随口说出的醉话,还是皇帝的所作所为。
    故太子死的极不好看,他附在陈秋台的怀中,笑道:那样光风霁月之人,竟是死在了床上,连带着太子妃都多受了许多折辱,旁人以为是太子妃成婚几年不曾有孕,心中焦急,才勾引病中的太子行房,太子死后不得不被勒令出家,他伸出一根手指,对太子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
    太子不敢说其他的话,只好道:舅舅,你喝醉了。
    陈秋台大笑,慢条斯理地说:因为这一切皆是我一手操办,他说起这话时极为得意,似乎在向太子介绍一样他满意无比的作品,可他的眼角又有湿意,不知是为了什么,是我献给陛下的一份贺礼。
    他仰视太子,殿下,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你的处境如此不堪了吧?
    无论是娶陈后,还是立储,都是皇帝在报答陈秋台。
    太子正是他谋害自己兄长的证明啊!
    第52章
    如皇帝这般薄情寡义之人,怎么会允许这般一个近乎于污点一般的存在在自己身边,日日提醒着自己得位不正,谋害兄长?恐怕在他看来,太子能够平安无事长到现在,已经是他有意垂怜的结果了!
    太子脸色愈发苍白。
    淮王随手摘下几个池边树上小巧玲珑还未熟透的浅黄色果子,放在掌心中把玩,他想,就算太子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他已经等了许多年,并不急于一时,他可以等,他可以慢慢等。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淮王。
    这个孩子看他的眼神不像刚才那样茫然惊惧,反而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淮王关切道:怎么了,殿下?
    他虽然利用太子,却不代表他是一个不关心侄子的叔叔,事实上,他对几位皇子皇女都十分关心,且毫无目的,仅仅因为他确实是一个好叔叔。
    太子扶住栏杆,看向淮王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他道:叔叔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在太子看来,淮王一向不问朝政,只知享乐,府中纳了好些美人,身份有高有低,甚至因为他上次收了个花魁做妾,将淮王妃气回了娘家,由皇帝出面才将事情处理妥帖,这位淮王一直是荒唐的,却从未触怒过皇帝,太子道:或者,叔叔为什么知道这些?
    淮王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来,果子在手中转了转,指甲险些划破果皮,幸而没熟透,皮青而硬,我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太子也随便一听?
    太子要是听了他话立刻大彻大悟地要谋反他才稀奇呢,这样踌躇犹豫的反应反而在淮王意料之中。
    他走到桌前,将果子扔到盛满露水的翡翠碗中,仔细地将果子洗干净。
    太子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不论是皇帝,还是淮王,太子忍不住想,长相都是再凌厉出挑不过,无论看上去如何,冷静沉稳却都刻在了骨子里,可偏偏偶尔让人能在他们身上品出一些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疯来,仿佛这疯融在刘氏皇族的血里。
    淮王笑道:若是今日我说的话让殿下觉得逾越了,大可和陛下说,臣应着便是了。他洗干净果子,放到嘴里一个,酸味顿时萦绕口腔,他皱眉,酸得胃中一阵翻腾,险些吐出来。
    我当然,当然什么?太子顿住了。告诉陛下淮王就是个乱臣贼子,这么多年都是装得?可他分明半点都不畏惧,此处清净,没有旁人,就算有人作证,以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大概会觉得太子疯了,对淮王连一句重话或许都没有。
    何必再让皇帝生气?
    就算,就算淮王真有别的心思,他这么多年在中州既无建树,也无人脉,能做什么?他家小亲眷都在皇帝手心里,他敢做什么?
    法诛行而不诛心,就真如淮王所说,他只是随口一说,太子随便一听罢了。
    太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走到淮王身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未酝酿出言词,淮王却转过头,伸手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
    他一惊,下意识地咬住,酸甜的汁水登时在口中炸开,他才意识到那是淮王摘的果子。
    淮王放下手,笑着说:给你个熟得最透的,看在果子的份上,能不能不告诉皇兄?
    太子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淮王,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这疯子笑得开心,语气里却几分叹息落寞,太子啊,你若是到了我这个年纪,看着故人皆去,身边陪伴无一知心者,想闲聊平生,竟只能在喝醉之后见友人入梦畅谈昔年,醒来并不冰冷,周身绮罗,怀中美眷,杯中佳酿,盛宴还未散,虽衣香鬓影,却有如形单影只,故人眉眼尚历历在目,然再见不能,再举杯,酒竟已凉了,该是何感受呢?他苦笑了一下,这个笑几乎不能算是笑了,太子从未见淮王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我不过是几句抱怨罢了。
    太子顿了顿,他终究无皇帝那样天生的筹谋,只道:我,不会说出去,此事还请淮王以后也不要提了。他拿着被自己咬了一半的果子,我还有事,便先失陪了。
    淮王颔首笑道:恕不远送。
    眼见太子匆匆出去,好像忘记了手中那咬了一半的果子,淮王笑得更开心了。
    他将剩下的果子从翡翠碗中拿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碗水比刚才凉了一些。
    所以他不笑了。
    乔郁很不清闲。
    他与太子结仇结得太明显,以至于朝中士人对他忧心忡忡,担心乔郁出事或会殃及池鱼,倒不是士人皆无风骨,而是乔郁实在不像个为国为民的翩翩君子,只一权臣,留之于国无用,去之可能会有大乱,世族倒是一如既往地对乔郁恨之入骨,哪怕太子日后不清算乔郁,他们也不会让乔郁无事,还有极小一部分人,不过是看热闹,无论是谁得势对他们都无影响。
    皇帝不会因为他和太子交恶就不让他在朝中理事,乔郁便要处理朝中事,还要不着痕迹地安抚同僚,除此之外又多了一样,就是方悦小公子的事。
    能从牢中换人是有天大本事,乔郁知晓此事,却不阻止,他手上不干净,当然不会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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