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一摊死棋中,又找到了一处生机。
卿如许萎靡了的精神,顿时又找到了些许支撑。
可是
她忍不住回头朝牢里望了一眼。
眼下的状况着实有些尴尬。
外头刀戈未息,里头劫狱的人和要逃的囚犯,却被人撞个正着。
纵然宁帝归来,她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但贸然闯入大牢,伺机劫狱的顾扶风呢?
卿如许本一直倚靠在顾扶风身上,此时她费力地抬了抬无力的胳膊,抓住了顾扶风的衣袖,将半条胳膊挡在他的身前。
她在脑中仔细酝酿了下说法,才又开口道,李公公,我......我今日入狱,实是被人陷害。陛下不在,无人听诉,我心中着实害怕,便也昏了头。她抬头看了眼满眼警惕的顾扶风,他是我的发小,因我担心自己在牢里会吃不住苦头,临走时便求他夜里带人来救我。他一向待我极好,不忍拒绝,这才.....这才做下了这糊涂事。李公公,您能不能.......能不能......先放了他们?陛下那里,我自会请说,不叫公公为难。
她语气柔软,可目光却灼灼,带着几分决然的刚毅。人半挡在男人的身前。动作虽细小,却是不加掩饰的回护之意。
她这话,本就是试探。怕是今日若说要让此人留下来审问,她便是宁可玉碎,也决计不肯让人把这男子擒了。只怕就要真的同这个男人,一起拼死闯出刑部了。
卿如许也知道自己这番所请,实在有些荒谬。可想着顾扶风和拂晓,还是抱着若有万一的侥幸,提了出来。
顾扶风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将罪责只往自己身上揽,心头也有些暖意。
李执看了看面前的俩人。
男子虽然戴着面罩,看不清面容。可看身姿,高大挺拔,器宇轩昂,便是放入人堆里,也是极为扎眼的。瞧这俩人的举止,虽然亲密,却很坦荡。说是两小无猜的发小,倒也是像的。
李执斟酌了下措辞,才笑着道,这刑部里头的事儿,奴才什么都不知。奴才今天接的圣意,只是将卿大人安然地送回府邸,其他的,奴才也管不得。
这意思,便是暂不追究顾扶风劫狱之事了?
卿如许心中略略欣然,道,多谢李公公。
她又看了一眼顾扶风,后者却用眼神告诉她,此人不可信任。
可眼下,俩人还是得先出了刑部的大门才行。
于是在李执的引领下,俩人便光明正大地走出了牢门。
外头依然在交战。
顾扶风吹了声口哨,拂晓众人立时收手,开始撤退。
刑部的门外停着辆马车,李执将俩人送上了车,在外头毕恭毕敬地道,因奴才领了命,得看着卿大人安然无恙地回到府邸,还请大人莫要见怪。他这才也上了马车,却并未进入车厢,只同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
有劳李公公了。卿如许客气道。
马车辘辘向前。
车中空间很大,顾扶风却没有松开卿如许,俩人就依然相互倚靠着,只占了车中小小一块地方。
车子远离刑部,走上了朱雀大街,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扶风掀开车帘,看了眼外头,马车后只跟着几名禁军,再无旁人。
他回头看向卿如许,压低声音道,走或留,你选。
卿如许心中亦是十分挣扎。
这里离她的府邸还有一小段路程,她只有这点时间来决定去留。
说不准待会一迈入家门,便是天罗地网,屠刀相侯。
毕竟也不知李执所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如若他说谎,此时在宫中坐着的不是宁帝本人,譬如他可能已经被人收买,是故意要拦下意欲逃出大牢的卿如许,好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她和顾扶风。
可如若......他所言是真。
宁帝没死,一切或许都还有转机。
只是李执今日的态度,有些殷勤的过分了。
如果他确实代表了宁帝的意思,那么宁帝为何突然对她这般上心?她毕竟如今还是刺杀宛淑仪的凶手,即便宁帝也不相信是她做的,总也要等过了堂之后,再将她放了,哪有还没审讯就放了嫌疑人的做法?
再者,顾扶风今日劫狱是真,甚至还杀了一介刑部侍郎。即便他们的身份还能隐藏,可宁帝真的能对此事既往不咎,就这么放过他吗?
无怪顾扶风不信任李执。
她思考完这一轮,她都无法说服自己。
可是,她的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呼喊她:
留下来,留下来!
只有留下来,她才能继续未完的复仇之事。
只有留下来,她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才不会功亏一篑。
她究竟该如何选择?
第一百六十七章 泫然冷情道分别
顾扶风看着她锁了眉,又松解,又锁眉,似是无比挣扎。
他知道她心里的执念有多深。若非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当初,她也不会只因为他轻飘飘的一句替她报仇,就跟着他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满城通缉的逃犯,不管不顾地走了。
如今箭在弦上,只待发射。却有人要求她立刻收手,不然会死,可她怎么甘心?
车轮滚滚,周围的景色逐渐熟悉起来,留给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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