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章兄看这小秦淮如何?
询问声中若有得意之色,即便努力内敛,但那眉宇间飞扬的神色还是泄露了他的自满。
的确不错,有七分那个味道了。中年人这般说着,眉目宽和,像是一个仁慈的长辈了。
七分?青年眉毛一挑,似有几分不满之意,却道,看来,这小秦淮不要也罢,他日,我定修复出一个真的秦淮来,让那十里风光,尽入此街
意气风发之际,抬眸挥手之时,宽袍大袖的古装带起的风,拂开了耳旁的一缕鬓发,似有些微微痒意,他正于此时抬头,便见那临河的三楼上,大红灯笼之侧,倚着美人靠的女子半幅宽袖耷拉在外若垂帘一样,似有三分醉意的眸子看过来,水光,灯光,尽在眼中,似都有着红霞席卷,又似火焰舞动,灼了他的眼。
只这一回眸,一对视,便是千古风流。
徐广,你看看你,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当初说要修复天下盛景的人呢?当初与我承诺必让这天下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修复师的人呢?我没看到什么修复师,就看到了一个醉死在酒里的人
中年人严厉的话语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看着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的颓废青年,摇摇头,叹息一声,走了。
天下盛景,修复师,哈,哈哈哈
苍凉的笑声回荡在空屋之中,作为附和的只有几个圆滚滚的酒坛滚远的声音。
再次跳转的画面又成了暖色调,情情爱爱的缠绵晃眼即过,一张张美丽的脸庞,一帧帧优美的画面,优雅的古装,灵动的舞蹈,妩媚的眉眼所有的美都定格在一座建筑上,那是一个宫殿,被白雪覆盖,旷古而深冷。
画外音于此刻道:他成了,却也败了。
《一世繁华》的字幕于此刻亮了起来,朱红色的大门,好像就是那宫殿的大门合拢了,那红墙之内的浪漫繁花,终究被锁在了里面,再不被外人所见。
恢弘而多变的配乐,转折而莫名的剧情,有人看着不觉喃喃:好像是个悲剧啊!
啊,我看过这个书,是徐老先生的故事改编的,据说蛮真实的,挺厉害的!
修复师啊,这职业,真的是很冷门了。
不过很厉害啊,那一位徐大师真的是差点儿就要改朝换代了,可惜啊
风流之人,败于风流,似乎又没什么可惜的,他的一生,负了很多女人的深情厚谊,却又被女人所负,似有因果,在冥冥之中已经编好了剧本,构成他波澜起伏的一生。
真论起来的话,他也不是修复师吧,根本就没学艺,不过是凭着一腔妄想从了商,资助了反王。说起来,反王会败,也有他的因素吧,非要大兴土木,建什么宫阙,耗费了钱财,没了军费
跟他有什么关系,分明是那反王不争气好吧,看到那宫殿就只想着充盈美人,还把他爱的女人征进去了,夺臣子之妻,这种反王,迟早都要玩完!
什么臣子,古代士农工商,他一个从商的,就算资助了大笔的军费,也算不得臣子,那女人不过是他喜欢的,又不是他的妻妾,更没有夺妻之说了
这有什么好争论的,一个小人物,差点儿就弄出来从龙之功,还是很厉害的吧,尤其是那个重华宫,九重繁华入深宫,听起来就很厉害啊!
有什么厉害的,充其量都是徐家做的,他就是个出钱的,搬过一块儿砖没有,空想家!
