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齐倒在雪坑中。
世界是静的,彼此的心跳都那么剧烈,渐渐合上节奏。
白若一慌忙推拒,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苏夜扼住手腕,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温热的呼吸泛着雾霭,洒在白若一脸上,白若一一双异瞳蓦地睁圆,急促地眨了几下,他便听见他的小徒弟开口了,吐出了自被他带回来后,最温柔的话。
“师尊……你若囚我,那我便不出去了,不当什么魔君了,不管那些是是非非了,就在这里,在这里被你囚禁,被你捆绑,只要……只要你陪我……”
他的声音是烫的,是灼烧着的,暖地白若一脑中嗡嗡,思绪断片。
忘记了该去推拒,该离开。
尽管五阴炽盛的回归,给苏夜带回了前世属于魔君的力量,但这个小世界是白若一创造的,在这里,只要白若一想反抗,苏夜根本不可能制住他。
他看着苏夜幽深的瞳孔中弥漫的欲·望渐渐铺散开,炽情又缱绻,恨到了极致,也爱到了极致,恍若前世,一次次占有他的时候,世人眼中三头六臂的魔头敛去阴鸷,只想醉死温柔乡。
灼热的吻落下的时候,白若一不知道自己是忘记抵抗了,还是不愿抗拒。
或许,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他也想降悯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
周遭是冷的,冰天雪地,但将白若一圈在怀中的胸膛是热的,里头装着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滚烫又炙热。
温柔的吻燥热起来,越陷越深。
白若一推拒的掌心失了力道,松开,又圈上男人的脖颈,沉入,溺死,不能呼吸,只能从彼此的口腔里撰取一点点可怜的氧气。
彼此深爱的人,像是滚入热油的一滴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什么?
神性也好,五阴炽盛也罢,就算生而为敌,不死不休,在这一刻,也抵不过他们对彼此的渴望与灼热。
小世界内只有他们二人。
洋洋洒洒的霜花飘落,落在白若一的眉心眼睫上,又被苏夜轻柔地吻去,朦着灰色雾霭的那只眸子,在苏夜滚烫湿濡的薄唇下,像是化了亘古的寒霜,柔成了一滩春水。
泛滥的水雾蓄积着,然后滚下,衣冠凌乱,簌簌坠落……
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分不清是辰巳仙尊被魔君囚禁,还是祸世的魔头被关押捆绑。
……直到很久。
无日夜之分的小世界内算不清时间,大约是驰骋的魔头终于气力耗尽了,沉睡中依然死死拥着怀里的人。
白若一从迷蒙中渐渐清醒,回拥着压着他的劲俊男人。
苏夜是他创造出来的,是他手持羽笔,一点点画出来的,无论是俊俏的眉眼还是唇边浓情蜜意的梨涡,都极尽了他所有喜欢的模样。
指尖描摹着,白若一忽然想:他是要护住这个人一辈子的,无论前尘如何,无论来世怎样,他都要护住他……
除了欢·好带来的赧意,他惊诧地发现一件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适才交融的时候,能感觉到微不可查的一小缕五阴炽盛从苏夜体内溢出,渡进了他的身体。
若是拔干净五阴炽盛之毒,苏夜是不是就不会控制不住自己,从而造下杀孽?是不是就不会千夫所指,被世人指为妖魔?
他不能久留,和苏夜相处越久,神性越容易操控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匆匆穿戴,掩去一身的红痕斑驳后,他似逃一般地离开此处。
那蹒跚远离的人,茕茕孑影,漏入苏夜微绽狭长的眸中。
苏夜看着人走开,没有去追。
也不知哪来的信心,他觉得他还会回来,会来见他……
·
小世界外,神魔井中。
“怎么?又舍不得杀他了?”
神性再也压制不住,从白若一神识中蹦了出来,揶揄他。
“你该不会是因这一晌贪欢,沉溺世俗欲望,下不了手吧?他说的倒也没错,辰巳,你舍不得杀他!”
白若一垂眸缄默,没有说话。
神性在他识海中,声音灌满了他的世界,他无论如何都躲不开,逃不掉。
“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责任和目的,你别忘了,他只是你一时兴起创造出来的玩物罢了,只不过出了一点点不可控的差错……”
“杀了他,灭了他,你大可再创出一个完美的玩物。”
一直缄默的白若一忽然开口了,“……不一样的。”
“如何就不一样了?”神性诧道。
“我创造了他,给了他生命,赋予他能力,但所有的经历和神识都属于他自己,他是一个……是一个完整的人,无可替代,仅此唯一。”
神性默了会儿,倏然嗤笑一声,像是看什么笑话般。
但很快,祂便笑不出来了。
白若一在割裂自己的神识!要将祂从自己的神魂中剥离出去!
“你疯了?!”
祂急了,“你这样做撑不了多久,你那灵脉都烂成什么样了?你想死吗?”
强大的识海泛出灵光,薄如雾霭,朦胧地照亮昏暗的神魔井,白若一那只朦着灰色薄雾的眸子在渐渐清明,伴随的是神魂刀割般的疼痛,他咬着牙一言不发,都不哼一声,沉默着在识海中一刀刀割裂自己的神魂。
“……魂、裂!”
神魂的割裂要比肉身的千刀万剐疼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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