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抬手按了按额角,随便趿拉起床榻边的鞋,起身走到窗边,顺着半敞开的窗子向外望去,确认自己的确是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只不过天还未大亮,天边还能看见启明星的踪迹。他盯着那颗分外明亮的星星看了一会,突然就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居然就这样毫不警醒地睡了这么久,尽管他知道自己哪怕是在昏睡之中也不会暴露什么,毕竟有很多东西已经被他刻意的遗忘,关于孟冬的所有身份都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栖梧馆的少东家,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南郡王的新宠还没吃到的那种。
若只是睡了一觉,他也不会如此焦虑,毕竟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像昨日那般沉沉地睡上一觉,很难得的那些陪伴了他十余年的梦魇没有出现,没有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也没有之后的颠沛流离,只有他自己,踏踏实实的安眠一场。
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人生在世,有很多不愉快的东西可以被遗忘,但有些苦痛却必须要铭记在心。若是连那些刻在心间,十余年来萦绕在耳畔的记忆都能忘却的话,他苟活于世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义?
孟冬伸手撑着下颌,视线顺着阁楼的窗子俯瞰东边的花园,许久之后摇了摇头,看来是这王府的日子实在是太过安逸了,才让他居然会如此的松懈,现在更有闲暇开始欣赏起花园里的风景了。
算起来他进到王府已有几日,晏弘前些日子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阁楼里不闻不问,但又给了他在王府里随意进出的权限,孟冬自然没有浪费,他用了几日的时间转遍了王府大半地方,又没有惊动旁人惹人怀疑,对王府的格局一清二楚,却再无所获。
想来也是,尽管进到了王府,但其实他的目标还是晏弘这个人,想要成事必须要依靠此人,不然若只是需要这南郡王府的布局,也不至于他如此的牺牲自己。
只是那个晏弘孟冬微微眯了眯眼,昨日里他们接触许多,以他识人的本事却依然无法说清楚晏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唯一能够确定的事,那并不是一个蒙昧无知之人,今后他必须要十分的谨慎,以免目的尚未达成,反而先引起了那人的怀疑。
而且,欲擒故纵的手段他已经用了太多次,也吊起了晏弘的胃口,适当的该给些甜头了。想到这儿,孟冬轻笑出声,当年建起这栖梧馆实属权宜之计,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来,自己倒是真的学到了些东西,尽管这东西听起来有那么几分可笑。
但只要能够成事,就够了。
天色还未见亮,孟冬因为睡了太久,再无一丝困意,他倚在窗口思索着下一步自己的打算,忽而听见屋顶传来细微的声响,就像是有什么极轻的东西从头顶跑过。孟冬的手按在窗框上,用力的捏紧而后缓缓放开。而后放轻脚步走到房门口侧耳听了听,楼下依旧是一片宁静,那两个小厮应该还在睡梦之中。这才低低地叹了口气,回到窗边,用指节轻轻地扣了扣窗框,发出轻响,下一刻,一个黑色的人影毫无预兆地顺着窗子翻了进来。
孟冬盯着这个浑身被夜行衣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的人,压低声音:我不是说了这里毕竟是王府,戒备森严,若我有需要会想办法联系你们,怎么如此冒失地摸了进来?
那人抱拳拱手,轻声回道:公子孤身一人陷到这王府之中,多日没有消息传出,尤其是您还将她派给您的小厮打发回去,这让夫人十分不放心,所以才遣属下前来。不过公子放心,属下已经在王府周围打探多日,这王府的守卫格外的松散,尤其到了夜间,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属下确定安全之后才敢进来,绝不会耽误公子的大事。
孟冬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哼:那个小厮?这王府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留在内院?不过娘亲素来谨慎,何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遣你进来?难道是那个小厮向她老人家告了我的状,所以她才遣你前来问责?
那人沉默了一会,终于回道:其实是大人收到了夫人的信,知道她居然让公子您亲自犯险,尤其是以那样的身份进到这南郡王府,实在是惊怒至极,回信过来,要夫人一定要想方设法护您周全,尽快地找一个合适地人选将您从王府内换出去。
孟冬借着室外昏暗的光线盯着来人的眼睛,许久之后发出一声轻笑:你们以为那晏弘喜好男色沉迷花街柳巷就必然是个色令智昏之人?我多日处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能进到这府里,你们打算找什么蠢货来替我,然后坏了我的大事?说到这儿,他闭了闭眼,唇边漾起几分笑纹,况且,我倒是想看看,在这江陵城之中,你们还能找到什么绝色的美人,才能让那南郡王舍得放我出去?
