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洞府内只余乌沧一人,他低头望着地上的灯油喃喃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要找出那个人……”
然后杀了他。
许久之后,乌沧打开洞府的禁制,一袭绣着祥云的青袍被洞外的风吹得鼓起。
“恭迎太上长老出关!”立于洞口两侧的童子弯腰道。
夜色将尽时。
佘宴白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敖夜那儿。
杀一个散去修为的妖修自然毫不费力,只是毁其神魂与尸首不得不费点力,累得他近期积攒的妖力又用光了,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鬼啊——”小太监福安一拉开门,抬头就瞧见了一身红衣、脸色苍白如纸的佘宴白,当即吓得跌坐在地,扯着嗓子尖叫。
佘宴白皱了皱眉头,用伞头敲了下福安的脑袋,不耐烦道,“闭嘴。”
福安立刻捂住嘴,眼含着泪花,在佘宴白威胁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他生怕哪点惹佘宴白不满,自个就会被生吞活剥了。没办法,今夜的佘宴白看着太邪乎了。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否则小心你的舌头。”佘宴白绕过福安,慢吞吞地往里走。
待门哐当一声从里头合上,福安顿时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小跑到院门口,与太子的侍卫们呆在一起。
“你、你们……”福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想问一问侍卫们是否也被佘宴白吓着了,却忽然寒毛直竖,心里头阵阵发凉。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福安公公怎么了?”侍卫道。
“公公怎么不在里头伺候殿下?”另一个侍卫道。
“咳,我出来透透气。”福安讪笑着回答,旁的却不敢乱说乱问了。
侍卫们一头雾水,却不再问,只是没想到福安这一透气竟透到了天明。
佘宴白甫一走到里间就停下了脚步,里头点着一盏灯,昏黄的光洒在穿着里衣端坐在床边的男人身上。
敖夜腰背挺直,微微垂首,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佘宴白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格外冷峻的侧脸。
听见脚步声,敖夜抬眸,视线先是落在佘宴白气色极差的脸上,然后是红得似血的衣衫,最后是他左手拎着的一把油纸伞。
那伞无论是颜色还是形制都很眼熟,非常像他落水后失去的那一把。
“晚上去哪了?”
敖夜睡着后不久突然从梦中惊醒,一问福安,得知佘宴白送他回房后就独自出去了。
他想过出去寻人,但直觉却告诉他最好在房里等着。思量许久,他最终选择静静等候佘宴白回来。
伞头往地上一杵,佘宴白借助伞撑住虚弱无力的身体,淡淡道,“不记得了。”
很明显,这是一个极其敷衍的回答。
敖夜握了握拳,眉头拧成疙瘩。
他想起托孟天河查探佘宴白身份的事,江宁府所辖之域里大大小小的风月场所皆无关于佘宴白的记载,就连一个曾与他谋面的人也无。
就好似他凭空出现在东秦,没有过去,而未来……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离开。
红色的衣摆被夜风撩起,隐隐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很新鲜,像刚染上不久。
走时是青衣,回来却是沾染了血腥味的红衣,若说没问题,便是三岁小儿都不信。
敖夜眸光闪动,凝望了佘宴白好一会,最终只道,“红衣很适合你。”
衬得他肤白似雪,容光更胜往日。佘宴白是他见过最适合穿红衣的人。
佘宴白歪着头打量敖夜片刻,忽然笑了,玩味道,“我也这么觉得。”
红衣染血,很美。
佘宴白丢开伞,踉踉跄跄地走向敖夜,扑到他怀里后低笑道,“我今天很开心。”
至于开心什么,他则不说,只紧紧抓住敖夜的衣衫,闭上眼汲取他体内的气息。
敖夜拥着他,一夜不曾合眼。
天一亮,敖夜就匆匆向柳兰轩辞行。
柳兰轩客气地说了几句挽留的话,还亲自护送敖夜一行人出了府城。
等回府,又过了几日,经管家禀告,柳兰轩得知府中有个洒扫老头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不过他没当回事,只和管家确认那老头儿不曾接触过柳氏的机密事务后便不再关心了。
第21章
去时小荷才露尖尖角,归来枫叶已泛黄。
马车碾碎落叶,徐徐驶进热闹而繁华的京城,最终停在宫城的东门。
敖夜先行下车,望着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的宫城,红墙黄瓦犹如披上一层霞衣,泛着温暖光辉。亭台楼阁错落出绝妙的光影,有归鸟从晦暗中飞出,穿过漫天霞光,一直去往在暮色深处的栖息之所。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生活太久,他已经快忘记曾经只有父母与他三人的恭亲王府是何模样了。
轻叹一声,敖夜收回视线,回首对小跑过来的福安道,“备轿。”
福安一愣,不解道,“殿下不是喜欢步行的吗?”
敖夜仗着身强力壮、健步如飞,平日里除远行会骑马坐车外,多是步行。坐轿子这等娇气事,一向是与他不沾边的。
敖夜瞥了眼安静的马车,压低了声音道,“你只管照做便是。”
福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轿子明显是为马车里那位身体娇弱的佘公子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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