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顾芷栎拍拍安歌的后背，紧张地看了看妈妈。
    顾景晗看着两个小人儿抱在一起的画面，好笑地直摇头。
    顾芷栎见妈妈笑了，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松开了安歌，怯生生地走到妈妈跟前。
    顾景晗不明所以地弯下腰，手指蹭了蹭顾芷栎的小脸：怎么了？
    妈妈你不是不喜欢看见别人哭吗？顾芷栎仗着自己生病了，平时不敢问的话趁机问出了口。
    顾景晗一愣：谁说的？
    家里的阿姨说的，说你不喜欢爱哭的孩子。
    顾芷栎刚出生的那几个月总哭，大半夜在隔壁卧室哭个不停，顾景晗白天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回到家里又睡不好觉，不耐烦起来，无心之下极可能说过不少抱怨的话，但被家里的保姆记下并且用来教育有了自我意识的顾芷栎，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难怪栎栎这孩子后来很少哭，做骨穿的时候也是忍着不喊一声疼。
    她怕自己一点点负面情绪，都会惹来妈妈的不高兴。
    顾景晗只恨自己和孩子之间的交流沟通太少，才四岁的孩子，想哭想笑都要看自己的脸色，活该她被韩裴芸嫌弃，她压根就不配做顾芷栎的妈妈。
    韩安歌听见顾芷栎的话以后，吸了两下鼻子，也是不敢哭了。
    妈妈不在身边，没人帮她说话，她怕顾阿姨一不高兴就不管自己了。
    栎栎，不管你哭还是笑，妈妈都喜欢你。顾景晗单膝跪在顾芷栎跟前，耐心地、一字一顿地告诉她。
    顾芷栎始终低着头，她不敢让妈妈知道自己委屈，并因此红了眼睛。然而听到了这句话，她迅速抬起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妈妈。
    你是我的孩子啊，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又是自责又是心疼，顾景晗受韩裴芸那哭包的影响，顾芷栎还没哭，她的眼里已经泛起了潮湿。
    你可以像安歌那样，放声哭，大声笑，没有人会讨厌你，明白吗？顾景晗用指尖拭去眼角渗出的泪，自嘲地笑笑，你看，妈妈也会哭，你会讨厌妈妈吗？
    顾芷栎看傻了，迟疑着伸出手，触碰到顾景晗眼角的温热液体，小小的人忽然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使劲地摇头。
    妈妈。顾芷栎抿了抿嘴，当意识到自己也可以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发泄情绪时，她终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哭声。
    妈妈在。顾景晗跪久了，膝盖觉出了疼，但是看着顾芷栎终于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会在自己的跟前宣泄情绪。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厌其烦地轻声哄着。
    韩安歌不再哭了，她苦着脸，开始很想念自己那个才离开了半天的妈妈。
    要吃蛋糕。顾芷栎呜咽着说。
    好。顾景晗用湿巾给她擦干净脸。
    韩安歌递来了早就准备好的蛋糕刀，心里还是难受：栎栎，小猪佩奇的眼睛
    顾芷栎堆了满脸的笑意，反过来安慰安歌：不要紧的，反正都是会吃到肚子里面的呀。
    顾景晗让栎栎亲自过来切蛋糕，忽然想到她和安歌移植的日期是同一天，那出生日期应该也不会相差太远，到时候问问韩裴芸，或许以后可以让她们一起过生日呢？
    栎栎的四岁生日还没有过，之后还会有五岁、六岁顾景晗看着顾芷栎切开蛋糕后兴奋的笑脸，嘴角的笑意却隐了下去。
    内心充满了恐慌，仿佛有魔鬼在她的耳边轻声预言，她的栎栎再也没有五岁生日了。
    妈妈，给你吃。顾芷栎笨拙地把切下的一小块蛋糕放在纸盘里，双手放到妈妈手上。
    谢谢。顾景晗接过，重新挂上微笑。
    韩安歌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等了很久：栎栎，我也要。
    顾芷栎把第二块蛋糕递给她，上面有安歌最喜欢的小猪佩奇图案，明明是两个一样大的孩子，很多时候顾芷栎更像是安歌的姐姐。
    呐。顾芷栎递过去，笑眯眯地看着她。
    韩安歌立马咬了一大口，沾了一鼻子的奶油，她伸出舌头试图用舌尖舔掉奶油，却怎么都舔不到。
