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晗陪着她们等，拿台面上剩下的面团捏了捏，本想捏一个逼真的哭包出来好去献宝，可惜手艺不精，只捏出来一个四肢短小的鬼脸。
    顾妈妈，我也要。安歌看久了，发现饺子也不会逃跑，于是问顾妈妈讨面团玩。
    顾景晗只分给安歌一半，她不甘心，把面团搓圆了重新捏。
    韩安歌拿到白乎乎的面团，灵光一闪，朝栎栎嘻嘻笑起来。
    好玩吗？顾芷栎好奇地看安歌搓面团，先是一个大的圆团，再是一个小的。
    再看安歌把两个面团叠到一起，可是上面那个小面团一碰就掉，安歌想了半天，问顾妈妈讨来了几根牙签。
    两个小圆团串到一起，接着把牙签折成两半插到大面团两边。
    韩安歌看着光秃秃的两个圆球，神情凝重。
    顾景晗猜到了小家伙的心思，让安歌把面团交给她，随后用牙签给上面的小面团戳了张笑脸，给下面的大面团戳了几个纽扣。
    再还给她，安歌接过看了看，眉开眼笑，很是满意。
    伸出手，把这个作品送给栎栎：栎栎你看，是雪人。
    顾芷栎小心翼翼地托起面团捏的雪人，又惊又喜：真的是雪人！
    韩裴芸从房间出来，碰巧看见俩孩子对着那个小巧的面团雪人说话，她们还给雪人取了个《冰雪奇缘》里雪人的同款名字雪宝。
    安歌表情夸张生动地说：我叫雪宝，喜欢热情的拥抱。
    随即栎栎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无比热情的拥抱。
    顾景晗手上托着个什么东西，倚着橱柜望着她们俩，一脸慈爱的亲妈笑。
    这样的场景，韩裴芸安静地站着看了好一会儿，始终不忍心打破。
    从前连有个爱人都是奢望，或许老天看自己可怜，让她在这一年有了顾蹄子，又多了个乖巧懂事的栎栎，她们能在除夕这一天陪在自己身边，美好到像是个不切实际的梦。
    很久以前，在韩裴芸还没有安歌的除夕夜，那时的女朋友早在除夕的前几天就回了老家，毕竟过年要和家人在一起，而自己因为和父母闹掰不敢回家，于是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在那间简陋的出租房里，为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就算做吃了年夜饭。
    顾景晗用牙签为手上的小人戳了张脸，抬头看见哭包就站在孩子们身后，招呼她过来。
    你看，这是你。顾景晗把小小的面粉人捏在拇指和食指间，递到韩裴芸眼前。
    两个小家伙稀奇地看着顾妈妈手里的东西，不太明白但是听懂了那小人是妈妈。
    韩裴芸还没看清，那小人被顾景晗往前一送，脑袋没固定好，吧唧掉在了地面。
    那颗圆溜溜的脑袋在她脚边滚了一圈。
    顾景晗拿着小人剩下的躯体怔住，表情震惊之余又夹着几分无辜。
    顾芷栎本着乐于助人的精神，走过去把那颗脑袋捡起。
    顾景晗摊开手，等着孩子把脑袋交给她，那张脸她戳得格外仔细，安回去以后还是一件考究的艺术品。
    顾芷栎转身把脑袋交给了韩妈妈，较真地说道：韩妈妈，你脑袋掉了。
    韩裴芸继顾景晗的心之后，再一次发出一阵爆笑，笑到一半看了眼那颗头，直接笑到抽搐。
    上气不接下气，把脑袋还给顾景晗，摆摆手：丑拒。
    两个小家伙不理解妈妈到底在笑什么，安歌天生好奇心重，扒拉两下顾妈妈的手，非要看到那颗脑袋才罢休。
    终于看到了，她看了看面团上的笑脸，又抬头看了看妈妈，咧了咧嘴，嫌弃地咦了一声。
    韩裴芸刚关了火，热腾腾的饺子正要出锅，听见安歌的动静，又给笑趴下了。
    这不是妈妈。韩安歌煞有其事地纠正道。
    连安歌都来嫌弃自己，顾景晗很是丧气：那是谁？
    韩安歌俏皮地笑起来：丑八怪呀。
    安歌话音未落，顾芷栎发出一串怪声音：呀伊耶呀伊耶
    顾景晗的表情就快挂不住，看过去仍是慈爱的笑：栎栎说什么呢？
    韩安歌理所当然地说：唱歌呀。
    顾芷栎看着自己的脚尖，腼腆地点点头：安歌教我的。
    说的是一首歌是哈哈哈就叫《丑八怪》，所以要呀伊耶韩裴芸端着盘子大笑，话说到一半蹲在地上直摆手，顾蹄子，我不行了，你来装饺子。
    顾景晗哀怨地拿起筷子，挨个将饺子盛在盘子里，才夹到安歌的饺子，那孩子立马伸手过来拿，小手捏着饺子的一角，喊着好烫好烫，然后学着大人喂饭时候的样子，呼呼吹了吹，这才送到栎栎嘴边。
    身边哭包的笑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此起彼伏，顾景晗看了眼灶台上躺着的面粉小人，嘴角跟着弯了弯。