那人愣了愣,忍不住抬起头与孟冬对视,对上那双尾部上挑,自带笑意的眼睛,让他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他早已不是第一次与孟冬打招呼了,却还是不敢太久地与那双眼对视,就好像只要孟冬想,就能将他的魂魄摄去。
他慌忙低下头。孟冬的话实在是没错,这江陵城上下去哪找一个姿色容貌更强于他之人,更重要的是还有稳重堪用。
可是这人舔了舔下唇,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思绪,大人说,公子您身份贵重,这些年来屈尊藏在那栖梧馆是为了将来成大事的,怎么可以
可以什么?出卖笑颜,以色侍人?孟冬嘲讽道,你们大人难道忘了,哪怕现如今栖梧馆在这江陵城中炙手可热,各种富家子弟趋之若鹜,归根到底仍旧是个供人□□享乐的地方,永远都上不得台面,就算是这种地方的少东家,也不过是个下九流的行当,为人所不耻。那南郡王可是楚皇的亲侄子,江陵城之主,手握数万的兵权,能爬上他的床,你可知费了我多少的功夫?
这人万万没想到孟冬会说出这种话来,他瞪着一双眼看着孟冬,半晌才低低地回道:公子您,您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哪怕沦落至此,可您毕竟是
毕竟什么?孟冬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可是你们大人身边的老人了,我劝你一句,不该说的话,这辈子都不要说出口,不然的话,小心自己的性命。
那人的脸色一变,仿佛被人突然捂住了口,只能怔怔地看着孟冬,再也发不出一声来。
孟冬唇角带笑仿佛欣赏一般将他面上的表情收入眼底,而后才缓缓道:你们大人的意思我知道了,我的话你应该也听的很清楚了,务必记得要一字不落地传给我娘亲,还有你们大人,这样他们才能记得,我说的等我联络是什么意思。
那人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再次朝孟冬抱拳:属下明白了。
如果你的脑子还能记得别的话,帮我转达我的谢意给你们大人,多谢他还记挂我的安危,不过若是忘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大概也不怎么在意。孟冬话落转回视线望向窗外,天就快亮了,走吧。
属下告退。
嗯,孟冬微微闭眼,轻轻点头,动作麻利点,不要惊动任何人。若是一不小心被王府的人发现,痛快些自裁也省的还要我亲自动手。
那人定了定心神:是。
下一刻,他顺着窗子翻了出去,屋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而后一切都归于宁静。
孟冬重新睁开眼,山与三夕朝着窗外望去,东边的天色逐渐的亮了起来,日头隐隐地探出头来,开始散发自己的威力。
孟冬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发出一声良久的叹息。
看来今日又将是个酷热难耐的大晴天,简直讨厌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孟冬:男宠只是我的保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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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在孟冬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任由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做,只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看着朝阳从天边缓缓上升,天色由晦暗不清一点一点变的明朗,初升的阳光缓缓洒在脸上,有那么一刹那,孟冬突然从心底升起几分难得温柔的情绪,就好像一切都会像这初升的太阳一样慢慢变好,未来总是充满希冀。
但是等他偏转视线,将目光转回这装潢精致的房间,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小倌,一朝获得南郡王的注意,住进了这奢华的王府之中,每日锦衣玉食,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哄得那个荒唐王爷开心,那或许一切都还不错,最起码不管他能在这王府里住上多久,也不管这南郡王对他的兴趣能持续多久,他后半辈子都将注定衣食无忧。
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有福气的人。
孟冬转过头又看了天边还在逐渐升高的太阳,突然就伸手合上了窗。房间重新变得昏暗,就好像又回到了栖梧馆那个永不见阳光的小楼。
这才是他该有的人生。
孟冬整个人倚在窗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头依旧昏沉,浑身上下提不起力气,他抬手敲了敲额角,正准备回到床榻边,却发现大概是方才站的太久,两条腿早就僵直,只这么动一下,就酸麻不已。
孟冬苦笑着扶住窗框,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倒霉,正想忍着这种难耐的感觉挪回床榻边,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孟冬整个人一惊,下意识地望过去,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晏弘。
晏弘显然也没料到自己才推开门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目光忍不住落在孟冬纠结的表情上,眨了眨眼: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孟冬按在窗框上的手用力地捏紧,想要快速地缓解自己腿上的不适,面上却已经浮现笑意,语气带着讶异:王爷今日倒是起的很早。
自己先前还想着今日有什么理由可以出现在晏弘面前,一大早起来,这人就主动送上门来,今日的运气看起来还不错。
有心事在,自然睡不安稳。晏弘关上房门,慢慢地走到孟冬面前,昨日有些人明明赌输了,却靠着装睡蒙混过去。我这人素来小气,吃了这么大亏,又怎么睡的安心?
