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吧？裴明轩问。
    没事。贺宇桓摇摇头，打开车门，谢谢明轩哥，那我先走了。
    裴明轩其实默不作声偷看了一路，微笑着点点头，绅士到了极致。
    那头小罗也下了车，搬出轮椅放在贺宇桓身前，还递给他墨镜口罩鸭舌帽三件套。
    没这个必要吧贺宇桓并不认为自己火到这种程度。
    微博热搜这玩意，水分大得很，网络世界和现实有隔阂，常年挂热搜的明星，三次元可能根本没什么知名度，像裴明轩这种兼颜值、实力、流量、国民度于一身的明星，着实不多。贺宇桓以为，一个选秀节目，再怎么火，也是在秀粉中火，现实中不太可能被太多路人认出来。
    小罗也没劝，自己带了三件套，推着贺宇桓走向停车场出口。
    小罗哥，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贺宇桓受宠若惊，这可是裴明轩的专职助理，在节目组里帮他已经很够意思了，出了节目，怎么能放着老板不管围着他转。
    裴哥说了，接下来用不到我，让我来帮你。
    小罗有些闷的话音隔着口罩传来，他身为裴明轩的助理，在不少花絮中入过镜，有可能会被裴明轩的铁粉认出来，也需要伪装一下。
    刚出停车场，贺宇桓就见有几个看到他的路人驻足私语，还有两个女生捂嘴笑了一会儿，朝他小跑过来。
    贺宇桓，我们是你的女粉丝，能合张照吗？
    所以是女友粉，还是女儿粉？
    贺宇桓笑了笑，温温柔柔地说了声：当然可以。
    两个女生一人站在轮椅一边，弯下腰，笑靥如花地拍了照。
    桓妈妈，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啊！一名女生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
    另一人撞撞她，紧接着说：期待三公舞台，我们给你打call投票哦！
    贺宇桓笑得有些尴尬
    所以现在满大街都是他的女儿粉？
    等魏肖回来，一定要把他塞床底下去！
    贺宇桓终于接受自己这下是真的火了，认命地戴上三件套。
    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一个还坐在轮椅上，引来了不少围观者的目光，不过至多只是好奇地看看。
    好奇他们的不止路过的莘莘学子，还有安保人员。
    校内巡逻的保安大哥远远向他们做出禁止前进的动作，大步跑过来：请出示证件！
    贺宇桓赶紧翻出学生证递上去，并摘下墨镜方便保安核实。
    哇！保安惊呼一声，猝然压低嗓音，把学生证还给贺宇桓，我我我、我是你的老公粉！我太喜欢你了！
    贺宇桓怀疑自己额头上出现了三条漫画黑线，说了声谢谢，生无可恋地带上墨镜
    转入教学楼，小罗扶着贺宇桓上楼梯，路人终于少了，贺宇桓问出忍了一路的疑问：是我有问题，还是我的粉丝有问题？
    正常的男爱豆，不该是一帮女友老婆粉，年纪小的有些阿姨妈妈粉，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女儿老公粉，这是什么配置？
    嗯小罗偷笑一声，扶了扶口罩，也是正常的，裴哥也有女儿粉。
    裴明轩演过的角色众多，年龄跨度也大，曾经在一部亲情向电影中出演过一名少年得子，之后独自养育女儿的爸爸，从十八岁一直演到三十六岁，有女儿粉也算正常。
    可总没有老公粉吧！
    贺宇桓来得时间不错，早上来的人本就比下午少，而且临近午饭时间，只排队等了一名同学，就轮到他了。
    那同学是他同系不同班的，打量他的黑墨镜半天，忽然大叫一声：你不会是贺宇桓吧！
    贺宇桓忙不迭逃进大教室，里面的三名老师一阵哄笑。
    摘下伪装三件套，贺宇桓取出事先打印好的论文，开始了答辩。
    老师没有太为难他，提的问题都在准备的范围内。
    顺利完成答辩，贺宇桓起身鞠躬，刚要说老师再见，指导他的教授忽然从电脑包里拿出一张相卡，上面赫然映着贺宇桓一公的结束动作，还添了亮闪闪的特效滤镜。
    我女儿是你的粉丝，能不能给她签个名？
    官方没有发售任何选手周边，这一看就是粉丝自制的，贺宇桓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火到这种程度，羞赧地笑道：当然可以。
    刚要落笔，教授又说：能不能写个寄语，我女儿成天看明星，就是不爱学习。
    您女儿叫什么？
    她叫雯雯。
    贺宇桓不想破坏精心制作的照片，在后面写下雯雯：我在龙大等你！转到正面，签上名，双手递给教授。
    贺宇桓，你的专业成绩一直不错，我没想到你最后会选择进娱乐圈。教授收了照片，语重心长道，职业没有什么贵贱之分，你是个好孩子，老师希望你不要因为名利而堕落。作为公众人物，不止要艺能出众，还要树立好道德榜样，做年轻人真正的偶像。
