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售楼处出来时，外面正好有老人推着小车子在卖花，各种花束堆放在一起，里面有原舒十分熟悉的满天星。
    花束上像是还沾有水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她买了一束满天星放进车子，重新开车往公司去。
    第39章
    正月过后，与春节相关的气氛逐渐消散，人们开始进入自己的学习或者工作中。
    原舒最近工作的态度比以前拼了很多，几乎所有的合作伙伴和公司员工都能看得出来。
    今年公司规模又扩大许多，员工也比去年多了一些，原舒喜欢严肃的公司氛围，只是这和上辈子的严肃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上辈子一旦进入大门就不再有和公司不相干的事物出现。
    但现在公司里常常能看到鲜花和一些十分精巧的首饰，小苏也常在原舒办公桌上看到珠宝设计相关的书。
    合作伙伴今天到达时发现原舒又换一本书了，他看不出和上一本有什么区别，只觉得像是变厚了，他随口问：又是珠宝？
    对。原舒点点头。
    你好多这一类书啊，他挠挠头，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把几个重要的工作说了，最后问，之前不是和Y国的公司有过合作嘛，他们今年想继续，但价格我听他那意思好像没打算变动，我们还要吗？
    原舒犹豫片刻才开口：价格要不再谈谈吧，可以的话就接了。
    合作伙伴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他以为原舒不会想接的，毕竟一开始在Y国发展工作只是公司的跳板，现在公司成功跳过来，Y国公司也就不再是一个好选择了。
    他又瞥见桌上的书籍，恍然大悟：Y国是个珠宝大国吧，珠宝历史挺浓厚的，你是不是很喜欢Y国？
    还行啊，原舒淡淡道，你还了解过珠宝？
    这哪用什么了解啊，稍微看点珠宝都知道Y国珠宝多啊。
    原舒沉默了，上辈子的她并不知道，即便家里有一面专门摆放珠宝的墙，即便以前的喻恬喜欢和她聊各个饰品的历史来源，她也从没有仔细记过这些东西。
    合作伙伴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说完重要工作后便出去了，原舒又静坐半晌，伸手拿起桌上看了一半的书重新打开。
    她对喻恬的了解太慢太少了，原舒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但她每次聊天都不受控地害怕，怕被喻恬发现，以她现在和喻恬的相处程度，被发现了估计就只有增加喻恬对她的厌恶而已。
    *
    喻恬正在Y国染发，是裴迪介绍的发型师。
    发型师话很少，问清楚要求和想要的效果后就开始工作，但旁边有一个话很多的裴迪。
    裴迪没想过喻恬会喜欢她的头发，听说喻恬想做头发后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这才开学不到一个月，她叽叽喳喳在一边表达自己的激动，反复问喻恬确定要金色吗。
    喻恬第一百次回复她：确定。
    Y国好多金色头发的人，你这样不特别。
    就是因为金色大众些，她才决定染这个色，要不然她怕下次和家里视频聊天时，喻妈妈能把她奇怪颜色的头发给薅下来。
    裴迪换了个话题：那个给你送东西的人，现在还在送吗？
    喻恬没法点头，闷闷道：嗯。
    今天还送了，她出来见裴迪和发型师时，还顺路把东西又拿去失物招领处了，失物招领处的人都已经认识她了。
    那人有去把东西拿回去吗？裴迪好奇问。
    有，然后第二天换不重样的。
    那你在失物招领处稍微躲一下就知道是谁了。
    喻恬的声音有些疲累：不用了，我知道了。
    她原先确实想过在失物招领处等一等，等人到了和对方说清楚别再干这种事，没意义。
    但那天对方自己找上她了。
    裴迪激动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啊？好看吗？高不高？胖的还是瘦的？
    喻恬叹口气，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喻恬想趁时间还早，去操场跑几圈再回宿舍，就是在跑步过程中见到那个送礼物的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眉眼间有几分桀骜的英气，但这只是长相给人的错觉，事实上喻恬和她一聊天就发现对方是个想法很单纯的人。
    上学期喻恬唯一一次图书馆借书逾期那天，就在路上碰到了这个女生，喻恬记得那天雪很冷，女生告知她图书馆在装修的消息，还帮她捡了几本书。
    喻恬也没想到那天之后女生就喜欢她了，还展开了追求，在操场一起坦白时，女生十分有诚意地表示，自己已经删除以前喜欢过的人，自己对眼下这段感情是很专一的。
    喻恬后知后觉把她和自己展会上认识的人联系起来，试探一问发现还真是。
