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当导演并不是出于对我自己导演能力的盲目信任，而是出自于我强烈的表达欲望，我相信，一个对自己的表达有着强烈欲望的人，是不会容忍自己表达的内容千疮百孔，或者含糊不清的。倒不是说他本身对自身有多么高多么严的要求，而是他的表达欲望在推着他前行，促使着他一定要能够成功地、完整地、清楚地将自己的想法向大家表达清楚。
    文宇芒点到为止，没再说更深的话，毕竟他也没有在一大堆媒体面前剖析自己内心的习惯。
    不过话说回来，文宇芒又露出众人最熟悉的笑容，对于徐逸导演嘛，我没有跟他计较，他反倒先跟我计较上了。那这笔账，之后下来，我们之间当然得好好算一算了。
    把自己想传达的信息都传达完之后，文宇芒就结束了自己的访谈时间，把回答问题的机会都交给了剧组其他演员。
    想起了什么，文宇芒又向台下左边看去，没想到顾思明还站在那里，而且手里依旧拿着那台机子。
    小姐姐对陌生人这么放心的吗？
    文宇芒不禁在心里想。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我的哪位站姐呢？
    第82章
    两个小时说快不快, 说慢不慢，总之发布会是结束了。文宇芒回到后台，给顾思明发消息，让他先下去, 约好直接在车里见。
    文宇芒那边人太多, 他又是导演, 不少演职人员都拉着他又是拍照又是寒暄的，一一回绝, 道了声抱歉之后忙说自己还有事，让季姐帮着先打理，这才艰难地脱了身, 但仍是耽误了许久。文宇芒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两下，点开一看，是顾思明发来的消息，说他现在已经到了, 正在车里等他，还告诉文宇芒不用着急着立刻下来，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说, 他多等一会儿也没有什么的。
    文宇芒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更柔软了, 脸上不由挂上了笑容。
    等文宇芒从后台走出来的时候，记者都走完了，只有零星几个的粉丝坚持留在原地, 想着能不能有机会再看到他一眼，没想到居然真的被她们盼来了。
    粉丝们见到文宇芒, 又是意外又是欣喜，但大家却只是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看着文宇芒, 始终没有打扰他。
    文宇芒笑着冲她们站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又挥挥手示意粉丝他要先走了。
    这一连串动作引发了粉丝间小小的骚动。
    老师！一个粉丝见文宇芒马上就要离开了，终究还是无法按耐下情绪，忍不住小声叫了文宇芒，声音里包含着喜悦与被强压下的激动。
    不敢当不敢当！文宇芒赶紧笑着摆手道：这称呼我可受不起。
    虽然文宇芒时不时地在自己的超话潜水，但在网上隔着屏幕看大家的文字是一回事儿，在现实里真被粉丝们这么叫可是另外一回事儿。
    哈哈，娱乐圈里不是人均老师吗？粉丝们也被文宇芒谨慎的态度逗乐了，笑着道，放心吧，我们保证，肯定是不会说出去的！
    又有个女孩见文宇芒按了电梯，问道：我看楼下没有车呀，车还没来吗？
    噢，我停在地下停车场了。
    那个女孩闻言立马伸出一只手在嘴前，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说：放心，我们是不会说的，也也不会跟你下去的！停车场区域属于追私了！
    文宇芒难得有一头雾水的时候，心想着自己也算是个5g网的人了，居然也有听不懂现在小朋友说的话的时候了。
    我怎么从来没在超话里看到过这些东西啊？
    不过文宇芒只是点点头，再次向他们挥手道别：你们起码站了两个多小时了吧？早点儿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临睡前最好用热水泡泡脚，小心第二天腿酸了。噢对了你们有群吗？到家之后记得互相报个平安啊。
    好的！
    谢谢啦小文！
    放心吧！
    几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也都嬉笑着跟文宇芒挥手告别。
    电梯到了，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文宇芒一路坐到负二层，看到车，文宇芒正要上前去，却突然反应过来，车里居然一片漆黑。
    顾思明呢，他不是说自己已经上车了吗？
    文宇芒有些诧异地翻出顾思明的微信，向他发消息，奈何地下停车场的信号实在差得可以，文宇芒搞了半天硬是一条也没发出去，索性试试点开通讯录想打电话，结果当然照样是没信号。
    车是顾思明的，文宇芒根本也没有钥匙，见状心想还是算了，要不先出停车场，再给顾思明发消息，于是转身就准备往出口走去。
    这时，文宇芒突然感觉车子好像轻微地晃了两下。
    文宇芒第一反应是有狗仔埋伏或者有仇家上门，不过仔细想了想，又不至于。但即便已经排除了可能，文宇芒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浑身戒备地走到车副驾，轻轻一拉车把手，门居然开了。
    文宇芒站在车门外面，万分无语地向车内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坐到车里。
    怎么了你？好好的位置不坐，蹲在下面干嘛呢？
    顾思明凑近了些，低声对他道：关门，快关门！
