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低下头,呆呆地望着胸前的污渍,慌忙伸手处理,不料他不仅没有擦掉那几滴油脂,反而抹开成了一大片绿色,在蓝衣上看着很是突兀。
好好的新衣裳就这么毁了,小田简直是欲哭无泪。他伤心之下,一时忘记了躲,以致于紧随其后飞来的刷子擦过他的头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悠悠停下。而小田的头发和两只耳朵毫无例外,皆沾了些许一时半刻擦不掉的淡绿色油脂。
小田顿时红了眼眶,气得一阵吱哇乱叫,怒气冲冲地朝着孔玉扑了过去,吼道,“这是我最好的衣裳!我要和你拼了,呜呜呜。公子马上就回来了,我怎么能穿脏衣服,呜呜呜,你赔,你赔……”
见状,孔玉连忙往旁边一跳,躲开小田的攻势,喝止道,“行了啊,别闹了,我尾羽刚刷的油脂,你别给碰着了。”
他这么一说,气坏了的小田更是盯准了那长长的尾羽,两只手化作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一两根解解气。
幸而孔玉跑得快,尾羽灵活地甩来甩去,次次都险而又险地躲过身后的两只锋利的鼠爪。但时间一长,孔玉不免出现纰漏,就算尾羽没被抓住,但还是被狠狠地拍了几下,受伤倒不至于,但上面未干的油脂却是被小田爪上的绒毛擦去了些,看得孔玉颇为心疼。
“小田,咱们停战吧?”孔玉怕再闹下去,刚刚保养好的尾羽就保不住了,于是讲和道。
小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泪汪汪道,“不!你看看我的头发和耳朵,呜呜呜……要脏一起脏,有本事你别跑……”
孔玉望了望天,不住地在心里祈祷佘宴白赶紧回来,好阻止身后发疯的小老鼠。
他令妖力附着于脚下,骤然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尾巴明明可以收回去,偏偏要留着勾着小田不停地追。
两人绕着大树坑一圈一圈地跑,前者的神情看似紧张兮兮,实则眼里盛着笑意,似是在故意逗弄身后不仅张牙舞爪还龇牙咧嘴的鼠妖。
“别、别生气呀,你们都是好孩子,要好好相处呀……”坑中约莫只有一丈出头的小树晃了晃最上端的一根细瘦树枝,枝头上挂着的椭圆绿叶担忧地沙沙作响。
只是他不敢晃动得太厉害,因为他下方的树杈上放了个藤编的小窝,里头铺着柔软的布袋,填充之物不必说,自是孔玉今年大方贡献出来的新鲜绒羽。
而小窝里嘛,躺着的自然是眠眠。一枚巴掌大的白蛋上赫然出现了几道危险的裂纹,如同脆弱的琉璃珠从高处落下、砸在坚硬的地砖上将碎未碎,看得人提心吊胆,生怕眨个眼的功夫他就真的碎了。
不过琉璃珠碎了就了渣,而大白蛋要是碎了,则会露出一条白白胖胖的小蛇。
闻言,小田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只是还板着脸,眉间写满了不高兴,眼里还含着晶莹的泪,语带哭腔道,“臭孔雀,看在扶离先生的面子上,我就暂时放过你。”
只是想想新衣裳脏了,头发耳朵也脏了,小田就难过得想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来,他已经快两三万年没见过他家公子了。而好不容易公子终于要回来了,他却只能以这副狼狈的模样迎接,衣裳倒是能换,但他总不能拔了头发割掉耳朵吧……想着想着,若非不想在孔玉面前弱了气势,小田眼眶里含着的泪就差点流了出来。
孔玉摸了摸鼻子,张了张嘴,勉强忍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挑衅之语。
罢了,不能继续逗了,要是真惹毛了小老鼠,回头等佘宴白归来,小老鼠哭哭啼啼地告状,到时候可没他好果子吃。要是被佘宴白按着当众揍一顿,到时候该哭的就是他了。
“小田不难过,你看——”扶离小树的枝头忽然有一片叶子脱落,晃晃悠悠地飘向小田。先是拂过他的胸口,带走了上面已经干了的污渍,接着飞向小田的头顶,轻轻地碰过他沾了油脂的一对耳朵和头发,令其恢复了原样。
“哇,干净了!太好了,呜呜呜,真是太谢谢您了。”小田终于开心了,连忙整理因刚刚追孔玉而有些微乱的衣裳与头发。
孔玉也跟着松了口气,忙不迭跑到花台旁坐下,认真地为尾羽重新补了些油脂。
以佘宴白的速度,他前日送去的讯息,再怎么着今儿也该回来了。不止小田想以自个最好的面貌迎接佘宴白,孔玉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不惜花费大价钱换了一种更昂贵的油脂来保养尾羽。
见后花园恢复了安静,阿离悄悄地舒了口气,不想一低头,恰好瞧见小窝里的白蛋蛋忽然掉下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壳,登时吓得小声惊呼,“眠眠破壳了——啊,可是、可是小蛇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孔玉和小田立即围了过来,皆紧张兮兮地望着眠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眠眠不安地动了下,险些又掉下一块蛋壳来,惊得孔玉和小田大气都不敢出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呜呜呜……”小田又急又慌,“幼崽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成亲人,我们不能让小公子看见的!公子为了眠眠吃了好多苦,要是知道眠眠认了旁人当爹,那该有多难过啊。”
说罢,他就拉着孔玉转过身背对着扶离树,还不忘叮嘱道,“扶离先生,您记得啊,千万别化成人让眠眠看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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