    还真是好丑。
    说是年夜饭，只吃饺子似乎说不过去，但提前不知道顾景晗会带着栎栎过来，韩裴芸来不及准备别的食材。
    顾景晗往年除夕在家吃着丰盛的饭菜兴致缺缺，而今年只有这几盘饺子，和哭包还有俩孩子围坐在一起边吃边看无聊的春晚，却是难得感受到了年味。
    安歌非要说自己包的那几个只有一丁点肉馅的饺子好吃，顾景晗被孩子喂了好几个，吃起来跟面团似的，但她不敢说不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栎栎口味特殊，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张嘴。韩裴芸夹了个饺子，蘸了醋送到她嘴边。
    为了表示出对哭包手艺的喜爱，以及对她喂食的欣喜之情，顾景晗毫无形象可言地张嘴，一口吞掉。
    之前细嚼慢咽吃了好几个饺子，肉馅鲜美，不觉得有异样，可这次整个饺子塞满了口腔，顾景晗只觉得刹那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直冲大脑。
    韩裴芸看她皱起了眉，接着猛地捂住了嘴。
    不好吃吗？想想不可能，都吃了多少个了，这会儿才觉得不好吃？
    顾景晗试着把嘴里的饺子跟那股难熬的滋味一并咽下去，喉咙滚了下，胃部跟着一阵痉挛，眼角瞬间迸出了泪花。
    她跌跌撞撞地奔进洗手间，来不及关门，跪倒在马桶边，吐了个天旋地转。
    把刚吃进去食物吐尽了，又干呕了好一会儿，顾景晗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哭包。
    韩裴芸咬着嘴唇，手上拿着一杯温开水，对上顾景晗布满血丝的双眼，鼻尖翕动了好几下。
    我没事。顾景晗扯起嘴角笑了笑，开口发现声音都哑了。
    我就说会吐吧。韩裴芸揉了揉发酸的鼻尖，把水杯递过去。
    顾景晗漱了漱口，顺了口气，然而那股劲都返上来了，她趴在马桶边上，想吐又吐不出来。
    韩裴芸看着她抓在马桶边上青筋暴起的手，跪在她身边除了轻轻拍着她的背，根本无能为力。
    再也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心疼还来不及。
    妈妈，你生病了吗？顾芷栎跟在韩妈妈身后过来，和安歌一起远远地看着，从来没有见过妈妈会难受成这样。
    顾景晗摆摆手，面色苍白如纸。
    韩安歌过去学妈妈那样拍拍顾妈妈的背：顾妈妈，我们去医院啊？让医生叔叔打一针，你就会好了。
    妈妈没生病。顾景晗伸手让哭包拉自己起来。
    韩裴芸关切地问她：好受点没有？
    顾景晗还有力气笑：我终于知道你怀安歌那会儿有多难受了。
    韩裴芸恨不得咬她一口：你当我吓唬你吗？
    顾景晗起身，手背扶额轻叹道：吐得我头疼。
    韩安歌闻言，带头上前去亲顾妈妈的脸，顾芷栎紧跟其后，接着俩孩子一致眼神示意该妈妈亲了。
    韩裴芸无奈地亲了一口，安歌马上问道：顾妈妈，你现在有了三个亲亲哦，还难受吗？
    顾景晗搂着韩裴芸的肩走到客厅，微微笑，气若游丝：不难受了。
    韩裴芸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横了她一眼：以后还有你好受的。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柳以思打来的，顾景晗接起，没力气说话，听对方叭叭说了一堆。
    老顾，为了帮你圆谎，我和小王总几个在除夕夜流落街头，你就说该怎么办吧？你爸妈那边算是搞定了，我说栎栎睡着了你又喝醉了，晚上不回去跟我一起住酒店，我保证照顾好你和栎栎，你妈非要来接，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说算了。
    柳以思站在包间外算计怎么敲诈顾景晗一笔，其实让她跑去绯大家吃几口饺子就行，她看见顾景晗发的微博了，那几个包得最好看的肯定出自绯大之手，光是看着就食指大动。
    你们今晚的消费，我包了。顾景晗说得有气无力。
    柳以思故作娇嗔道：不够，不够。
    顾景晗：不然呢？
    柳以思嘿嘿笑，她要求不高，想过来吃饺子。
    提要求前先慰问一番：你说话听着怪气虚的，好像嗓子也哑了？怎么的？事后吗？
    顾景晗随口回道：刚吐了。
    哦，柳以思也随便一听，我想来小韩家吃饺子。
    不让。顾景晗说着，看栎栎和安歌一人捧着饺子，一人捧着醋朝自己走来。
    她看着那盘饺子，条件反射，干呕了一声。