    女生再三强调：我很认真的，而且我很专一。
    她还打算让喻恬看看手机，表明自己的态度。
    喻恬连连摆手：我相信你，但是我不喜欢你，你的这些做法对我而言没意义。
    女生闷闷收回手机，但并没有被打击到：我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也有追求对方的权利。
    对，你有，但这些在我身上没意义，我不可能会答应你，再有几个月我就回国了。
    那也还有几个月。
    那天直到最后喻恬也没能说服对方，跑完步回到宿舍，她才回过神意识到，她们两人甚至还没有互问对方姓名。
    裴迪一脸惊奇地听完问：那她之后就真的继续送啊？
    对，而且我也没再见过她了。
    在失物招领处等人实际上是个下下策，喻恬最近很忙，做头发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她已经在计划工作室的建立要怎么开始了。
    上辈子的很多经验能够给她提供参考，但时间久远，她现在需要慢慢回忆慢慢一点一点记下来。
    距离重生已经快四年过去了，这些年她几乎每一个阶段都有自己重要的事情要做，总有事情占据她的注意力和精力，现在想起来上辈子很多事情都变得特别模糊。
    她在洗完头发在抹上发膏时，远在另一端的疑似骗子发消息给她了，首都现在是晚上，对方发过来的是晚餐照片。
    喻恬看了一眼，汤菜肉无一不是清淡口味的，和自己的喜好很像，她回复一只流口水的小猫表情包。
    我今天看完了一本书，是这个，你看过吗？
    对方说完很快发过来一本厚厚的珠宝设计书，喻恬看过，对这本书的印象是讲Y国历史比较多，她把自己的看法和对方说了。
    裴迪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聊天，这人裴迪认识，也知道对方是在那个展会上和接触到喻恬的，她随口问：你们到现在还每天聊书啊？
    喻恬：对啊，也没别的好聊。
    裴迪呆呆道：都看了这么多书啊？
    她知道喻恬阅读量很大，但现在展会上随便认识个人阅读量都这么大了吗？
    裴迪看着喻恬的回复，建议道：比如可以聊吃的，这人刚刚不是发了吃的吗？还可以聊你在做什么这一类啊。
    吃的聊了好多次了。喻恬一边说一边回复，她倒是采取了裴迪最后的建议，把自己在染头发的事情和对方说了。
    另一端的原舒紧紧捏着手机：什么颜色啊？
    喻恬：金色。
    挺好看的，原舒想，但她现在见不到喻恬，等喻恬回来估计发型又变了。
    她很想向喻恬要一张照片，但想想也知道这个要求很不合理。
    过往的记忆这段时间在原舒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她几乎是瞬间就回想起，上辈子喻恬每次做什么新发型都会拍照给她看的。
    原舒又犹豫片刻，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国呢？回来要找工作兼职吗？
    这学期结束，不兼职了，我想开工作室。
    原舒眼睛一亮，几乎是不带犹疑迅速回复：我帮你找找首都合适的地方吧。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晚了一点，宝贝们你们是不是要开学了？
    第40章
    为喻恬寻找合适的地方这件事占据了原舒大部分时间精力，这种事情她上辈子没做过，这辈子做起来也格外生疏。
    首都地方很大，能够使用的写字楼也不少，原舒第一个想的是，让喻恬和自己距离近一点，毕竟上辈子就是这样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而且长时间见面会增加自己暴露的可能性，让自己和喻恬的关系变得更僵。
    权衡之下，最终选地方时，原舒反而是绕开自己附近这圈地方。
    这个学期又过去大半，Y国的天气渐渐变暖，夏天的雨水反而不如秋冬多，这几天扑面而来的风是带着燥热的。
    宿舍里的空调嗡嗡响，喻恬工作室的计划书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她的启动资金不需要很多，家里的支持和她之前攒下来的钱足够了，所以省下找投资的环节，最重点的是如何将自己的设计推出去，让别人知道。
    首都如她这样的工作室有无数家，推到全国就更多了，很多都是默默无闻甚至入不敷出，这不是喻恬想要的结果。
    上辈子她开工作室的时候自己已经拿了两个国际大奖，国内国外小奖项也拿了不少，至少对熟悉珠宝设计的人来说，喻恬这个名字不算未曾听闻了。
    但现在不是，提前建立工作室最大的弊端就在这里，大奖是有自己的评定时间周期的，有些一年一次，有些两年一次甚至四年一次，在拿奖前她要做些能够让人信服她工作室的事情出来。
    这段时间来，她在积极寻找国内有没有需要珠宝首饰设计的合作，但这些要么是还不如她手上拿的这个奖有含金量，要么是有已成规模的工作室公司在竞争，喻恬争不过。
    她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不断滑动屏幕，试图找些有合作价值的邀约。