    许多中年学者反对当代社会过高的娱乐比重，认为进娱乐圈就是不务正业。贺宇桓记得，教授曾经在课堂上闲聊时提起过，虽然娱乐行业一定程度上带动了经济发展，但现在的明星素质参差不齐，人都是学坏一秒钟学好一辈子，有些盲目追星的孩子们没学到他们奋斗的精神，却把娱乐圈的歪风邪气学了透彻，让人担忧。
    贺宇桓没想到教授竟会支持他，恭恭敬敬地又鞠了一躬：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贺宇桓这头完成了答辩，裴明轩则早就把慰问的精装水果送到老师手里，聊完返程。
    保姆车里，裴明轩靠在放低的椅背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型没款地戳着手机，时不时上下牙咔的一磕，昭示着自己的不痛快。
    #贺宇桓买榜#的词条挂在热搜第四，其中最热门的一条微博，是一个营销号发布的两张照片，第一张是贺宇桓的选手报名表格，图最后截止在高中学校那一行，第二张图是对该学校的介绍，俨然是当地有名的贵族学校。
    评论里吵翻了天。
    【富二代怎么了？有钱是原罪？】
    【花钱买出道位，就是原罪！】
    【少空口鉴皇，这两张图最多证明贺宇桓有钱，根本不能说明他买榜！有眼睛耳朵的都看得出来贺宇桓的实力！】
    【非粉说一句，贺宇桓的舞蹈水准不算高也绝对不拉垮，二公舞台有目共睹天道酬勤，声乐水平除了超团天花板虞景鸿，他毋庸置疑是top1，声线颜值见仁见智，反正在我的审美里，别说在节目里，就算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是top级别的。】
    【楼上一句好长，我也来一句：赞同！】
    舆论两极分化严重，营销号给出的证据完全站不住脚，不能证明贺宇桓买榜，反对他的人言辞间透露着浓浓的仇富、抵制选秀皇族心态，前者不论，后者只要看过节目，就会知道贺宇桓前期被打压，就算现在，节目中的镜头占比也远远比不上胡传昕和另几名背后经纪公司强大的选手，节目组明显没有捧他的意思。
    最新排名贺宇桓荣登第一，也极有可能是宋珂在背后刻意压胡传昕数据，虐粉催票。
    总之明显是一批不分青红皂白的黑子。
    微博上娱乐热搜九成都是买的，这条热搜词条和内容不符，绝不可能是天然热搜。
    裴明轩关了微博，打开备忘录中记录的三公分组，审视着一个个名字，目光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薛诚，两次排名都是第四，背后的经纪公司勉强算个大厂，三公是另一个主声乐舞台的C位，他营造的是清新温柔少年的人设，声乐水平也不错，从个人风格来说，和贺宇桓撞型了，从名次上看，贺宇桓更是他的绊脚石。
    黑热搜十有八九是对家买的，除了薛诚的团队，裴明轩想不到第二个嫌疑人。
    而且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个热搜就算对贺宇桓造成影响，按现在的数据，也不可能把他挤出出道位，那么为了达成目的，薛诚一方肯定还会有所动作。
    裴明轩快速在备忘录上打了几行字，给曾嘉歆看：姐，替我查这些信息。
    第21章
    保姆车内，曾嘉歆飞快地划着手机屏幕，嫌效率不够高，拿出平板，一手操纵一边，眼神在两边移来移去，还能分神说话：真看上那小子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弯的。
    裴明轩随手扔了手机，沿着椅背往下滑了几分。透过开了十公分宽的窗，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初夏的太阳挂在天顶，把几片稀疏薄云照得耀眼。
    自己究竟是不是弯的，裴明轩也说不好，他和无数俊男靓女搭过戏，其中也不伐肢体接触的亲密戏码，都让他没什么感觉，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无性恋或自性恋。
    直到六年前的盛夏，被贺宇桓的笑晃了眼。
    那时的贺宇桓整个人晒成了古铜色，头发剃得像刚放出来的，五官虽然精致，却被前两个过于雷人的特质掩盖了，以致于乍一看，外型根本称不上优异。
    而就是扬起在这样一张脸上的笑颜，镶嵌在这样一张脸上的瞳仁，让裴明轩的心瞬间被攫住，再也无法忘怀。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掰弯人家？曾嘉歆筛选出几个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曾嘉歆开了免提，裴明轩默默听她交涉，等电话挂断后，才说：他喜欢我。言辞凿凿。
    你也太自恋了。曾嘉歆失笑。
    你看剧本挑团队的眼光不错，怎么就不会看人。裴明轩表情一动，满脸惊喜，平常人见到偶像，是什么状态？兴奋、惊喜、惊呼着想靠近。表情又重回懒散，带着丝笑意：他又是什么状态？羞赧，偷偷地盯着我，不敢靠近，视线一对上就想移开。他现在只可能是两种状态，情感还没深刻到冲破潜意识，被自我认识到的程度，或是他早就清楚自己的心意，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怕自己把持不住。
