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纷乱一片,仿佛站在一片废墟之中。这些年付出一切努力搭建的一切,宛如大厦倾颓。
我是这么艰难地,才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为了帮我,扶风他受过多少次伤,为我舍过多少次命我为了复仇,费尽心思,苦心经营,毕生所求,只是为了想为柳家要一个公平,为亡灵求一个公道可现在,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一个笑话哈哈哈哈哈哈,都是笑话可笑太可笑了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满脸泪痕。
呵笑话,都是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自己一生所追求的东西所毁。
剖心之痛。
林疏杳看着她崩溃至疯狂的样子,心有不忍,卿卿你冷静一些
卿如许耳边空阔无声。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在她的面前,是笑着的柳叔,严肃的柳叔,皱眉的柳叔。是温柔的柳戚,哭泣的柳戚,沉睡的柳戚。
最终,所有的影子都突然消散,面前只剩下林疏杳那张平静的面孔。
不!不
卿如许似受了刺激般地惊叫了一声。
卿卿你
她踉跄了几步,不顾面前之人的呼唤,越过他身侧夺门而出。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卓然决心多杀伤
承奕看着她眸底的阴翳,又觉得心头一阵抽痛。半晌,他才道,我的画,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转身将帕子放回托盘上,这幅空山图,原本是为了提醒我自己,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若我有一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要记得时时危矣,不可忘却初心。
初心......卿如许喃喃道,又闭了闭眼。
她的头疼得厉害。
身旁就是棋桌,她刚一抬手,就打到了金丝棋桌。上头原还有一盘未收的残局,棋子轰然洒落。
她僵坐在一地棋子中,听着棋子噼里啪啦的脆响,目光怔然,仿佛不是在看棋子。
承奕,你看.......这布了许久的棋局,一朝尽毁。
卿如许缓缓俯下身,捡起一块已经被摔碎的玉子,定定地看着,道,我曾以为我是执棋人,如今方知,我才是一枚棋子......
残缺的玉子边缘锋利,深深地刺入她的指间。
承奕连忙走过去,握紧她白细的手腕,......给我。
她缓缓松手,乌睫轻颤。
承奕看着她怅然失神的眸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你太累了,去睡会儿。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都会好起来?卿如许低喃,.......怎么可能?不会再好了.......什么都不会好了.......
承奕听她言语消极,他的眉宇间也似夜深山色,沉沉郁郁。
他朝她走近了几步,皂色翻领窄袖襕袍上绣着的金色走蛟暗纹,在行走间显出时明时暗的腻润光泽。他腰上束着的革带,于带头和带銙处以玉为缘,内嵌白润珍珠及玉润宝石,下衬金板,以金钉铆合。玉辗金装,矜贵风雅。
他抬起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
连本王的话,你都不信么?
因为仰头,她纤细的脖颈呈现出优美而又略显脆弱的线条。
她看着他,看他轩眉英眸,如天神般的沉稳端方,令人不可质疑。
你当初没有选择二哥,而是选择了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在那个时候你都愿意相信我,那么现在,你更该信我。你我之间曾约定共同下完这盘棋,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需要你看着我,相信我。
承奕朝她微微倾身,卿如许,你是卿如许,你是我大宁的第一位女官,你也是要与我在这荆棘王路上并肩前行的伙伴,我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因为无常而改变初衷,不要因为冷遇而怀疑信念。你不会输,我们俩都不会输。现在,本王告诉你,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信我么?
他的话,像是一副抚慰的药,一种预言般的承诺,令人无法生起辩驳的心。
卿如许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眸,轻轻点头。
承奕抬起手,温暖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发鬓,睡吧。
松竹纹铜炉里熏着淡香,屋中弥漫着明春的暖意。
床上的女子阖着眼睛,乌发铺满枕边,睡容沉静。承奕斜靠在对面的坐榻上,黑筒银丝靴踩在脚榻上,他的半个身子都隐在绣灯的阴影下,看了她许久。
屋外低漏声声,人声俱静。
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床边。
女子苍白光洁的皮肤,在灯下显得有些透明。如烟似黛的长眉还微微蹙着,薄薄的唇紧抿,眼睫带着淡淡的水气,似在在睡梦中都难以宽心。
他抬了抬手。
指尖微凉。
轻轻划过凝起的眉心。
半晌,他转身,吹熄了烛火,走出房门。
外头明月当空,承奕负手站在长廊下,长风呼啸,掀起他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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