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在村民们面前摘下过露过真容的温琳,也在那一天脱去了鸟嘴罩袍。
虽然知道温琳是位女性,并在三十几天的相处中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在看清罩袍下的温琳后,村民们还是难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刺破云层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上,风吹动起她绸缎般的黑色长发,微小的尘埃在她周身的光影中飞舞,她握着刀,姣好的面容上是一双悲喜不辩的眼睛。
她像是介于明与暗之间的使者,光明与罪恶在她身上交织,她只站在那里,便让人由衷想要追随与臣服。
路切斯同样在看着她,他一贯淡漠的金色瞳孔中现出如冰火交融般痛苦纠结的情绪。
温琳救了自己,也救了茵河村中的信众。
茵河村的变化让路切斯处于深深的震撼中,他观察着温琳的处理方法,他惊恐的发现温琳的姿态与福音书中描述的救世主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茵河村中有半数病人存活了下来,这是路切斯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到过的神迹。
可温琳是一个异端,一个不敬不信神的异端,为何神会给予她庇护。
路切斯开始质疑起自己将温琳成为异端的论断。
尤其是温琳诊病的手段让路切斯觉得似曾相识,他想到了自己的已经叛出教廷的导师路弥主教。
在夕阳未落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路切斯主动走到了温琳身边,盘腿坐下。
温琳阁下,你可否听过路弥这个名字?又是否曾跟随在他身边学习?
这是自上次两人谈话后的第一次交谈。
温琳淡淡挑眉,并不言语。
路切斯也不恼,他维持着淡然的神情,眼中浮动起变幻的情绪,那情绪越来越淡,直至化为一片空荡的虚无,
我的导师路弥主教,是神赠予人间的救世主,但他却为了一个女人,叛出了教廷,我见过那个女人的画像,是与阁下有些相似的东方面孔,
那又如何?温琳侧首看他,微笑道,路弥主教离开教廷后就变得堕落了吗?他是否不再怜悯穷人?是否不再行善良之举?
路切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导师判出教廷后,无人关心他之后的举动,人们看见的只有他的背叛。
摇了摇头,路切斯缓缓道,我永远相信我的导师,
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温琳笑了下,继续追问,
路切斯主教,善与正义是否只存在于教廷之中?如果不信教,那便只能称为恶?
就像此刻,被你称为异端的我,救了你,难道我是在行恶吗?
教廷宣扬要敬仰的神到底是什么?是名为道德的绞绳、是贪婪的欲望、是对权柄的执着、是贫瘠土地上禁锢的思想?
温琳的声音很淡,可落入路切斯耳中,却像是来自神国的叩问,平静到仿若早已洞明一切。
路切斯赫然转首,他双目注视着温琳,胸中烈火灼烧,他怒喝,
阁下,教廷是一切崇高信仰的高塔、是殿堂、是一切荒芜衰原上燃起的生机,
这一刻,路切斯的血液都是凝固了,他像是处在漫无边际的雪原里,枯黄的野草被寒风吹动着,远处零星的立起几颗杉木,他浑身僵硬,犹如在冬日濒死的囚徒,等不到春的到来。
在温琳的质问下,他的世界开始坍塌,他小心翼
翼维护的信仰国度,就这般轻易的被撕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龌龊黑暗。
不!不是这样的!
挣扎与痛苦过后,路切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的眼底沉淀着执着的克制与癫狂,他像是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清醒的看着隐藏在圣洁下的腐朽,另一半怯懦的蜷缩在自己构造的神国中。
温琳冷眼看着他挣扎,看着他痛苦,这是一种会让她感到痛恨的固执。
温琳向一侧倾身,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路切斯主教,你错了,
路切斯闭上眼睛,他想要从眼前的困境中挣扎出来,他开始一边又一遍的念着祷告文。
温琳嘲弄的笑了一声,不置一词。
路切斯想要抽身而出,可身旁人的气息,她的脸庞,她的声音,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乃至于她的呼吸,都让他的灵魂感到深深的颤栗。
他陷入了无法脱身的痛苦泥沼。
深色的天幕上月色铺展,月光落在路切斯脸上,让他严肃的面庞更显苍白。
路切斯已经在温琳身边坐了很久,从入夜到深夜。
温琳以为自己能够等到一个答案,但显然她失望了。
猝然睁开眼睛的路切斯,冷漠的如布轮兹大桥下的石墩,他轻拂神袍站了起来,俯视着温琳,
阁下,我不会审判你,但出了这个村落,这些言论无疑会让你深陷牢狱,
温琳侧首看着路切斯走远的背影,他留下来的话更像是告诫,抿紧的唇无意间勾了勾。
早已来到村口的维希娅,神色不明的看着火光映衬下温琳的笑意。
她看着温琳与路切斯盘腿坐在一起许久,中间不过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他们好似交谈了很多。