    事情办妥了。曾嘉歆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好吧，你说服我了，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准备合同，这么好的白菜苗子可不能让烂白菜视频拱了。
    贺宇桓和小罗回到车上时，已经过了午饭的点。裴明轩和贺宇桓现在都是大红人，不方便外出就餐，小罗就近买了四份便当，四人在车上吃了，就驶上了返程的路。
    裴明轩早在看到单面车窗外的贺宇桓走来时，就把座椅背调高，坐得优雅如贵族，本来想再撩一撩贺宇桓，但看他有心事的模样，猜测他正在意老同学说的诽谤黑料，就没打扰他，一声不吭地往椅背上一靠，佯装休息。
    贺宇桓偷偷看了裴明轩一眼，见他似乎睡着了，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热搜界面。
    热一赫然挂着#贺宇桓买榜#，一桩莫须有的诽谤能达到这个热度，贺宇桓是万万没想到的，打开一看，却有些茫然。
    最热门的一条微博是半个小时前刚发的，用户名赫然是他高中的母校全称，是个货真价实的官方号，写着：谣言止于智者。
    下面配了两张图，第一张是贺宇桓升高中那年，学校特招的书学费全免生，下面只有五个名字，贺宇桓排在第一，备注写着江南市中考总分第一。
    第二张是四年前的公告栏，一张红底洒金屑的宣纸，布满整面公告栏，上面黑色的毛笔行楷竖写着：恭贺我校贺宇桓、XXX、XX同学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龙大。最后是校长的署名。
    贺宇桓记得，这张巨幅春联般的公告末尾，还印了校长的专属章，只是和红底叠在了一起，放在照片里看不太清楚。
    那一年学校的升学率出奇漂亮，校长在毕业典礼上还哭了，这件事和红春联一度成为班级群里的吐槽对象。
    当时贺宇桓看着自己的名字，以如此炫耀又土气的方式出现，着实哭笑不得，然而此刻再看到这副大字，心中却只有感动。
    母校竟然为他发声，为他正名，虽然这两张照片没有明确指出他的家庭经济状况，但至少表明，贵族学校就读的经历，不能证明他是富二代。
    第二条也是熟人的微博，正是班长发的，把贺宇桓夸了一大通，什么学习努力，友爱同学，勤工俭学几乎把能用在一个高中生身上的溢美之词全用上了，最后配了张照片，是高中的毕业合照，除了她本人和贺宇桓，其他同学的脸都打了码。
    贺宇桓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他竟然有这么优秀？
    第三条则是时间线上最早的微博，看内容应该是这个热词的始作俑者。
    贺宇桓点开评论区，有拿出动图、视频链接，力证他实力的；有指路前两条微博的；有把营销号骂得狗血淋头，指责无良网媒欺负素人的；还有怀疑是对家故意抹黑他的。
    其中也有一些相信营销号，黑贺宇桓的，不过被为他正名的一方以压倒性优势埋没。
    从班长刚才的电话看来，之前的舆论应该是对他不利的，怎么区区几个小时，就大反转了？
    他的高中母校只在当地有名，班长也只是个家境比较好的素人，怎么可能微博有这么高的热度？
    这背后没有人操控，贺宇桓是不信的。
    贺宇桓偷偷看向裴明轩，见他双手交叉在身前，闭着眼，看起来睡得很沉，平日里让他不敢直视的丹凤眼，眯成一条黑线，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鼻梁挺拔如峰，靠近左眉处，有一颗小小的痣。
    裴明轩在工作时间之外不太化妆，从前在机场饭拍图中，他的黑眼圈总是很重，不过五官和气质的优势，能让人忽略这小小的缺憾，最近大概是因为没其他通告，能好好休息，黑眼圈淡了不少。
    他的唇色略微暗沉，应该是长年累月的疲劳所致，嘴唇有些干，想来不爱喝水。
    贺宇桓从书包里取出随身小腰包，都快把润唇膏拿出来了，才意识到不对。
    他刚才竟然想给裴男神抹润唇膏这也太暧昧了，妥妥的间接亲吻！
    幸好小罗和曾嘉歆坐在前面，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有些忙乱的把背包收拾好，贺宇桓不敢再看裴明轩，看到前头曾嘉歆的手机亮着，看样子没在休息，身子朝前靠了靠：嘉歆姐，能冒昧问件事吗？
    裴明轩睁开了眼，看着贺宇桓的后脑勺。刚才他眼睛留了一条小缝，视线狭窄又模糊，但能看清人影的动作，贺宇桓面对他许久，即使看不清那双眼，他也能确定，自己一定被凝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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