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桥抬眼看向他,锐利的眼神扫过,却转眼露出了笑容。好啊,这天可真冷!
两人再次进入酒馆。老板夫妇已将大堂打扫干净。老板拿出了自己私藏的好酒,老板娘又做了几个好菜,两人坐在温暖的酒馆中,边喝边谈。
古青桥那几年走遍中原大地,山川美景、世俗趣事都信手拈来,而谭深喜欢的各地美酒,他都能如数家珍,附带对各种酒的体会评价,直听得谭深心痒难耐。而谭深出身东海,在中原人心中,那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其中的趣事秘闻,也让古青桥大开眼界。
晚间酒足饭饱,宾客尽欢。古青桥谢过谭深,又一人走入风雪中。谭深悄悄跟在后面。
古青桥并未去寻休息的客栈,反而向镇外的荒山走去。出镇没多久,一片小树林中,果然有人拦路,正是下午吃了亏的五人,只不过此时人变成了六个。
新加入的汉子人高马大,比常人高出两个头,身体也有旁边的壮汉一倍半宽,看起来真的就像一只熊。
古青桥见了此人,竟眼前一亮。
风雪里谁也没有多说话,直接冲前战作一团。五人下午才吃过亏,自然不敢冲在前面,只让那大块头去打头阵。
大块头武艺并不如何精妙,但仗着皮糙肉厚力气又大,倒也颇难对付。
古青桥毫不畏惧,但与其打斗时并不多用力气,只专心在间隙间去寻那五个手下败将,一手一个又一次将他们揍翻在地。
解除了后顾之忧,古青桥再不躲闪,双刀在手中闪现。弯刀和着凛冽的风雪,割向大块头的咽喉。
大块头闪身后退,险险避过刀锋,但颈脖已被刀气所伤,鲜血直流。
那大块头吃痛,大吼一声,竟在雪地中起了变化。只见他身形又暴涨一倍,身上长出长毛,口鼻拉长,竟是一只熊妖。
古青桥笑道:不认识爷爷了?上次在隐龙山庄被你跑了,如今却送上门来!
隐在树后的谭深听到隐龙山庄几个字,心中一动。
战斗没有悬念,即使回复原身,熊妖依然战不过古青桥。一番缠斗后,熊妖被弯刀割断了咽喉。
古青桥熟练地剖开熊妖胸膛,掏出妖丹。用路旁的雪洗掉上面的血迹,收入乾坤袋中。
一切做好,他才悠悠出口道:谭兄跟了我一路,可是还有什么事?
谭深从树后踱出,笑道:古老弟好身手。在下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古青桥问道。
谭深并不答话,脚下错开一步,挥掌便向他攻去。
蛟族天生便是半神,若放出威压,古青桥估计撑不过几息时间,但谭深有意试探,并未完全显露修为,纯以招式攻击。
兔起雀落间,两人已斗了几百招。小树林中枝桠四伏,雪粉飞溅,劲气相击时暴响频传。打得兴起,谭深又从腰间抖出一把长鞭,向古青桥的弯刀卷去。
弯刀本就不同于中原长刀,即使是直着劈出,也会划出优美的弧线,用在古青桥手中,更是踪迹飘忽诡异,长鞭虽占了长度的便宜,却在出其不意上输给弯刀。最后,谭深的鞭梢被弯刀削去了一截,而古青桥的弯刀被谭深击落了一只。
谭深哈哈一笑,蓦然弃鞭放出威压,几近真龙的恐怖威压如同沉重的大山袭向古青桥,境界的差距无法用招式弥补,古青桥只得闷声硬抗。
但威压一放即收,谭深又施施然变成了富贵公子的模样。
古青桥手捂着胸口,强压下体内气血翻腾,却夷然不惧,大笑道:好厉害的威压,原来你修为这么高。
哦,你可觉得不公平?谭深挑眉。
技不如人,有什么不公平?你的境界也不是白捡的。古青桥笑道:高人,你不会无缘无故来与我这个小人物作对,不如说说看,到底是为什么?
谭深听得这话,暗忖道:蛟出生便有人族元婴以上境界,还真是白捡的。这话不好说出口,他也只有继续装高深。
他本怀疑古青桥是蛟族哪一支的少年,但刚才威压放出,对方的确只有金丹之境,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这少年身怀蛟丹。
谭深再试探道:刚才你说去过隐龙山庄,那里有一只死去的大蛟,你可曾见到?
古青桥恍然一笑,原来是这样,那蛟是你家的么?
那蛟是我谭家族人,真正论起来,要叫我一声堂兄。
你与那堂弟关系不好?古青桥的脸上没有戒备,反而有一丝好奇。
哼,我们的关系不需要外人来评定。可是你杀了他?谭深忿然道:但看你如今的实力,怕是无法与他正面对抗。是趁人之危?