    顾景晗被安歌的这个小动作萌到了，看她还在坚持不懈地伸长了舌头，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韩裴芸发过去。
    一时等不到回复，又看了看安歌，她脸上的奶油没有了，被栎栎用纸巾一点一点擦掉了。
    这一幕，反而比安歌舔鼻子的画面更让顾景晗的内心有所触动，她又给韩裴芸拍了张照片，配上文字：你看咱们俩的孩子感情是不是很好？
    她要表达的是她和韩裴芸两个人，一人一个孩子，凑一起感情非常好。
    韩裴芸在老家收到了顾景晗的微信，根据字面意思把她的话理解为：安歌和栎栎是她们俩一起生的孩子。
    栎栎是通过新兴科技，人造子宫技术孵化出来的，但安歌却是顾景晗的基因，从自己肚子里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这么说确实是她们俩的孩子。
    有理有据，韩裴芸以为顾景晗又在拿她寻开心，可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完全不愿意搭理她。
    顾景晗小口吃着蛋糕，面带老母亲般慈祥的微笑，看着两个孩子坐成一排互相喂蛋糕吃，手机震了下，终于等到了韩裴芸的消息。
    紧忙打开来看，上面只有四个字：臭不要脸。
    *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顾总成长了！
    恭喜王阿姨吃瓜成功！
    感恩昨天打赏留言的各位，爱大家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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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顾景晗对甜食的好感度一般，看了韩裴芸发来的消息，这下是一点胃口都没了，双手握着手机迅速打字：我干嘛了？
    说自己缺心眼也就算了，毕竟也算是事实，但满心欢喜等到她的消息，上来就是一句臭不要脸，顾景晗这就奇了怪了，她好心给韩裴芸看两个孩子的照片一句好话没捞着，还有错了不成？
    韩裴芸发给她一个小黄脸微笑的系统自带表情，代表自己目前不想搭理她。
    顾景晗嗖嗖接着打字：我怎么不要脸了？
    那边的韩裴芸也是很不乐意，立即回复：谁跟你咱们俩？
    说翻脸就翻脸，当初还说她们是一家人顾景晗内心正惆怅，转念一想，她应该要理解韩裴芸此刻不讲理的状态，她一定是在父母那里受委屈了，等她消消气，晚上再好好跟她聊。
    你跟我咱们俩。顾景晗友好地回复给她一个同样的微笑表情。
    韩裴芸的心情确实处于低谷，看到顾景晗厚着脸皮坚持把她们俩放倒于一起，心口忽的痒酥酥的，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边哭边弯了弯唇角。
    这个顾景晗太讨厌了，哭都不能让人专心一点。
    自己的父母拼命把她往外推，而顾景晗一个认识不久的外人，反倒总想把她们俩拉到一起。
    要不是有了安歌以后，决定这辈子只和孩子一起过，韩裴芸觉得可能对她会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晚上吃过饭，顾景晗哄好栎栎，准备带安歌早点回家，为了接她，在公司有些文件来不及看，都堆在邮箱里，等到夜深了继续工作。
    那个10寸，足够十几个人一起吃的蛋糕只是缺了个角，顾景晗让孩子们少吃点，尝过味道还要吃饭。
    可怜了王阿姨，吃完了瓜还有那么大的蛋糕等她接着吃，安歌非要说不能浪费粮食，顾景晗居然夸下海口说王阿姨能全部吃完，哄孩子也不带拉人下水的啊。
    王阿姨收起碗筷，放到水池里回来擦桌，顾景晗正让安歌把书包背上。
    刚到顾家做保姆那年，顾景晗的脸上还剩些少女的稚气，棱角没有现在那般分明，努力回想起来，那时候的顾景晗和韩安歌就更像了。
    看完韩安歌再去看顾芷栎，这个孩子当年被顾景晗抱进顾家，她和别的保姆也是有议论过的，顾景晗没跟人搞对象，肚子也没大起来，怎么突然就有了个孩子？
    后来说是找的什么高科技公司，研发的孵化器能模拟人类母体环境，王阿姨没读过几年书，自然听不懂那是怎么回事。有时候觉得顾芷栎长得不像顾景晗，可她一个保姆，哪敢当面问人家。
    上次觉得顾芷栎有些像韩裴芸，这次又觉得韩安歌像顾景晗，难不成是她们俩抱错了孩子？
    栎栎，妈妈明天再来看你。顾景晗带着安歌回家，经过王阿姨身边，被她叫住了。
    小姐，我想来想去吧王阿姨擦干净手，示意顾景晗跟自己出门，还是想跟你说个事。
    安歌，你再陪栎栎玩一会儿。顾景晗心底沉了沉，以为医生跟王阿姨讲了栎栎的病情不容乐观。