    文宇芒又叹了一口气，反手把车门给甩上了，然后转过头问顾思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思明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麻溜地从地下坐到座位上了。此时的他恢复了平日里精英男士的模样，从面上的表情来看更是看不出一点儿的破绽。
    我怕你周围有粉丝跟着，会被拍到。
    文宇芒笑了，心道这不是巧了吗？于是便把刚才粉丝们跟他讲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粉丝说了，说她们是不会追到地下停车场来的，说这是什么，什么追私行为？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顾思明皱着眉头，忍不住出言打断他：但是也存在私生粉的。
    呵呵，他这一段时间，他这可是狠狠地恶补了好多追星相关的小知识，早就知道粉丝中存在一种存在着一种叫私生粉的群体，有些私生粉的行为均质实在是恶劣。
    虽然对比着科普，顾思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标准的私生粉，但是他仍是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譬如他和文宇芒是先在现实中认识，他后来才成为粉丝的，又比如
    顾思明决定把自己开除出粉籍，努把力争取改成一个新身份！
    但是很明显，文宇芒跟他的重点不一样。
    私生粉？这又是啥？
    顾思明摇摇头：没什么，这不重要。
    文宇芒心想我回去搜搜看，把话题跳转到别的地方：所以你是不想被人拍下来是吗？是怕被别人发出来，影响你的形象，甚至是公司形象？
    不是的，这次轮到顾思明叹气了。
    不是我不想被拍到，是我怕大家拍到你和我在一起会有一些不好的，顾思明纠结了一下措辞，传闻。
    文宇芒没想到顾思明担心的居然是这个，不由得呆了片刻，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轻道：傻不傻啊你。
    说着，伸手抚上顾思明还带着些许褶皱的西装外套，那是刚才顾思明蹲在车座前面压出来的痕迹。
    顾思明没有搭话，此刻，他感觉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到了被文宇芒接触到的那个地方，可惜，西装外套有些厚了，阻隔了两人的肢体，文宇芒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了拍有褶皱的地方，像是被一根羽毛温柔地挠过腰侧，一触即离，却令人回味无穷。
    没什么想说的吗？顾思明？文宇芒突然问道，声音也轻轻柔柔的，话到结尾，却像含了钩子般。
    少年上挑的薄唇缓缓地吐出顾思明这三个字的时候，顾思明有些恍然，心想，这好像还是文宇芒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文宇芒却在这时收了手，正直着身子，一边给自己系着安全带，一边问道：刚才你是不是站了两个多小时啊，腿酸不酸？麻不麻？
    没事。顾思明是聪明人，快速整理好情绪，回答道。
    唉，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你会站两个小时，那还不如坐在车里呢。文宇芒重重地叹了一声。
    顾思明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是自己想去，你这反应，怎么搞得跟我是被迫害了一样。
    关心你呢，嘶你这人真是。文宇芒洋装生气地挥挥拳头，诶对了，所以你今天为什么在那儿啊？是不小心被我哪一个幸运粉丝给碰到了，帮忙拍照的吗？
    顾思明无奈，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没想到文宇芒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到关键时候智商就下线了，居然是没反应过来，他只得解释道，是我想给你拍照。
    真的假的哈哈哈哈哈！噢对我想起来了，你好像上次也给我拍照了。哦呦～我们的顾大总裁怎么突然转了性，喜欢搞这种东西了？啊，你拍怎么样啊？快快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顾思明脸上带着不自觉的宠溺，把相机递过去，让文宇芒自己捣鼓。
    不错啊顾总，照得还挺好的嘛。文宇芒翻了几张，能看出来顾思明确实是用心照的，心里当下便生出几分感激，更多的却是莫名的悸动，他快速地收敛住了情绪，旋即一面把相机还给顾思明，一面忙用调侃掩饰道。
    顾思明这一次却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心照不宣地配合文宇芒回避掉这个话题，他无视了文宇芒为新话题递出的台阶，像一头骄傲的雄狮面对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般，固执地要去寻求一个答案。
    你知道你有个爸爸粉吧。
    文宇芒心想着不会吧不会吧，你这么大一个总裁不会真这么闲得慌吧？！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也不可能突然打断顾思明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种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着实是没有什么意思，确实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于是，正如文宇芒所预料的，顾思明平静地对文宇芒说出实情。