舆论之中,好坏都有,同样的是都对这部年度历史剧抱有了期待,从小人物的角度来看那样的一段历史动荡,还是很有意思的,对大部分的普通人来说,更有代入感。
而这个剧据说还请了专业的修复师来做指导,里面的一些物件的修复都是出自他们的手,把这个相对比较神秘的专业头一次展现在屏幕上,让大家都有所了解。
即便是到了现代,修复师这门技艺也不算过时,很多地方都还需要他们,大到代表文明历史的古老建筑,小到写满沧桑岁月的摆设物件,那些能够展现在博物馆中的东西,许多看起来陈旧不堪的展品都是经过了他们的手,方才能够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为大家带来对那些过往的遐想依据。
可惜,这种传承过于薄弱,哪怕是现代,还是师父带徒弟的那种,很难大范围推广,于是至今仍是人数有限,还有好多技艺,都散失在了历史之中,再也无法传递了。
徐大师就是修复师之中比较有名的那个了,是传承最久的那种有名,他们家的历史也算是比较全面的,一代又一代人,总有那么一两个继承了这门技艺的,最难得,他的师门还是属于全艺的,即所有的类别都能修复,哪怕后人不肖,不能完全传递下来所有,但比之其他零零散散,不知道是哪里的师承的修复师,他们又算是颇为正统的一支了。
族谱上的记载不稀奇,最难得是还能在史料上找到他们的踪迹,这还多亏了那位不务正业从商之后支持反王的徐大师了,让修复师也能名垂青史,哪怕是作为反派一方的,却也不是寂寂无名了。
也因此,关于这个人的记载,不仅徐家内部有记录,就是外头那些读书人,也会有一两笔约略提及,差点儿还上了名人诗中成为典故,也是很不容易了。
每每有人浏览那还保存到现在几经修复的重华宫,都会在诗人们为它所作的若干诗篇之中找到那么一两句遥想当年之类的话,提到这位重华宫的建造者,或者说那位并不会修复的修复师徐大师。
而与他这种名声相应的,千金一响的毁掉修复好的精品的事情,他也做过不少,算是典型的一招鲜,吃遍天,从结识他人生之中的第一位贵人代章兄,再到那位反王,无论是摔碎鹤瓶,还是火烧小秦淮,都有一种非常人的魄力,若是古代也有新闻热搜,他必然会是上面的常客,还是总闹出大新闻的那种人。
也有人称之为不出名即死星人,连谈个恋爱,都要轰轰烈烈荡气回肠,弄得还有武侠作家以其为蓝本创造那种典型的龙傲天式武侠故事,还别说,真有那个感觉。
这可真是
当代的徐大师,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感想很是复杂,不是因为自家的修复技艺出名,而是因为这种人这种事,还真是幸好早就开始收外姓弟子了,否则,迟早都要丢了这门手艺。
视频上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不再是预告片中的样子,现代装扮干净利落,算不上多么帅气,却也有一种俊朗的味道,他正在回答着记者的问题,我就是徐家人,这个角色,我觉得我不能放过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摇椅晃悠,发出微微的吱呀声,头发已白的徐大师闭上了眼,听着视频中那青年的一个个回答,子孙不肖啊!竟没有一个肯传家的。
第304章
一个个小小的尖顶房子被整齐地安放在草地上,青青绿草地上,或白或黑或杂色相间的毛绒绒的小犬正在嬉闹玩耍,互相堆叠的样子,像极了在玩叠罗汉,然而谁都不想当下面的那个,于是总在打闹。
来来来,吃饭了。
清脆的铃声响起,摇晃的铜铃下坠了一条丝络,晃啊晃的,被铜铃声吸引而来的小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来,稚嫩的如同孩子的叫声之中都透着欢喜,有的已经围着大人的腿脚打转儿,有的还去扑那铜铃下的丝络,很有好奇心的样子。
红色的丝络上打着结,掺着其他的颜色,让那个结颇为繁复而吉祥,束口的袖子并不拖曳行动,大人抬高了手腕,那并不长的丝络就在小犬努力而无法够到的位置了。
真是顽皮。
随着这样的话,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食盆放下,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食物,一种肉松,肉松都要用瘦肉制作,还要反复捶打撕碎撕细,方便这些小犬进食,其中还会添加一些有益营养的豆制品磨制成的粉。
佐餐的水也不是随便给的,里面会兑了奶,还是加了少量果汁的奶,有的时候会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细碎的果粒直接放置在其中,最为小犬所喜,却不敢给它们多吃,只怕有的小犬不耐水果,反而生出病来。
随着食盆放好,那些还围着大人打转儿的小犬都去抢着吃东西了,单独养一个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这样的一群,团团而吃,看起来都觉得那食物格外鲜美好吃。
小犬吃着东西,大人却不能停,还要收拾这草地上的杂物才好,其中包括小犬的粪便,为了防止它们再去闻嗅反食,需要收集起来单独埋了,还要埋得深一点儿,免得再被它们挖出来。
有的时候,小犬打洞,也是一把好手。
所以,随后就要检查这一圈儿围墙了,这一片儿地方年久失修,连围墙都透着残破的感觉,某些地方,甚至都能看到好似暴雨反复击打而形成的坑洞,让那一面墙壁都成了麻子脸。
麻子脸倒不怕什么,这墙壁毕竟不是普通的围墙,无论是厚度还是硬度,再支撑个几十年都没问题,只是,再好的墙壁都禁不住总有小犬锲而不舍地在某处磨爪子打洞。
被临时封堵的狗洞,已经有过两个了,再让它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怕哪日(墙)倒了砸了它们。
大人摇头叹着,这些小东西,好玩的时候显得聪明,丢个东西出去,它们都能给寻回来,还很懂得卖好讨赏,但某些时候也是真的蠢,外面是什么好地方不成,真的打洞钻出去,只怕要被人丢到锅里烹了吃,哪里像在这里,还有肉吃。
外头的人啊,可没几个能够天天吃肉的,哪怕是瘦肉呢?
