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颤巍巍地走到福全处,接过圣旨后慢慢展开,清明的眼睛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愣了一下。
殿内众人皆跪下,仰起头望着右相,以眼神催促他尽快宣读遗诏。
右相看了看敖夜,敖夜淡然回视,他便知晓了答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传位于太子敖夜……立二皇子敖珉为储君……令佘氏宴白为新皇之后……钦此。”右相合起了圣旨,顺道打量了几眼敖夜身侧的白衣美人。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病恹恹的男人。右相愁得揪了揪胡子,但想想被立为储君、一看就知情窍未开的敖珉,眉头就又舒展开了,左右这东秦还是后继有人的,等孝期过了,一定得请新皇为新储君选妃才行!
来见证的其余大臣与宗老皱紧了眉头,敖夜本就是太子,且元朔帝临死前亲口言明将皇位传给敖夜,他继位乃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点他们无法反驳与质疑。但对储君和帝后一事,他们则心存不满,尤其是打算把自己适龄女儿塞进敖夜后宫的那些人。
只是不等他们开口,被圣旨内容震得差点魂飞魄散的敖珉就忍不住开口了,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储君?”
“是您没错,待陛下举行登基大典时,您将成为东秦新一任的太子殿下。”福全接过右相手中的圣旨。
“可我有腿疾啊。”敖珉本想说太子应该由敖夜未来的子嗣来做,但转念想起了佘宴白,只得拿自己的腿疾来搪塞。
在东秦,为帝王者面不可有瑕疵,身不可有疾。正是因为这一条规矩,他才不至于被敖稷一派的人视为威胁。
“二皇子说得对。”有大臣附和道。
敖夜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那条规矩孤今日便废除,你可有异议?”
大臣张了张嘴,他有异议有用吗?这位曾经的太子现在的新皇是能随便被人左右想法的存在吗?
自然不是,于是他悻悻地闭上了嘴。
敖珉被立为储君的事算是揭过了,那帝后就不值得再争辩了,与其惦记他的后宫,还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女儿与敖珉这位相较之下心思“单纯”的殿下偶遇呢。
但不说几句显得他们对此事很赞同似的,于是有位上了年纪的宗老随口说了句,“他是男人,怎配为后?”
这人只爱女子,最是厌恶年轻后辈去花街柳巷亵玩小倌,故而开口就带了一丝轻蔑,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佘宴白一眼,随即嫌恶地转过头去。
可以想象,若非此处是帝后灵堂,而佘宴白又有敖夜这个“靠山”,此人的态度会恶劣到何种地步。
敖夜眉一皱,就要开口反驳。
佘宴白挺直的脊背一软,人往敖夜身上一靠,借着宽大袖口的掩盖握住了敖夜的手示意让他来。
至于未征得他同意就敢擅自立他这条蛇为后的事,回头再算账!
“配?我不配,那你这个糟老头子配?还是你家里那个肥头大耳、又蠢又毒的老来子配?”佘宴白趴在敖夜肩上,挑起细长的眉,莞尔一笑道,“我是男子又如何?阿夜的爹娘都没说反对的话,你一个侥幸生在皇族的老头儿说到底不过是个外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觉得我不配,你倒是下去请先帝收回旨意啊。”
那宗老被气得涨红了脸,抖着手指着佘宴白,“你、你、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小心点,莫中风了,否则像你这个年纪怕是得瘫倒在床,从此嘴歪眼斜、不能自理了。”佘宴白笑吟吟道。
一口气没喘上来,那宗老眼一翻昏了过去,所幸被身旁的两人扶住才没倒在地上。
“尔等若无事,便退下吧。”敖夜道,“此处乃灵堂,若有异议,可等来日在朝会时禀明。”
大臣与宗老们便收敛了情绪,低头告退。
来日方长,万事不急于一时。
待不相干的人走光了,佘宴白冷笑一声,抓着敖夜起身,朝敖珉道,“我与你皇兄出去解决点事。”
“啊?哦哦。”敖珉茫然地望着低着头被佘宴白拉走的敖夜,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福全公公,皇兄与佘公子这是?”
福全走到火盆边蹲下,往里头填了些纸钱,笑叹道,“您还小,以后就会懂了。”
“哦。”
敖珉摸了摸脑袋,还是一头雾水。
佘宴白拽转敖夜走得飞快,穿过长廊来到安静的偏殿,把门一关,将放肆的男人压在床上。
“抱歉,我未与你商量便写了那句话……”敖夜垂着眼,抿了抿唇,说得很是心虚。
昨日福全把那道只盖了玉玺的圣旨交给他,他想了许久才动笔书写。
其实有元朔帝死前的那句话,他无需一道遗诏来承认自己的名正言顺,但他还是写了,好似这样,他继位、佘宴白为后与敖珉为储君便是经过元朔帝这个阿爹认同的。
佘宴白腿一跨,坐在敖夜的腹上。他俯下身,揪住敖夜的衣领,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哪句话?”
“立你为……后。”敖夜轻声道,最后一个字更是轻得几不可闻,“但你放心,只要你不同意,立后大典就一日不举行。”
他偏过头,脸颊微微泛红,眼睫颤动几下,若是挂上一两个泪珠,活像个正在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女。
佘宴白凝视他一会,竟被逗笑了,“阿夜啊阿夜,我初见你时只道你是个讨厌的混账,今日再一看却是个可爱的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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