孟冬保持着靠在窗边的姿势挨过了腿上的酸麻,面色终于变得自然了些,他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笑盈盈道:既然这样,昨日王爷怎么不将我唤醒?我这人素来言而有信,若是我输了,肯定不会抵赖,但不巧的是我记性并不怎么好,前一日的事,现在可记不太清了。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丝质的中衣,面料丝滑,这么一抬手虽然整理了衣襟,却让它从肩头滑落,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肩膀,还有精致的锁骨。孟冬本是无意之举,一抬头,却对上了晏弘投过来的目光,唇角登时弯了起来:倒是要谢谢王爷让人找了这么一件中衣给我,只可惜我一个人呆在这阁楼里,也无人可看。
晏弘缓缓伸出手,就当孟冬以为他的手指要落在自己肩上之时,却见他提起滑落的衣领,帮孟冬将衣襟拉好:无人可看?你以为是谁帮你换的衣袍?晏弘轻笑一声,这王府上下有谁敢看本王的人?
孟冬抬眼,恰好对上晏弘深邃的目光,他的眼眸黝黑明亮,看起来格外的认真,以至于孟冬在一时之间无法辨别他的话到底是不是玩笑不过即使是真的,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看上几眼,那也算不得是什么损失,更何况,进到这王府来,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仅仅换个衣服也算不了什么。
怪不得王爷又把我一人留在了这阁楼,只怕您回去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才是。孟冬低下头,看着晏弘慢条斯理地替自己重新系好了衣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腰部停留了许久。孟冬缓声道,大家都是男人,看得见却吃不着有多难受,我能理解。
晏弘眯了眯眼,歪头打量孟冬的脸,良久,突然笑了起来:我倒是好奇,你现在嘴上如此厉害,若是本王此刻真的来了兴致,就在这里要了你,你是不是还能说出这些话来?他说着话用手指点了点孟冬的前额,栖梧馆的公子到底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还是只是嘴上功夫厉害?
那王爷试试不就知道了?孟冬弯了眉眼,笑眯眯回道,只不过我怕王爷您到时候有心无力,不如先将清心道长找来想想办法?
你这么想见清心,那本王就成全你。说完,晏弘提声吩咐道,臭道士还不进来,难不成等着本王亲自去请你?
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清心背着手缓缓地踱了进来,视线先在房里环视了一圈,才开口:我这不是怕再耽误了王爷的好事,惹您怪罪?
晏弘轻哼一声:知道你在门外,本王还敢做什么好事?还不是拜你的破丹药所赐,本王守着这么一个美人在身边却始终不能得手。他说完,在几步之外的座椅上坐下,别废话,做你该做的事情。
清心朝着晏弘拱了拱手:王爷发话了,贫道怎敢不从?说完,他转向孟冬,孟公子,请吧。
孟冬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诧异,他本以为晏弘一大早到自己这里来只是为了寻些乐趣,可是却带着这道士一起又是为了什么?他将视线转向晏弘,眼里存着几分探究。
晏弘已经自顾喝起茶,抬头对上孟冬的视线,解释道:这臭道士除了会炼丹还懂几分医术,昨日你因为陪本王钓鱼中了暑,就那么在池边直接昏睡过去,若不是本王身手敏捷,你现在说不定还在荷花池里泡着呢。
孟冬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今日醒来他一直觉得头晕目眩,只以为是因为昨日饮了太多的酒的缘故,却没想到居然是中了暑,不过孟冬不怎么信任地看了清心一眼:不过是中暑,算不上什么大事,这一觉起来也没什么大碍了,还是不麻烦道长了吧。
晏弘发出一声嗤笑,朝着清心抬了抬下颌:看见了吧,你那日的破丹药可给我的美人儿留下不小的阴影。笑过之后,他对着孟冬安抚道,这个臭道士虽然有些时候不怎么靠谱,但是医术还是没有问题的,有他在,王府这些年倒是省了请郎中的银两。
话说到这个地步,孟冬也不好再推拒,索性坐了下来,挽起衣袖,将瘦削的手臂露了出来,朝着清心点了点头:劳烦。
清心面上没什么表情,还保持着刚才双手负在身后的动作,走了过来,一甩衣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再一抬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腕枕,直接垫到孟冬手臂下。
晏弘坐在另一侧,一手端着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在清心伸出手指要搭在孟冬腕上时,突然轻咳了一声,止住清心的动作。清心搓了搓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晏弘:王爷若是不想让贫道碰您的人,悬丝诊脉也不是不行,不过结果如何,我就不保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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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贺端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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