小犬吃东西的时候极为专注,根本不管外头是怎样的,全没发现它们精心打出来的洞很快又要被填上了。
那是一个已经破损很大的洞,乍一看,竟不似小犬能够打出来的,大人疑惑地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缩在洞旁边儿的一团,还是个聪明的,知道把枯枝碎叶遮盖在身上,加上那灰扑扑好似烂抹布一样的衣裳,竟是一点儿都不显眼。
是个孩子。
大人手中持着一根杆子,撵狗用的,还能当个拐杖使唤,这时候,用杆子捅了捅那缩着的孩子,对方本是埋头在膝上,努力用并不宽大的双袖遮盖起头脸的潜藏,被捅了一下才惊醒般抬头,瘦巴巴的小脸儿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唯独一双眼亮而有神,像是紫红发黑的葡萄一样,看得喜人。
你这小孩儿,怎么竟从狗洞之中钻进来了!
小犬数量虽多,破坏力却不大,就跟小孩子一样,它们玩什么总是没耐心,就是打洞,也不会持之以恒就在那一处使劲儿,能够打出洞就很了不得了,想要多大是没可能的,旁边儿那个洞,一看就有这小孩儿的手笔,小犬可不会一块儿块儿拆砖。
洞口的痕迹上早就显露出来不同,本还以为是个偷儿,现在看来,倒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大人故作凶恶地呵斥着,他的一张老脸好像皱巴巴的橘子皮,没有胡须遮挡,还有些婆婆嘴的样子,算不得好看,尤其一双三角眼,瞪人的时候真是厉鬼在世一般,看起来就凶。
并不贴身的衣裳,窄口的袖子,把他的全身都包裹得严实,然而那种壮硕感还是能够从宽大的手上看出来的,便是适才进来,单手就能环抱一个盛满食物的食盆,也不是没力气的人能做到的。
大人,求求你,留下我吧,我听话,能做很多事的,能给你帮忙。
恳求声条理清楚,并不是从自身出发的卖惨,而是直接在自己的有用之处,这种回答本身就让人有些意外,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已经能够想到怎样发挥自己的作用了吗?
显然不是的,只是他更明白这样说才更有被留下的可能。
世人的同情心,也许那些富贵人家肯舍些粥米出来,但旁的人,自己都过得不怎么样的人,可不会有多么大方。
别人不是你爸妈,凭什么无私爱你。
孩子的眼睛明亮,明明是求恳人,却没有低三下四的感觉,便是此刻,也不见下跪磕头之类的惯常求人该有的动作,偏又不觉得他无礼,那眼眸之中的坚定好似在说留下我绝对不会亏之类的话,传递出来的感觉很有些奇怪。
不一样,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似乎不是贫寒人家的孩子,有些太自信了,或者说,像是那些一时落难却坚信自己能够东山再起的贵人家的公子。
记忆中,恍惚有那么一幕,就曾见到某位外戚人家的公子这般昂然,纵然要因家族而同被问罪,依旧能够挺直腰杆,才十来岁的年龄,便已经能够看到某种堪称为风骨的存在。
是了,就是那样的感觉,可
视线回到面前的孩子身上,无论是那打着补丁的破衣烂衫,还是那外在的形容,不是富贵人家该有的肤色,粗糙的皮肤也绝对不是养尊处优过的样子,但,某些东西,总是共通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种骨子里的相似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来了这里?
口气缓和,并不是一口回绝,似乎给人一线希望。
我是被拐子带来要卖的,我逃出来了。
这一世的开始似乎太过艰难了些,纪墨这样说着,想着开始的境地,农家小子,还是个大家庭之中的一个小儿子,父母都有四个儿子了,还不算女儿两个,另有叔伯兄弟的儿子若干,农家不排什么大排行,各家论各家的,谁家的小三小四小五之类的。
被排做小五的纪墨本不是真正的小孩儿,不至于被拐的,成人的智商若还能被棒棒糖骗走,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但这年头的拐子可不讲什么先礼后兵,见到时候合适,就直接把人捂了嘴带走。
一个小孩子的挣扎力道能有多大,更不要说对方是两个成年人了,就这么着,被堵了嘴塞到麻袋里背走,连挣扎都如同无力的幼兽。
这里也要怪纪墨自己,四五岁上,还不见周围有什么御兽师,都是一群土里刨食儿的人家,便是有些能耐的,撑死是在附近的镇子上当小吏的样子,有的甚至都是小吏下头的狗腿子,这就算是很本事了。
邻近的村子之中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殊的人家,纪墨不死心,便只能自己探寻,又不能跟人说这些,便自己找,哪家养狗养猪的,他都会去瞅一眼,便是没有养小动物的孤寡老人,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深藏不露,故意隐藏,也要去定点刷个卡什么的,混个脸熟总也没坏处。
眼看着脱离同龄小伙伴的纪墨就能刷到村长老爷爷的好感度,从此成为村中最拉风的小崽子的时候,也有人盯上了他这个行走的小肥羊,真实意义上的小肥羊,毕竟嘴甜乖巧懂事,在某些人眼中,也是能够卖上大价钱的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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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型工种(快穿)——莫向晚(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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