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天下,总比我个人安危来得重要。”
韦云图看她的眼神里带了点欣赏,沉吟片刻道:“殿下可敢与我打个赌?”
燕惊鸿有些好奇:“赌什么?”
“就赌以您现在的处境,是否能解眼前困局。”
“赌注是什么?”
“若您胜了,我会考虑出山;若在下侥幸胜了,请殿下忘掉在此见过我的事,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好,我赌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殿下请讲。”
“我现在,具体是个什么处境?您说的困局,究竟又是个什么困局?”
“……”韦云图额头青筋一跳,“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应下这个赌约?”
燕惊鸿谦虚一笑:“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胆子大。”
韦云图无奈摇头,把艳红的处境简略给她讲了。
这个身体,名字叫作程艳红,是从隔壁村嫁过来的。
她的丈夫,名叫徐子明,徐家当初十分落魄,村里别的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过去受苦。
艳红的父亲是个粗人,却偏偏欣赏读书人,因着徐子明是个读书人,便把艳红许给了他。
程父没有儿子,只得了艳红一个闺女,便把女婿当儿子般一力帮扶。
徐家几口全靠老丈人家帮扶救济才活到现在,但丈人一过世,徐家拿到了他的全部财物,对艳红立刻变了脸,日日指使她做这做那,干不完的活计,又把她赶到潮湿阴冷的柴房去住。
要不是还需要指使她干活,怕是连饭都舍不得给她吃。
偏艳红也是个老实的,十分听话,从不反抗。
后来徐子明考中了举人,徐家更是变本加厉了,再也看不上艳红这个儿媳。
至于燕惊鸿刚刚醒来时见过的那位小玲姑娘,是同村的人,从前便曾恋慕徐子明,但徐家太穷,家里不许她嫁过去。
后来见徐子明连中了秀才、举人,她的爹娘才又动了心思。但不铲除艳红这个绊脚石,她不可能成为徐子明的妻。
徐子明的二弟叫作徐子强,他对小玲也有两分好感,被她挑唆两句,就成了对付艳红的一把最好用的刀,动辄对其打骂羞辱。
而徐子明其人生性凉薄,根本没有把艳红当个人看,早幻想着将来金榜题名后要另娶佳人,对小玲的动作心知肚明却假作不觉,甚至偶尔对小玲说些暧昧不明的话,引得她变本加厉。
艳红这次摔下台阶额头受伤,不过是众多折磨中平平常常的一次罢了。
她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动辄对她打骂的婆婆和小叔,更不是来自爱使小手段的小玲,而是来自她那表面光风霁月的夫君。
艳红的父亲对徐家有恩,徐子明休弃糟糠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所以他不能休妻,只能让她消失。
小玲想不到这么多,只是想逼她主动让位,而徐子明想要她的命。
若徐子明一辈子都是个举人也就罢了,一旦他在科举路上越走越远,艳红面对的,几乎是个死局。
但现在用着她身体的燕惊鸿听完了这番描述,对此表示:“问题不大。”
韦云图看她逞强,摇了摇头:“问题不大?你会洗衣做饭吗?”
“不会。”
韦云图看着她衣上的补丁:“会缝缝补补吗?”
“不会。”
“那么,先别说要解决徐家的问题了,您要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您打算怎么办?”
“唔……打家劫舍?”
韦云图失笑,知道燕惊鸿恐怕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殿下若是坚持不下去,请随时来找我,在下自会想办法护送您离开。不过请殿下稍安勿躁,艳红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又受了伤,若立刻动身回京,怕是经不起颠簸,要病倒在半路上。”
“我若来找你求助,是否意味着我们的赌约中止?”
“没错。”
“好,那我先告辞了。”
“等等,殿下离开之前,我送您一个字。”
韦云图铺开纸墨,燕惊鸿好奇地走到他身侧。
韦云图于宣纸上落笔,刚写了三笔,就听燕惊鸿惊讶的声音响起。
“干?这么直白的吗?”燕惊鸿点头表示欣赏,“我欣赏您的风格。”
韦云图被她气得笔下一顿。
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燕惊鸿已经转身跑了:“谢谢您,我懂了!”
“这是‘和’,是‘和’,不是‘干’,我还没写完!”徒留韦太傅在她身后喊着,“等等,你到底懂什么了?你给我回来!”
第4章 昨日还是金枝玉叶,今日便……
“主人,您为何要与她打这个赌?”
燕惊鸿离开后,一个年轻人从屋内迈步出来,好奇地看着她的背影。
韦云图叹了口气:“我虽然隐居于此,却一直放不下天下事。这次遇到这般离奇之事,也许真的是天意。”
“主人,您是听说她亲手斩了景王才起了帮她一把的心思吧?”年轻人耸耸肩,“您当年就一直看景王不顺眼。”
韦云图瞪他一眼:“胡说什么,我哪是看景王不顺眼?我是不喜欢他为人处世太过狠厉狭隘,明明瞧不起人,还偏偏要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装得很。”
年轻人笑了笑:“很久没见您这般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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