    哎？柳以思满头问号，明知不可能还打趣道，你这像是有了啊。
    顾景晗光顾着反胃，嗯了一声。
    对面的柳以思一阵惊呼：卧槽！
    顾景晗严肃地告诫道：保密！
    柳以思说了一连串的卧槽：所以你是个欧米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记得留言啦，挤时间码字真的不容易啊，现在一边发文一边被催着睡觉
    哎哎哎，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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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
    顾景晗问：什么噶？
    柳以思激动地重复：欧米伽！
    顾景晗本就吐得脑子昏昏沉沉, 触及到陌生的名词，愈发迷茫：我是
    欧米伽？
    欧米伽本伽！柳以思不容置疑地确定道，怂恿她, 不信你去问问小韩，她是不是个阿尔法。
    听柳以思的语气, 貌似很认真, 顾景晗当真以为是和哭包息息相关的要紧事，起身过去, 顺便告诉孩子们她现在不想吃任何东西。
    安歌和栎栎把准备送给顾妈妈的食物放回桌子上，她们俩吃饱了，觉得电视上的节目无聊，于是找来ipad坐沙发上看动画片。
    顾景晗还是不能闻见肉味，站在离餐桌两步远的位置, 攥着手机，嘴唇张了张。
    好受点了？韩裴芸看她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总算放松了一些。
    你是阿尔法吗？
    柳以思特意把手机放耳边贴得紧紧, 唯恐错过另一边的半点动静，当顾景晗不负她所望，当真亲口且一本正经地问出这句话, 她的笑点那这一瞬彻底炸了。
    还不到笑的时候, 她冒着被活活憋死的危险, 捂着嘴用心聆听。
    电话里一阵沉默，韩裴芸再次开口, 语气生硬：你认真的？
    柳以思说我是欧米伽。顾景晗不理解这两个名词，只知道哭包在听到自己提问的时候眼神古怪, 明显就是懂的。
    连柳以思都知道的事, 自己竟然不知道, 所以她必须更慎重地对待这个问题。
    韩裴芸一阵恍惚，刚刚看顾景晗态度挺板正，不苟言笑的，以为这个阿尔法不是自己想的那个阿尔法，听到这句才明白说的就是那个能烙印欧米伽的阿尔法。
    看顾景晗手里的手机还停留在接听界面，韩裴芸伸手示意。
    柳以思听电话跟看情景剧似的，光是听就有画面了，靠在墙上笑容猥琐。
    认识韩裴芸以后化身老实人的顾景晗，可太好欺负了。
    柳以思？耳边响起韩裴芸的声音。
    柳以思浑身一震，谄媚地笑道：绯大，哦不，小韩。
    韩裴芸保持微笑，客客气气：不要拿顾景晗听不懂的话欺负她。
    哎，好嘞。柳以思觉着自己也没怎么欺负顾景晗，但既然绯大都开口了，说什么她都答应。
    韩裴芸视线停留在顾景晗的脸上，见困惑褪去，浮上了一层懊恼，好笑地问道：你还看耽美？
    百合也有ABO啊。柳以思说到这，有点卖弄的意思，耽美百合我都看，主修言情。
    看来你没少在碧莲上花钱。韩裴芸看顾景晗朝自己比划两下，示意可以挂电话了。
    柳以思嘿嘿笑了两声：老顾真有了啊？
    难怪能扯上欧米伽
    之前孩子的事也是，不经过自己意见就直接告诉柳以思，说是从小到大的好闺蜜，可看着总是不那么靠谱。
    韩裴芸给了顾景晗一个责怪的眼神让她自我体会，充分发挥作者光环，嘱咐道：别说出去。
    柳以思一口答应，又问道：所以她是为了栎栎，挺身而出跑去移植了？
    韩裴芸发现这个养猪大户明明挺有思维逻辑，偏偏喜欢乱说话寻人开心。
    成功从韩裴芸这里讨到一份手工特制冷冻水饺，约好改天上门来拿，柳以思听到新八卦，捉弄了顾景晗，又拥有了绯大亲手包的水饺，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顾景晗望着桌上的水饺面如菜色，等韩裴芸把盘子都收到厨房，才心情复杂地落座。
    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洗刷的声音，还有淘米的声响。
    韩裴芸把厨房收拾了一通，出来时手上端了一碗白粥和一小碟榨菜，放到顾景晗跟前：吃点清淡的，会好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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