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尘拉着她就往院里走,“他是个老混账,你可不兴跟他认真的。”然后冲着远处的宋令,撇下一句:“令令,胡来和尚的酒收好了!今夜就饮这个了!”
“嘿,你倒是不客气!知我的酒,必是好的!我可同你们讲,这酒埋了二十三年,醇而不烈!保你喝了蚀骨销魂!”说着去寻宋令。
李玄玄诧异,“不是说今天你要祭祖酬神,还要去亲戚家走动,夜里才能回来么?”眼下日头还未落山,这人怎么就来了?
宋清尘笑着不说话,拉着人朝着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待两人入了房间,阖上门,插上门间横梁,立刻将人推在门上,抬手拂了下她额间碎发,“我……我……”
堂堂扬州城第一大才子,居然害羞了,李玄玄看着他微红的脸颊,欲言又止的结巴模样,不禁笑了,学着他,“你……你……你怎么了?”
宋清尘也不恼,他本就是一路小跑回来的,为了早点见她,他恨不得将这一整日的话和事情,都长话短说、火速了结,愣是提前一个时辰,回了宋府。
这一日,同旁的不相干的人,将话都说尽了,到了要紧的人面前,就只好结巴了。他心道,结巴也好,那便不说这些个七零八碎的破事了。他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扬起嘴角,浅浅的吻了起来。
一下,一下,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
一点,一点,都是那人站在春幡下时,心间漏掉的脉搏。
两人耳鬓厮磨,怀中缱绻,一路吻到床榻之上,白纱帐幔似瞧不过眼,寻了帘勾的空隙,落了下来。
可幔下之人并不买账,恰在山崩之前,雨落云前,将那些个危险迹象,收了回去。
宋清尘意犹未尽,抬手摸了摸李玄玄的眼睫,回答她,“想你。”
“嗯?”
他从她身上翻身,两人并躺在床上,他喘息了一大口气,“我今日在外,应对宋家一众长者,将力气用尽了,所以才结巴的。我就是,太想你了。”后半句声音渐淡,他拉过她的手,将合拢的手都放到他心口上。
李玄玄有些不懂,不过是跟族中长辈,客套客套而已,“力气用尽了?”
宋清尘这才发现,自己用词不当,他侧过脸,瞧着她,解释着:“不是,那个意思。”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又翻身上来,眼中一抹轻浮,“力气是有的,要试试么?”
李玄玄这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可心中并不胆怯,两人互表心意久已,从未有过逾矩。
且眼下光天化日的,宋府人满为患,给他宋清尘一百个胆,他也不敢。
就生了逗一逗他的心思,她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五指穿过青丝,从脖后,向下游走,如揉轻云,嘴唇附上他的耳朵,慢吐热气,“试什么?”
他觉得脖间一阵酥麻,耳边热息,如靡靡之音,让人如堕云雾,只想醉生梦死。可残存在灵台的一丝清醒,还在拉扯着他这根将崩之弦。
不过,装腔作势这回事,气势不能弱,你来我往才有意思。
他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个来回,似要犹豫,从何下手。
忽然嘴角一歪,起了一个无比孟浪邪魅的笑,他抬起右手,对准她身上着的坦领上襦,将前胸对襟的纽襻扣,解了下来。
纽襻扣成双成对,一勾一结相搭,才能合上前襟的无边春色。那扣儿是紫铜圆珠,镂空了夜百合纹饰,从上到下,统共三排。
他只解开了一个,不过才瞥见了一毫春光,便停了下来。
他喉结微动了两下,忙坐起身来,“我不闹你了。”
李玄玄没想到自己老马失前蹄,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一怔。她忙系上扣,合上衫,坐在床沿,望着窗外,嘴上强装着淡定,“谅你也不敢。”
宋清尘认真了起来,他压低了嗓音,压下了心间炽火,“敢的,”他伸手将她下巴转到自己面前,一脸虔诚:“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你我已过,只余请期、亲迎。你肯应我,我就敢。”
李玄玄愣了一晌,原来在他心里,已将自己视为妻子。
见她似犹疑,宋清尘顺势将手中她的下颌拉的近一些,吻了一下她唇边,“不急,我等你。”
宋府晚上有家宴,红灯高挂,丝竹之音不绝于耳。作为宋府嫡孙,宋清尘必得列席,李玄玄不愿去凑那个热闹,也怕会让一众人不自在。就在宋清尘别院的仙醉轩摆了一桌,同胡来和尚、云执、康叔、元郎一齐把酒言欢,才是自在。
酒过三巡,席上各位已没了主仆,位份的束缚,且共从容。
康叔抱着胡来和尚拿来的酒埕,不肯松手,“胡来和尚,瞧你小气的!那人二十三年前就嫁作他人妇了,你这酒居然还埋了二十三年!这要是当年就能喝上一口,我死而无憾啊!”
胡来和尚这酒,据说是当年他去剑南道求了一位酿酒大师,好说歹说,求了许久才得来的佳酿,统共只这两埕。本是打算大婚之日做合卺酒的。只是,没想到,他想迎娶的那个人,临门一脚毁了婚。据说远嫁千里之外,寻更富贵的人去了。
他受了情伤,将酒埋了。
再不动情,再不留恋爱恨。
没多久就顿悟了,虽然,他顿悟的只有情爱之道。
此后乌飞兔走,二十有三,再没瞧上过谁,自也没有婚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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