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执笑着说,“夫人你看, 云和这小子,不过才一十五岁,整日说话同个大人似的, 这样的男子,在我们扬州城,可是讨不到娘子的。”
元郎瞪了他一眼,“谁同你一样,成日里,满脑子都是讨个娘子、妻子、夫人的。不嫌害臊。”
李玄玄知晓,元郎这时回来,定是将事办妥了,“元郎,陪我去听风阁上。”
两人避开众人,站在听风阁上,李玄玄问:“怎么说?”
元郎从衣襟中拿出一个布包,展开是粮草调令和几张成色质感都不同的纸,他一一展开,说道:“公主看,这是宋公子让我拿回来的。这张空白的纸是益州麻纸,四年前官文书写用的都是这类纸。你再看这张调令,用的是青檀皮纸。宋公子的意思,这调令是人伪造的。”
李玄玄拿起两张纸,在指尖摩挲着,当年确实有调粮草,安西都护府确实最终也收到了粮草,若是调令是假,定是有人中饱私囊,那还能正常将粮草运过去?这似乎听着不太合理。她细细看了调令,两万石粮草?这……即便她从不关心政事,也知晓,边军打仗,两万石粮草太少,即便陇右道仓储的粮食足够多,那既然要从扬州运粮,不可能只运两万石。除非,调令是个整数粮草,被人换做几张调令,分批次运走,这只是其中的一张,而且,大概率,这个粮草没有运到边关,就被人蔑下了。她嘱咐道:“元郎,将这份调令临摹一份,重点是那官印和鱼符,留着,兴许有用。然后,再把原来的调令还回去,告诉莫公子,这调令是假的。”
“好。”元郎忙去拿笔墨。
李玄玄看着那一沓纸,有些费解,“宋公子最多只需给咱们一张益州麻纸,做参考就好,这后面这些纸张,拿来作甚?”
元郎摇摇头,“元郎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宋公子非要给,还说这些分别是竹纸、宣纸、玉堂花笺。”
李玄玄一听“玉堂花笺”就明白了,心道宋清尘贼心不死,惹起人来没完没了。可她正在气头上,这个两面三刀的坏胚子,还说什么“肖想她”、“得到她”,臭不要脸。提到宋清尘她就没来由的烦躁,这几日一早就来浮生酒肆,就是为了躲他。
“哦。”
元郎寻来笔墨,正在临摹,忽然想起来了个事情,“公主,我去找宋公子的时候,见有人从他院里出来。那人瞧着走路十分稳健,若不是出自行伍的军人,就是混江湖的高手。真没想到,宋公在长安城,可是头一号的低调老实人,他们宋府在扬州富甲一方就算了吧,居然还有私家的兵。”
李玄玄觉得奇怪,生意做得大,养些会武功的家丁很正常,但能让元郎说是高手的人,定是一等一的武艺,这时候出现,想来不是凑巧,“可有什么其他线索?”
“我当时忙着找宋公子,并没有跟。但是那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有人等候,说了十月十八日,什么的。”
“这附近十八日有什么节庆或者活动么?”
“我后来还特地去问了,没有。只是逍遥观每月十八日闭观。所以……”
“王甫一要去逍遥观。”李玄玄肯定的说。她心中忽生起了一个想法,宋清尘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什么,在瞒着自己,“明天我们去逍遥观。”
“可闭观,我们怎么进?”
“不必进逍遥观,那日王甫一不是去了云丘山里据说有狼的地方,你明日遮蔽好了,别露脸,去那里候着他。我在云丘下边的茶寮等你。”
“我让宋公子派些人同公主同去吧。”
“不用,我明日就说去千世寺上香,带上南楼的家仆就好,只是刚巧在那茶寮里稍作休息而已。”
“公主……”元郎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说?”
“公主和宋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口角?这两日都未见你们在一处。”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见公主不太开心,往常你们每日都在在一起看书烹茶聊天。这两日竟似断了联系。”
李玄玄心道,有那么明显么,她“嗯”了一声。
云执在楼下敲了敲廊柱,“若水荷花酥做好了,公主下来吃,还是我送上去?”
“去给我打一壶仙人醉,一会我下去。”李玄玄说道。
那日在王家府邸,宋清尘喂她吃了若水荷花酥之后,李玄玄念念不忘。不知是那日太饿了才觉得分外好吃,还是自己忽然变了口味,噬甜。巧了这荷花酥是城内最负盛名的胡记饼铺做的,而那家的得了真传的少东家是云执的师父,人称“胡来和尚”,是与逍遥观在一个山里的千世寺,里面的俗家弟子。大家唤他胡来和尚,一是因为他本姓胡,二是因他不戒酒肉,成日胡吃海喝,游戏人间。但据说别看他家是做饼铺的,但是富裕的很,那千世寺一半的香火都是他家捐的,所以住持也不好说他什么,不过是俗家弟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因胡来和尚为人极爱交友,年逾四十,不成家不立业,只求活的日日潇洒,且为人大方好客,朋友遍扬州。听闻以前年轻时曾想考取功名,还受过宋公指点,所以他与宋清尘早就相识。他推荐云执来浮生酒肆学艺,宋清尘就干脆的应了下来,李玄玄收了房契,也未曾动过浮生酒肆一分一毫,完全按照原来的经营模式来,自也没有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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