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略带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扣在她的手心,轻轻地打磨着,仿佛要把那柔软细滑的手心打磨得更加软滑。
在抱厦歇着的环儿睡得不踏实,半夜里起来就想着过来再看看姑娘的烧褪了没有。
推开门只迎面一阵冷风透来,她打了个哆嗦,看向了房间。
屋里的地龙烧得正暖,碳炉里的火也未熄,门窗也关得严实,哪来的冷风?
难道是她还没醒?
环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也未多想,便走向了床边,只见姑娘还是睡得迷糊,她伸手探了下,烧得还是很厉害着。
回头就见小菊歪在边上睡得熟了。
她轻叹了一声,倒也没有把小菊叫醒,小菊年纪比她小些,而且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贪睡也正常,她安静地坐在了床边守着姑娘。
……
林雪芙这一病,来势汹汹,烧了一天一夜,吃了好几碗药也不见烧退下,人也是一直昏昏沉沉,小菊急起来就想起了昨夜那位侯爷的话。
正与环儿商量着要不要去来福客栈找袁掌柜,但是顾虑再三,还是没拿下主意,幸好到了傍晚,姑娘那烧就褪了,林雪芙也辗转地清醒了过来,虽身体虚弱,倒是烧退了也就无大碍。
这中间,林家的人,除了也在病中的林老夫人,被关了禁闭的两个姑娘,还有林二爷,其他人都来看望过她,林大公子更是带了一大箱子的药材,说是给她补身子。
林雪芙只觉得自己这一病,浑浑噩噩,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头疼身子酸痛。
环儿赶忙让人端来了粥,喂着她喝了小半碗小米红枣粥后,又喝了一大碗药汤,这才算是缓过了劲儿来。
摸了摸身上,只觉得一身汗湿粘乎乎地十分难受。
她家姑娘打小爱干净,身上就见不得半点汗,环儿一看姑娘的动作就猜到姑娘这是忍不了一身汗渍了,于是说了一句:“姑娘且忍着吧,您这是受了风寒,大夫特意交代了这两天就不要沾水。”
“我这一病,你跟小菊一定也累坏了,我眼下无大碍了,你们一会去洗个澡,然后早些歇下。”
小菊是个心急口快的性子,见姑娘好了,就笑着说:“我们不累,姑娘烧退了我们可就放心了,要不然啊都得去找那位了!”
林雪芙一听小菊这话,原本松散的身子,顿时绷了些,她看着小菊问道:“找哪位?”
“昨夜里那位又来了,他看您病在床上,就说了如果今日您的烧还不退,让我们去找袁掌柜,他安排太医过来给你瞧病。”小菊小声地说道。
林雪芙听到小菊的话,突然间脑海里仿佛闪过了什么,她紧张地捂住了唇,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小菊就在一旁,他应当是不敢的。
难道是自己做的梦?
可是她为什么会做那样子羞人的梦呢?
林雪芙只觉得太荒唐了,这一病倒是把人给病得蠢了,随后就赶紧把那事都抛之脑后,不愿再去多想。
夜凉如水,小菊与环儿守了两天一夜,确实是累极了,侍候着林雪芙用了药换了一身衣服后,便回了抱厦。
服了药后,林雪芙头依旧有些晕沉沉,只是又不太愿意睡去,也不知是在等着什么,只时不时看一眼雕窗。
屋外乌漆漆的,偶有大雪压落树枝的轻微响动。
等了好一会,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果然是病糊涂了。
索性躺下,拉高了被子就要继续睡。
雕窗吱呀轻响,她却是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就出那人已经跃了窗走了进来。
“烧退了?”
低沉的声音温和,也不知是林雪芙病得耳朵都不好使了还是怎的,竟觉得这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宠溺。
“多谢侯爷关心,烧退了。”
“可还有其他不适?”沈从白走向她的时候,随手搬了一张背椅,轻放在了拔步床边,自然而然就坐了下去。
“人已经好了许多,明日再吃两副药,想来就又是生龙活虎了。”
林雪芙瞧着他这一副打算久坐的模样,连忙告诉他自己好了,希望他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这便好。”只可惜沈从白并未听懂,他从容地坐在那儿,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林雪芙扯着嘴皮,笑了一下,一时无言:“只是这几日怕是不能给侯爷处理伤口了。”
“无妨,伤口已经好差不多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沈从白又坐在那儿,也不说走,也不说话,林雪芙只觉得这气氛就突然间变得有些怪了起来。
她垂下了眼皮,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就盼着他无聊走人。
沈从白倒是不见无聊,他坐了会儿,倒是一副自来熟般,站了起来,拿起了桌上的蜜饯,丢了一颗进口中。
那是环儿方才侍候林雪芙服药时备着的,放在那儿也未撤下。
他这一站,腰间一闪,林雪芙看了过去,便瞧见了他腰间一只丑得不行的荷包。
也不怪她方才一直未发现,他夜里过来都是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那荷包又恰好也是黑色的。这会儿能发现,还是因为他站起来去拿了蜜饯,正好露出了那半片金色的祥云。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林雪芙还是能肯定那就是她昨日绣了一半的那块锦缎制出来的荷包。
只是这沈从白也怪有意思,即是找了人缝制成荷包,也不说找人把那祥云给绣全了!
