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宴白轻嗤一声,眼波流传,到时候可由不得敖夜做主。
敖夜由佘宴白倚着,朝一旁默默等候的小兵吩咐道,“牵一匹马来。”
小兵依言小跑着离开,不一会儿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回来。
那是一匹随他们从边境而来的战马,上过战场见过血,眼神凶悍,从头到脚透着凶猛暴躁。
敖夜正想令小兵换一匹温顺的马来,就见佘宴白朝那黑色战马招了招手。
战马扬了扬头,挣脱小兵的束缚,走到佘宴白身旁时温顺地低下头,看得小兵一阵惊奇。
“没想到宴白如此受马儿喜欢。”敖夜小心地扶佘宴白上马。
闻言,佘宴白一阵低笑,“喜欢?说不定是怕我吃掉它呢。”
从某方面来说,凡间的牲畜远比人要敏感得多,即使不释放出妖气与威压,潜意识里都知道谁不好惹。
敖夜只当他是在说笑,见他坐稳后,便牵起缰绳向随行的众人命令道,“出发。”
“殿下,您身份尊贵,怎能亲自牵马?还是让奴才来吧。”小太监福安与一群太子侍卫匆匆赶到,见状便想上前夺过缰绳。
敖夜眉头微皱,一个眼神将福安钉在原地,微冷的目光扫过福安与他身后的众侍卫,沉声道,“佘公子乃孤的救命恩人,尔等见他,应如见孤。”
众人纷纷行礼领命。
福安抬头,瞧着马背上笑盈盈的佘宴白,又看了看活像个马夫的敖夜,心里不住叹息,一时不知谁才是太子殿下了。
在启程时,敖夜想了想,又吩咐孟天河的部下找来两个江宁府的小官一道前往。
许是那天被敖夜当众杀人的狠厉给吓住了,两个小官主动走在前头领路,一句大话不敢说。
此处距府城不远,步行不过半个时辰,一路上不止有敖夜一行人,还有三三两两往城里走的灾民。
刚踏入城门,便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袭来,众人或屏住呼吸,或以袖掩鼻,适应了好一会才有勇气继续前行。
那味道像是烂泥与死尸等腐烂之物混合而成,在这座死寂的城中无声飘荡着。
直至灾民的哭喊声如一道惊雷划破这寂静。
“俺的家啊,俺的家没了啊……”
“家里的东西都被水冲走了,接下来该怎么活啊……”
“活不下去了……”
府城的受损情况远比敖夜想象中的严重,倒塌的房屋不计其数,未倒的也有多处受损。
再思及路上所见被大水卷走的稻苗,敖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们都在等你吩咐呢。”佘宴白封了嗅觉,又骑着马脚不沾地,大约是这城里最是悠哉的人了。
敖夜握紧了缰绳,目光深沉,“带路,去柳贺年家。”
两个江宁府小官瑟缩了一下,连忙带路。
柳贺年身为知府,居所是府城中最大一处庭院。虽有部分倒塌损毁,但难掩其完好时的精致奢华。
“柳贺年罪大恶极,其家产当充公。”敖夜道,“尔等速速进去搜寻。”
众人领命,纷纷涌进柳宅。
“殿下此、此举,似、似乎……”一个江宁府小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敖夜的的眼神中愣是不敢继续说下去。
小官的眼神落到敖夜搭在佩剑上的手,谁知道他一句话说不对,会不会当场人头落地?于是老实地闭上嘴,
“有什么事,孤担着。”敖夜淡淡道。
没一会儿,一小兵匆匆跑了出来,面带喜色,大喊道,“殿下!这柳贺年可真个大贪官啊,我们找着了好些个密室,里面堆满了金银财宝!”
敖夜眼中的沉重散了些,“将其搬去府衙门前,命人好生守着。再着人回去召集灾民与官府之人去府衙那儿。”
小兵也不多问,得了命令就走。
佘宴白仰头,望着空中刺目的耀日眯起了眼,“阿夜,你若为帝,怕是个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啊。”
他说的明明是夸人的话,但偏偏语气不对劲,令人不知他话中真意到底为何。
敖夜望着佘宴白,只觉眼前人是一团飘忽而至的云雾,看不清底细,触手则极冷。
府衙门前堆满了金银,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起夺目的光华。
简直看花了灾民们的眼,这是他们大多数人几辈子也赚不来的东西。
若不是周围有手持武器的高大兵士守着,怕是早就有人一哄而上,抢了就跑。
“这数目,怕是比上次送来的赈灾银钱还要多上数倍。有此贪官,真是朝廷的不幸啊,唉——”李桉闻讯赶来,得知眼前的无数金银不过只是柳贺年的小半家产而已,还有大半尚未运过来,不由得长叹一声。
南方是东秦国最富庶的地方,满朝文武私下时常批判当地官员的贪污腐败之风,李桉之前有所耳闻,但到底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诸位,孤乃东秦太子。”敖夜上前一步负手而立,气沉丹田后高声道,“孤将把这些金银分为两份,一份用于采买稻种等物,一份则作为尔等助官府修堤、重建府城的赏钱。”
此言一出,不禁灾民们呆住了,就连李桉也愣住了。
按惯例,若需人手修堤修城,只需上书朝廷发徭役便可,何曾出钱雇过百姓?不止是东秦国,便是周遭的几国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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