古青桥笑道:我遇到他时他的确重伤,但他要吃我,我也不能为了公平便让他吃。
若我说要为他报仇呢?谭深故作威胁。
古青桥看了他一眼,晒道:若你要报仇,现在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谭深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小友实在是有意思,对胃口。
说来好笑,一个是妖,一个却以杀妖为生,我们却非常谈得来。谭深对沐夕沄笑道:古青桥在隐龙山庄杀了谭妄,取走蛟丹,一直带在身上。这才让我嗅到了一丝蛟的气味。他当时便掏出蛟丹要还给我,被我拒绝了。
蛟丹可有什么用途?你们之前说的妖丹,便是用它炼制的么?沐夕沄问道。
谭深一杯饮完,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酒杯。听着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接着说道:后来他告诉我,得到蛟丹后,他在中原辗转近四个月时间,又取得了三十几枚妖丹,正准备回师门复命。但碰到了我,便试探着问我将妖丹融合的法子。
他为什么要融合妖丹?用这么凶险的法子提高功力,不像是他的性子。沐夕沄不解。
谭深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他说想要脱离师门。
脱离师门?沐夕沄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竟一点都不知道古青桥的心思。在前世那个沐夕沄的世界里,师门便如家一般,而他以己度人,觉得别人也同他一样。他从来没有想过,古青桥在师门中是如何度日的。会不会被师傅责罚?是不是受过委屈?有没有爱过什么人,恨过什么人?沐夕沄扪心自问,似乎连他爱吃什么爱玩什么,自己都没有印象。而如今,他重伤未愈,前程渺茫
想到这里,沐夕沄心里突然一阵慌张,如果从今往后都见不到他了怎么办?他惶然抬起头,看着谭深却说不出话来。
谭深见沐夕沄脸色变幻,这才发现古青桥并未将很多事情告诉这位小仙君,自己倒是不小心透露了不少信息。他不知道古青桥这样做是什么用意,只好含糊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他,张金金看起来不靠谱,但人品总归还不错。若他那边拿不到合适的丹核,你们再来找我。妖丹虽有反噬,但若有我和蛟族的其他医师在,总有办法帮他渡过。
沐夕沄点头谢过谭深,心中稍定。
此刻天已放亮,想起秦乐还在客栈中,沐夕沄起身告辞。
谭深叮嘱道:我还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有事便来找我。说完他停了一停,又劝道:我不知道你们在中原还有何事牵挂,我还是那句话,若无其他事,不如随我去东海。
多谢前辈!沐夕沄躬身致谢,转身离开。
回到客栈,秦乐刚刚起床,沐夕沄只告诉他古青桥后来伤势加重,被张金金接去了南平家里。
感叹自己再次错过了事情的发展,秦乐几乎开始怨怪自己为什么总是睡觉睡得那么实,进而考虑以后要不要练一练睡着时也能将神魂放出身外的高深功法。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得苏言君已三天没有消息,秦乐也下了一跳。两人匆匆吃过早饭,秦乐把他的花驴托给了金金阁的驿站,自己骑上古青桥的那匹马,与沐夕沄一同向法阵奔去。
第51章 龙爪
郑恺然当初选择灵阵修建之地时,特意上灵武门请了当年的门主张司为,走访中原各地,找出了十来个灵气充沛的地点。在修建法阵时,为特意选择了山海城、百花谷、月牙城、玄冰岭和无尽草场,若在地图上将这五处与摩云山用线连起,其形态正好是一条以摩云山为首的五爪金龙。
山海城法阵离摩云山不远,从金龙的角度来看,正位于胸前的龙爪之上,因而被人们戏称为龙爪阵。巧合的是,法阵周边有五座连绵的山脉,刚好呈龙爪之形,法阵便在这五爪的手心,如同龙爪中握住的一颗明珠。
沐夕沄与秦乐一路急赶,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龙爪山。
灵阵所在之地本是荒野,因往来的修仙者多了,便有人开始在阵旁售卖些吃食、物品,一来二往生意发展起来,为修仙者提供服务之人慢慢在阵旁建起了村落,名字便叫做龙爪村。
两人纵马来到村口,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年轻人在向他们挥手。沐夕沄与秦乐翻身下马,那青年腿有点跛,迎上来问道:可是摩云山来的仙君?