温琳微微往一侧倾身的动作更是让维希娅觉得无比刺眼,她的脸色微变,呼吸也沉了下来。
思及温琳出宫后第一件事便是带着酒精来这里,维希娅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路切斯拥有一副极好的皮相,淡色的金发与金瞳常会让王都的贵族小姐们多瞧上几眼。
而当他身穿神袍时,那股圣洁慈悲的气息更是忍不住让人亲近。
就连自己,都生不出对路切斯的恶感。
维希娅狠狠皱起眉,对路切斯的印象从此刻发生了云泥之别的变化。
压抑的怒火让维希娅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滚烫,她重重的抖了下斗篷,转身上马,策马而去。
之后几天,维希娅都没再出现,温琳心中奇怪,却无人可问。
温琳没有深想,只当是这几天政务太忙,维希娅抽不出时间。
每日按部就班的梳理村中的工作,直到最后一天的晚上,温琳心想路切斯已经将所有的步骤都学的差不多了,等明天天一亮,自己就能离开了。
然而就在温琳沉思时,雅兹夫人仓皇恐慌的声音从村口传来,她狼狈的从马上跌落下来,无一点以往的淡定的
温琳小姐,陛下中箭了,
温琳脑子里顿时绷紧了弦,她冲到村口,看着雅兹夫人身上大片的血迹,顿觉不妙。
来不及多想,温琳匆匆换了衣服,策马往王廷赶去。
温琳的动作极快,一时间雅兹夫人追不上她。
王廷门口的守卫只见一道迅疾的黑影冲来,他们警惕的举起长矛阻拦。
然而温琳没有一刻停留,她抽出长刀,后仰旋身,金属刮擦出四溅的火光,没人阻得住她。
在白宫前停下,温琳迅速下马,径直朝维希娅的房间冲去。
白宫的侍女认得温琳的脸,无人阻拦。
她们脸上是与雅兹夫人一般的惊慌,脑子里回想起雅兹夫人身上大片的血迹,温琳竟在维希娅房门前停下来。
她深深的呼了好几口气,才将门推开。
维希娅正无声无息的躺在中间的床上,她的脸透着失血过多的苍白,唇也是。
胸前的羽箭还未取下,伤口处还在淌血。
温琳的目光牢牢的锁着羽箭的位置,她的手有些克制不住的发抖,这一箭,射在左胸上方一点。
只差寸许距离,便能穿过心脏。
越是危险的情况,温琳越清醒冷静,她上前推开医官,迅速的念出需要准备的东西,用以解剖的刀具、火盆、干净的棉布、热水、各种汤与药。
除了多特外,其他医官并不认得温琳,他们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刚要呵斥侍卫将她赶出去。
温琳的刀更快一步的扫过了他们的脖颈,不想浪费丝毫时间,温琳眸光森然,涌动着浓烈的杀意,
死与听我的命令,你们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维希娅:哦豁,我吃醋了,哦豁,我中箭了
温琳 :
我温即将达成成就:金色神袍+1,王廷侍卫队+1,初吻+1,暖被窝+1
另:你们不要在评论区诱惑我开车兜风,我怕我忍不住hhhhhh~
第三十七章
维希娅的手是冷的, 指腹下的脉搏微弱。
迅速确定了一遍大概的情况,温琳撕出几块长布条将羽箭固定住,再按压住伤口周围的止血点。
再任由血流下去, 只怕是谁也救不回来了。
医官们很快准备好了温琳需要的东西,他们惊讶的发现温琳在伤口周围点了几下, 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奇迹般的止住了。
看着这群庸医, 温琳从未觉得他们如此碍眼,留下多特帮忙外,温琳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如果不是未及时止血,维希娅的情况不会这么严重。
血是暗红色,通过止血点止血是有效的,应该没有伤及动脉,以及根据羽箭倾斜的角度与伤口的形状判断, 羽箭是由下往上朝着肩颈方向刺入的。
暂时不会危及性命。
但有一道非常棘手的难题摆在温琳面前。
伤口的形状不对劲, 正常箭伤的伤口形状应该是一到二厘米左右的菱形或者十字型创口,但维希娅胸前的创口却是四厘米左右的放射状创口。
这说明箭头上有倒钩,井且倒钩的数量还不少,拔箭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谁也没法保证拔箭的时候会不会伤及动脉血管。
那就只剩下开刀了,但在没有麻醉药物的条件下,温琳很难确定维希娅是否能挺过来。
但凡在操作时, 出现一点点意外, 就有可能造成大出血。
多特看着温琳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神情痛苦, 他小心的走上前, 将温琳此前嘱咐的药汤端上去,斟酌道,
或许可以先喂药,
温琳开的是短时间能够提精神气的方子,也就是俗称的吊命药。
维希娅的情况不能拖,可温琳罕见的迟疑了,她畏惧一切可能发生意外的结果。
门外枢密院的重臣正激烈的争吵着,雅兹夫人寸步不让的堵在门口,这是陛下的命令,温琳小姐能够驱走疫病,她的医术毋庸置疑,
虽然雅兹夫人万分担忧,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丝毫引人遐想的神情。
深得女王信任的医官在人群中朝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往往这种程度的伤,只有一丝微渺的希望能够平安度过。
雅兹夫人的指甲深深抠进了墙缝里,她把剩下的全部希望都放在了温琳身上。
死亡不该是维希娅女王的结局。
她深深的爱着这个国家,她竭尽所能的维持着审判的公正,她为平民争得喘息的余地,她甚至不惜以婚姻为筹码,只为结束这混乱动荡的局面。
她有什么错?