    那个账号是我的。
    第83章
    没错, 其实顾思明今天过来，除了是因为想陪伴文宇芒一起度过他人生中一段重要的时刻外，还有一份别的想法在，就是跟文宇芒坦白自己的大粉身份。
    所以干嘛突然告诉我这个？文宇芒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但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我有了私心。
    什么？文宇芒侧了侧头, 要说话就一次性说完, 别没头没尾的，让人猜半天。
    顾思明刚刚好不容易才酝酿出的深情氛围被文宇芒一盆现实的冷水狠狠冲垮了, 他微不可查地叹着气，旋即又笑了起来。
    果然是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
    于是顾思明清了清嗓子，用一副公事公办地模样道：
    因为我对你有私心。第一次见到你时, 我以为咱们会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甚至对你有偏见。后来发现你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而我欣赏有能力的人，因此对你有所关注。之后我逐渐对你的关注超标了, 但是我不愿承认，或者准确地说，我在刻意地逃避、混淆不同的爱之间的定义, 由于你职业的特殊性，我自以为, 只要把自己放在粉丝的位置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堂而皇之地表达爱意，可我当时下意识就是不高兴、不满足，但我却不知道自己在不满意些什么。
    而当我知道我母亲和伯母是朋友的时候, 我才逐渐明白过来，我根本无法安于现状, 我无法接受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是粉丝和偶像之间的关系，我是一个贪婪的人, 我想得到更多。我想要的是更进一步的关系，我当时还是没有意识到更进一步，到底指的是哪种关系，我以为借着我们母亲之间的关系，将你认作弟弟，就可以填补我欲望的沟壑，然而事实证明，我又错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宇芒，我不想做大家口中的顾总，不想做你的朋友，或是哥哥。宇芒，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可以有更进一步的资格吗？
    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文宇芒似笑非笑地看了顾思明一眼，大家都说你话少，结果一说就说一大堆。
    芒芒，我对你一向都是话多的。顾思明有点儿委屈。
    他真的尽力了！
    是是，我发现了。文宇芒伸手作了个揖，明明是一副讨饶的动作，嘴上却说着敷衍的话。放下手之后，文宇芒干脆直接把半笑不笑的样子也收了起来，严肃地对顾思明道，不过你还挺贼的，怎么把问题又抛给我了？什么叫更进一步的资格？你到底想要什么？说清楚。
    很明显，顾思明并不清楚文宇芒生气的点在哪里，但他还是相当识相地迅速道歉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我想说的是，请问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当然，如果不行的话，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只要你不介意，我就会像之前一样对待你，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当然，如果你感觉不适或者尴尬的话，我会尽量不打扰你，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的。
    所以，请问，文宇芒先生，我可以吗？
    活了将近30年的顾思明，在等待文宇芒回答的这一刻，竟第一次生出了些许紧张的情绪来，但多年在商场上的浸染使他习惯性地将一切情绪都牢牢地掩藏在心底。
    因而这般姿态落在文宇芒眼里的就是一面景象了男人的双眼平静无波，浑身散发的气场一如他在谈判桌上横扫千军的架势，仿佛这件事在他的心里只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小事，跟问自己一会儿去哪里吃饭似的，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又仿佛一头胜券在握的豹子，认定自己早晚会成为他的盘中餐。
    文宇芒感叹道：本来，你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其实我是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顾思明的心立刻被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哑着声问：那现在呢？
    文宇芒一歪头，望向顾思明：嘿嘿，你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呀？
    当然是真话。顾思明有些不解。
    真话难听啊，文宇芒听出了顾思明语气中的不解，解释道，不过，该怎么说呢，我该说有时候你还挺好看透的吗？但是有些时候又觉得你很遥远，很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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