    王阿姨把顾景晗引到走廊上隐蔽的角落，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安歌那孩子长得和你有些像？
    顾景晗挑了下眉，说得不着痕迹：有吗？我还觉得栎栎像韩裴芸呢。
    是吧！王阿姨用力点头，我也觉得啊！
    小孩子没长开，看上去和谁都像，你让我出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只要孩子的身世她和韩裴芸不说，别人也只是猜测，顾景晗答应韩裴芸会把这件事先藏起来。
    说是这么说王阿姨认同地点头，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
    我爸妈没联系过你吧，我只告诉他们栎栎生病了，但什么病没说，你也帮我瞒着先。顾景晗不想让她爸妈提前回来，小时候忙工作不管她，现在不忙了连她吃饭都管，再说安歌的模样和自己那么像，她爸妈看到孩子不可能没点想法。
    王阿姨一口答应下来，以为顾景晗孝顺，不想让长辈操心。
    不要再提安歌像我了啊，栎栎像韩裴芸也不许提，被人家听见心里得怎么想啊？
    王阿姨不好意思地点头，确实是她鲁莽了：是是。
    王阿姨照顾栎栎辛苦了，下个月给你涨工资。顾景晗很好地掌握了对方心理，这句话说完，王阿姨喜笑颜开。
    再也不管孩子像谁了，拿到手的工资多了才是真的。
    顾家所在的位置是滨城出了名的富人区，三层楼的别墅前后都是花园，顾芷栎曾经和韩安歌说过她的家很大，等韩安歌亲眼见到才明白，这里几乎和她的幼儿园一样大。
    车库里停了四辆车，除了保时捷和那辆跑车，安歌对着另外两辆叫不出牌子的车子愣愣地看。
    喜欢哪辆？顾景晗在她身后弯下腰，凑近小家伙的耳边问道。
    韩安歌偏过脑袋看着顾阿姨，腼腆地笑了，手指向那辆外型异常高大粗犷的越野车，她从来没在街上看到这样的车子。
    顾景晗饶有兴趣地端详安歌许久，这孩子有些地方实在很像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的心里藏了一头小野兽？
    韩安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较真地摆手：不行不行，野兽会吃人。
    顾景晗知道安歌没听懂自己的话，轻笑着刮了下她的鼻梁，这孩子能让韩裴芸照顾可真好，她像自己又不像，从小到大，自己过得太压抑了。
    她心里的野兽，就快死掉了，然而遇到了韩裴芸，它似乎在濒死前有了生机，开始蠢蠢欲动。
    顾阿姨，这些和那些都是你的吗？韩安歌走在花园里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好奇地左顾右盼。
    顾景晗走在她身后，帮她提着小书包：是啊。
    顾阿姨，韩安歌蹦蹦跳跳着转身，眼里全是崇拜，你真的好厉害啊！
    第一次收到这么直白的夸奖，顾景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转而又觉得好笑，孩子眼里的厉害也太简单了吧。
    进了门，韩安歌换上顾芷栎在家穿的拖鞋，顾景晗领着她上楼：阿姨晚上还有事情忙，你妈妈说你可以自己睡觉对吗？
    韩安歌想了想，点点头：那顾阿姨会给我讲故事吗？
    那些矫情的童话故事，顾景晗讲不出口，反正家里还有保姆，让她们去做也一样：我让家里的李阿姨给你讲吧。
    韩安歌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答应了：好吧。
    提前让保姆收拾好客房，顾景晗找了个人照顾她，自己进了书房开始工作，等电脑开机的途中，她本着关怀慰问精神给韩裴芸打了电话。
    电话没人接，改发微信：我带安歌回家了。
    等不到韩裴芸的回复，顾景晗怅然若失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手机过了会儿响了起来，顾景晗精神一振，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人名随即泄了气。
    来电的人是柳以思，顾景晗才接起，里面的背景音刺得她耳朵疼，拿远了些：什么事？
    约你出来喝酒啊，我们叫了好几个少爷，老地方，快来快来。
    不去，我还有事要忙。
    柳以思觉得顾景晗是越活越没意思：你天天忙，知道自己多大了吗？再不好好玩几年就老了，想玩都玩不动了！
    顾景晗说得无所谓：那你玩吧，我还要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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