不,应当说他身为侯爷,多的是人要给他绣荷包,再不济他也有很多钱可以买各种各样花样的荷包,怎的就偏偏就要戴着这一只。
林雪芙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拿这东西膈应她,暗示她没良心不帮他做荷包。
沈从白还……真就是故意的。
他觉得这小姑娘宁愿给林家那上二夫人绣帕子,也不愿意为他绣荷包,还找那避闲的推脱之词。
她绣得快,夜里在屋里绣的话,谁能发现?
林雪芙发现是发现了,但是他不提,她也只装做看不见,只是却有些窘迫了,思来想去,只有借着病开口:“侯爷,我方才吃了药,这会儿有些犯困,想要歇下了。”
沈从白淡淡睨了她一眼,稳坐不动:“你睡,我守着你。”
林雪芙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说要守着她。
这话听着就叫人觉得慌。
她连忙说道:“雪芙一介小女子,哪能使得侯爷陪守,侯爷请先回吧。”
“你是本侯的救命恩人,眼下病了,本侯陪守也是应当。”
沈从白淡淡回道,说完,竟是从身上掏出了……一卷书,打开后就看了起来。
第30章 不识趣的姑娘一想到林三那一脸嫌弃的……
林雪芙未曾想到,他竟然是说真的,真的要给她陪守。
这哪是在报恩啊?她觉得他这就是在报仇。
“侯爷,我这儿有侍女照顾。”
沈从白从书卷中抬起了头,回了一句:“不一样。”
自然不一样,你在这儿是给我增加压力,丫鬟在这儿是让我舒适的。
但这样的话,林雪芙自是不敢说出来,有些莫可奈何地抬头看着他,却见他低头看着书,仿佛是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这儿陪她了。
可是报恩哪有这样报,要不是他是宁江侯,她现在都想拿个笤帚把他给赶出房间,再大骂一声登徒子你莫要来登门了!
但是她不敢啊,想着遇上这种人,估计还得是服个低扮个弱求一求,于是声音一软,委委屈屈,娇娇软软:“雪芙知道侯爷是个好人,但是您在这儿,我又怎可能安心睡,我这还病着,人真的是难受得紧……”
沈从白目光从书上,缓缓地移向了她,见她那一脸委屈可怜的表情,只觉得一口气噎在了胸口,却偏偏也不能说什么,只好道:“那本侯先回去了,有事就叫人去福来客栈找我。”
“好。”林雪芙见他说要走了,面上一松,就差把‘太好了’三个字给挂在脸上了。
沈从白在大理寺这几年下来,最擅长的就是通过眼神看穿人心,这一看她的神情,只觉得那口气,更郁了。
夜里宵禁,侯爷去找三姑娘的时候,金荣就在尚书府旁边的街角处的一落空置的院子里等着。
他想着侯爷下午回府的路上遇上杜少卿时问的那一番话,觉得侯爷这一夜估计得呆上小半夜,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窝会儿,却不想就看到侯爷来了。
他惊讶地迎了上去:“侯爷,您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是书都带进去了吗?
沈从白淡幽幽的目光往金荣身上一扫,金荣吓得一个激灵,紧闭上了嘴。
他为什么要多嘴呢!
但是显然,侯爷有口气无处出呢,那声音比这空置无人的院子还要冷森:“看完了人不走,还留着过夜?”
金荣咽了咽口水,抿紧了嘴,机灵得死也不回上半句。
沈从白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书卷往他身上一甩:“回府!”
“是,侯爷。”
沈从白阴着一张脸就往侯府走。
亏那杜少卿还说是个情场高手,瞧瞧,出的什么馊主意!
说什么女子生病的时候最是虚弱,若是此时有男子温柔以对,哪怕是温言软语关怀上几句,定也会感动得热泪盈眶,若是这个时候,男子再陪守着侍候她用上一碗药汤,那姑娘肯定会感动得恨不能以身相许。
一想到林三那一脸嫌弃的模样,沈从白便觉得来气。
真是个不识趣的姑娘,他都抛出了高枝了,她竟也不知道捉紧了往上攀!
金荣默默地把嘴闭得严严实实,连走路都不由放轻了,就怕闹出一点点声响,被侯爷给迁怒了。
林雪芙病的这几日,却也没有真的轻松,前世的事情就跟一根弦绷在她的脑海里,尚书府人情淡薄,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
也许,应当早早选个妥当安稳的夫家嫁了,远离了尚书府,才是正事。
也算是心想事成,她才这么想着,正好听到下人说林老太太过来看望她。
林雪芙有些意外,老太太身子骨也不多好,竟是又来看她了,一时心中一暖,都说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想来,这段时间的相处,多少有些用了。
她让环儿扶着坐了起来,正要起身,就见老太太走了进来,一边叫了一句:“莫起来了莫起来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林雪芙说着,已经撑着虚弱的身子坐在了榻边上:“这天寒地冻的,祖母身子也未好痊,哪还能让您过来看雪芙。”
“身子可好些了?”林老太太就喜欢林雪芙这孩子,懂事又听话。
“已经大好了。”林雪芙应道。
“你这身子还需得好好将养着,你二婶那边就先不用去帮忙了,早起也不用过来给我请安。”
“那怎么行呢……我再歇个三五天就能全好了。”
侯爷他只想以身相许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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