为什么上帝要让诸多苦难降临在她身上,恶毒不堪的诅咒与谩骂,时时刻刻防不胜防的刺杀
明明那些人是戈兰的子民,他们不该是王廷的敌人。
或许唯一的错,就是她以女性的身份,登上了那把至高的王座。
但这不该是女王的错,她本无罪,她是无罪的。
雅兹夫人突然平静了下来,她想了女王同她说过的一句话,
雅兹,我会亲手改变这愚昧的一切,
明明是凉爽的天气,此时聚集在白宫的众人却感到难言的燥热,汗水将他们的衣衫浸透,所有的思绪都在被房间里情况不明的维希娅牵动着。
所有人都看到了女王胸前的羽箭,她从马上跌下,喷涌的鲜血就如迟来的审判。
她能否再次让众人见证她的不屈呢?
谁也不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温琳满身冰冷的煞气,她看向摄政官弗朗西斯,三天,封锁王廷,封锁布轮兹,
在众人品味这句话时,温琳复又将门关上。
一直沉默着的弗朗西斯微微眯起眼,女王彻底昏死前在他手心写下了几个字萨克斯。
又是一场以命为注的赌局。
弗朗西斯与维希娅在z治上有着高度的默契感,他很快从人流中退出,左手紧握着剑柄,紧绷的姿态似是一头随时准备进攻的猛兽。
屋内,温琳正用汤匙一点点给维希娅灌药汤,无一例外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已经不能自主吞咽了,温琳心中焦急,干脆端过药汤自己灌了一大口,倾身覆上。
维希娅的唇很软,却是冰的,不知是因为药苦,还是别的,温琳眼里,嘴里,心里都是满满的苦涩意味。
舌尖小心的撬开维希娅的唇,一点点将药汤渡进维希娅腹中。
温琳想遍了所有可以起到麻醉作用的药草,但欧罗巴大路上通通没有。
最后无奈之下,温琳只能采用多特的建议,给维希娅灌了一些酒。
多特目瞪口呆的看着温琳的举动,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又忍不住偷偷掀开眼缝。
这丝毫不亚于女王陛下的伤势带给他的冲击。
温琳阁下怎么敢,她怎么敢!
在多特惊愕时,温琳已经做好了开刀前的准备工作,她喊进来四五个维希娅身边的侍从女官,让她们消毒后,同自己一起将维希娅的四肢都紧紧束缚起来。
情况危急,没人敢怠慢温琳的命令。
拿起锋利的刻刀,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中,温琳沿着创口面精准无误的落刀。
顷刻间鲜血喷涌,而维希
娅亦是无意识的痛吟与挣扎起来。
生生割开皮肉的痛苦让维希娅开始剧烈的挣扎,她全身都在发颤,四五个人竟有几瞬都按不住她。
温琳眸色一冷,沉声让侍女们用力,手上的动作不敢停顿分毫。
隐于白皙皮肤下的青色筋脉突出可怖的脉络,维希娅在极度的痛苦中睁开眸子,只是意识却还不那么清醒。
眼泪混着汗水从她眼角滑落,颤抖的声线混着牙齿打颤的声音,极为模糊的喊出了温琳的名字,温琳阁下,
温琳强忍着心颤,神经高度紧绷,精确的剔掉伤口里的碎肉。
终于,屏息间,挂着淤血与碎肉的箭头被温琳拔了出来。
猛的喘了口气,温琳仍是不敢放松,拿起酒精一丝不苟的冲洗着维希娅胸前的血洞。
维希娅再度挣扎起来,血水从她胸前滑落,洇湿了快半床被子。
温琳眼眶微微泛红,却仍是极度冷静的神情。
如潮水般连绵不断的剧痛,让维希娅再次痛昏过去,她的眸光渐渐涣散,绷直的身体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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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与她的公爵(GL)——阿娴大大(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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