沐夕沄点了点头。
那人又说道:我是村长的儿子,叫王坪。我爹早上得了金金阁的信儿,早就在家等着你们了。两位跟我来吧。
说完,他熟门熟路地牵起两匹马,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
沐夕沄与秦乐跟着他走进村子。村庄不大,此时家家都起了炊烟。王坪一路走一路介绍道:我们这个村子都是普通人,因早些年给这里的修仙者贩卖些吃食物品而生活在这里。家家户户都建有客房,可供仙君们借住。若仙君们住不惯农家,后头也有客栈。我爹说,两位匆忙赶来,必是为了苏仙君的事,让我先带你们去他那儿,晚上住我家或者客栈都行。
沐夕沄点点头,道:劳村长费心了。暂且先将苏师兄的事情弄清楚,住宿的事情方便就好。
秦乐也连连称是。
村子不大,说话间已到了村长门前。
龙爪村房屋不同于江南民居的白墙灰瓦,村长家用的乃是红砖红瓦,也有用大石累积成墙或是直接用木板隔开房间。所有的房脊都两头上翘,形成一段优美的弧度。
穿过大门,是一方天井,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坐在堂屋高椅上抽着水烟,青烟白雾笼罩着他的脸庞,让人看不太清楚。
见沐夕沄与秦乐进门,老人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水烟袋,向他们施礼道:老朽是这龙爪村的村长,见过两位仙君。
沐夕沄与秦乐侧身让了让,不敢受这老者的礼,执晚辈礼道:老人家客气了。我们是为了苏师兄的事情而来,不知现在有何消息?
老村长给他俩让了座,不一会儿,王坪端了茶上来。
村长又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口中吐出。两位不要怪老朽无礼,只是我年纪大了,身上总有疼痛,需要这些烟草来缓解。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苏仙君来到龙爪村,便是住在我这儿。老朽这水烟枪的烟草中,有一味药名紫芯草,用以排湿镇痛,效果最好。只是这紫芯草生在山中,又不易久贮,所以每隔几个月就必须去山里采摘。前些日子,我这儿子修屋顶时不慎摔了下来,断腿还是苏仙君帮忙接上的。
说到这里,老人家擦了擦眼角:苏仙君是好人啊,见我的紫芯草不多了,主动问了地方,到山里去帮我采药。唉,我这老胳膊老腿疼就疼了,苏仙君可不能出事啊。
两人终于明白事情的缘由,不由放心了大半。说起来采草药对于苏言君而言,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任务,若说是草药难找或是想多采些而耽误了日子也是有可能的。
沐夕沄柔声安慰了老村长一会儿,那老人收了泪,赶紧叫着儿子摆饭招待客人。
当晚便住在村长家的客房。赶了一天的路,秦乐早已疲惫不堪,几乎是脑袋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听着秦乐发出均匀的鼾声,沐夕沄身体虽乏,心中却始终惦记着古青桥的伤势。昨晚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的心乱成一团,那份惶然仍时不时地涌上心头。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沐夕沄终于还是披衣下床,来到宅子的天井中。
夜凉如水,月已当头。月光射入小小的天井,照得地上的青石明亮如镜。沐夕沄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天井里看月亮。
有房门嘎吱轻响,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老村长身穿一件无袖短褂,披着外袍,刚走出房门便看到了沐夕沄。
怎么了年轻人,床睡着不舒服吗?
沐夕沄连忙起身道:没有,没有。我我只是有点心事,需要好好想想。
有心事啊,那我还真帮不上忙。老人笑笑说:看着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沐夕沄笑了笑,问道: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啊,那是我的一个师兄。
哦?沐夕沄微感惊讶:老人家也曾拜师学艺?
唉,那都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老人看了眼沐夕沄,见他没什么不耐烦,便接着讲到:那年我才十岁,刚刚拜入师门,见过师傅后,便被交到大师兄手中学艺。我那个大师兄就和你一样,喜欢坐在地上看月亮,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沐夕沄心中微动,那个喜欢看月亮的人,是不是也有和我同样的心事?
我那个师兄可是个苦命人。他是师傅从大漠中买来的奴隶,据说当时根本就不算是买,只是购买大漠矿产和草药的赠品。我师傅是炼药之人,这种没有价值的奴隶,自然便成了他的试药对象。
试药?沐夕沄不解。
对,试药。药物刚炼成时,因不知其药性,是不能直接给客户吃的,这时便要找人来试药。老人回答。
可是,药是给生病的人吃的,没病的人如何可以试得出药性?难道?沐夕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对,你想的没错。老人的声音在冰冷的夜里愈见苍凉。试药之人,当然要得上病才行。与买主有了同样的症状,才好对症下药。药师自是有方法让药人也染病,再把试炼的丹药喂给药人,以观其药效。说到这里,老人叹了口气:其实,得病都算是好的,更可怕的,是试毒。
试毒?
先吃毒药,再吃解药。若解药的效果不好或是见效不够快,便会重复再试,直到制出解毒又快又好的解药为止。记得师傅曾在人前炫耀,有一次为了某种毒,用了几乎半年的时间,试验了七十多回,才制作出完美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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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是我白月光(重生)——菁芸(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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