    摆放在电脑旁边的是一个镜子，喻恬眼神一晃，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金色的头发已经过了最开始褪色严重的时期，现在处于一个没一开始好看但还是看得出染过的程度，可能是染发这件事真的会上瘾，她已经在想要不要放假前再去染一次了。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两声，喻恬收回眼神，坐直身子拿过手机，是疑似骗子发过来的。
    喻恬拢着眉，她亲人和要好的朋友都在国内，所以她手机里是一直备着两个地方的时间的，这会儿华国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早就过了该睡觉的时间。
    喻恬稍稍回想片刻，发现对方经常在这个时候还没睡，往常的聊天记录里，华国凌晨一两点对方还在线也是有的。
    她没第一时间打开对方发过来的文件，而是问：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自从自己说要回首都开工作室后，对方自主揽下寻找地方的任务，喻恬原本以为那是句客套话，或者随便发几个有出租的办公楼让自己挑选就完事了，没想到这些天下来对方是认认真真地在首都选地。
    平白无故受了别人这么些好意，喻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说：我工作室的事情还有好几个月，不急的，缓一点没事，你工作如果很忙的话，也要注意休息，我看你好像经常熬夜。
    几千公里外的原舒站在灯光明亮的办公室内，她刚刚忙完一阶段工作，又将最近知道的各种办公楼信息整合好发给喻恬，累了一晚上终于得空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
    窗外灯火通明，这个点还在加班的人并不算少数，楼下也时不时有车子经过。
    从她这个位置能够看到AC珠宝楼里也亮着灯，应该是最近有什么急单，她记得这栋小楼里很少有工作到这么晚的时候。
    原舒顺着这个话题，思路自然而然偏移到喻恬身上，喻恬上辈子好像很少加班，虽然重生前那段时间两人都很忙，但好像也没到这个点还没休息的程度。
    但这些只是原舒脑子里一个隐隐的记忆，实际上她也记不清喻恬那几年里到底有没有长时间的加班或出差。
    她依靠过往的经验以及对国内时事政策的记忆，保持公司每一步都走得快且正确，又慢慢回想首都接下来几年的各个大变动，即便当时她远在江城，重心也在江城，但还是能记起这边的很多事情，为自己和喻恬都选个好地方。
    唯独是家里的琐事和喻恬的喜好习惯，这半年多来她一直在记笔记，每次想起一些以前的和喻恬有关的事情，她就会记下来，等以后和喻恬重归于好了，可以用上，现在笔记也没有多少记录。
    这些事情原舒不敢细想，甚至用琐事繁多且碎小所以不好记住来麻痹自己，但这掩盖不住她和喻恬认识八年交往六年，连对方的喜好都记不清晰这件事，她是一个极不称职的交往对象。
    手机震动时，原舒迅速解锁进入聊天界面，半年多的聊天，喻恬渐渐也会主动找她了，但次数还是很少，更多的是自己起一个话题两人才能聊下去。
    她为喻恬找好借口，Y国学业忙而且受时差影响，对方可能记不清华国的时间。
    看到喻恬发过来的两句话，原舒心里抖了一下，她尝出了两个信息，一是喻恬是知道华国时间的，时差不构成影响；二是喻恬隐隐有她熟悉的样子了。
    第二点让原舒心神一震。
    以前的喻恬会关心她有没有加班，工作累不累，作息健不健康，还会叫她多休息别太忙，甚至直接上手帮她处理工作。
    创业初期忙点是很正常的事情，全公司都跟着一起忙，也没有人问一句要不要休息，久而久之原舒也忘了自己的作息是不是出了问题，直到今天被喻恬这么一问，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在十二点前入睡了。
    原舒抿着唇，一时间居然生出一点委屈，疯狂地想和喻恬倾诉这段时间公司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又签成了几个合作，她又加班了几周几个小时。
    她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全部压下，调出理性的自己，文字的回复可以掩盖屏幕对面操作者的情绪，原舒将自己打在对话框里的字反复读几遍，确定没问题了才发过去。
    喻恬只觉得她的回复有些慢，像是还在忙。
    文件里是首都重点地区几个办公大楼的优缺点和租用信息总结，喻恬对首都地价变动也是有些许记忆的，但她发现对方发过来文件里列出的有发展潜力的地区，几乎把接下来几年会蓬勃发展的地方都准确涵盖了。
    眼光真不错，喻恬在心里赞赏。
    思至此，喻恬再一次对对方表达自己的谢意，顺便再劝对方注意作息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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