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着丫鬟的服饰,不规规矩矩在旁候着,反倒咬着世子为她夹的糖糕悠闲坐着。看她穿惯了白,换上一袭桃红又别有颜色。绑双髻的红色丝带垂在耳边,一双眼潋滟明亮,百无聊赖地翘着脚去撞世子爷新做的靴,忍不住嘀咕:“你父亲怎么这么倒霉,娶了那么多任王妃,生下那么多个孩子,居然没一个长命的。把我们庭庭不闻不问丢在别庄那么久,后继无人倒是想起来还有个儿子了。”
“不过也好,”少女歪了歪头,明眸弯成月牙,溢出璀璨星辉,灼灼又让人移不开眼,“以□□庭就不用再吃苦了。”
少年难得不再红着脸不许她唤他这样小女儿家似的亲昵称呼,屈起食指温柔蹭去少女唇边碎屑,掩在纤长鸦睫下的眸色幽深。
晋南王的妻子自然无法长命,若是他还有一个兄弟能苟活于此世,他又如何尽快将他的姑娘捧进锦绣荣堆里。
当年他原本是要送他不知第几个后娘与她腹中胎儿一程,却在临出门时捡到个仙女。太干净太明亮,宛如神祗降临在他脏乱污秽的沼泽。微小的黑暗在光明中留不下印记,光明却能在黑暗中挣破出一个明亮的洞。有她在身边,报复他没用的父亲忽然成为了一件索然无味的事情。
他有听过她的话,不去管腐朽空洞的晋南王府和无所谓的世子之位,靠着科举,他同样能给少□□渥的生活。只是太慢了,看少女抓着两把菜精打细算,晋南因山匪横肆考试一推再推,不屑一顾的晋南王府勉强能做为踏脚板。
“可我听说你父亲又娶了个新王妃,年纪比我好像都大不了多少,”少女挪到他身边,掰正他的肩膀端详,拧眉苦恼,“要是你父亲疼爱王妃,不心疼你该怎么办?你要知道,女人的枕边风威力可怕的。”
蔺浮庭牵唇,面容无害单纯,眸底一片清澈,轻轻揉她眉心,“比你大不了多少。你是几岁的小仙女呢?”她总嚷嚷自己是仙女,不管蔺外如何质疑,都一口咬死了坚持,谁说都不管用。他不信鬼神,却愿意相信这真是上天派来救赎他的神仙。
少女一哽,转着眼珠为自己找补,“我是说她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至于我们仙女,年纪是天机——”她竖起白嫩的食指,左右一摇,很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蔺浮庭一哂,抵在她眉心的手一点,少女的小脑袋便顺着力道往后仰了仰,自己又扑腾着坐正,揉着额头欣慰嘀咕,“你做回世子,我就放心了。”
她时常装模作样像个超越了年纪的小大人,操心他这样与那样,板着脸在他面前絮絮叨叨谆谆教诲。蔺浮庭早就习惯,毕竟这一套只用在他身上,对于她自己,她一向不拿这些规求自己——总是见天的闹腾。
但听她说放心,心口莫名躁动难以抑制,好像她放心了,就可以不管他了。
“晋南王妃他日若是怀有了身孕,我这个世子怕是又做不下去,那时我再被赶出王府,你还能放心吗?”蔺浮庭紧盯她的脸。
少女敛眉想了想,表情惊讶里夹杂着一言难尽,“晋南王……老当益壮哇。”
“……”
蔺浮庭掐着她的脸,脸蛋白皙柔软,手感细滑,他心下微动,动作温柔的捏着晃了晃。少女乌黑的眼睛斜着跟随他的手转,眼皮忽然耷拉下来,不乐意地眯起来看他。
紧接着扑过去掐他的脸。
“你快放手。”少女跪在长腿中间张牙舞爪,“你不放我也不放。”甚至还要往外拉拉。
蔺浮庭靠在车壁,微仰着脸看跪直在他面前的人,喉结上下滚动,指腹松开,在被他捏得泛红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以后我若是被后母欺负了,你定会帮我骂回去,是吗?”
他先告饶,少女也歇战,温暖的掌心反复搓着他的脸庞,余温温烫,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体温。
很得意很骄矜,抬起下巴轻哼,“未必哦。”
蔺浮庭低低的笑,“不帮我?”
“猜拳赢过我就帮你。”她举起软绵绵的小拳头。
蔺浮庭的眉梢扬了扬,左手虚护在她腰后免她摔跤,右手伸出来。
少女望望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对方摊开的掌心,跪坐下来沉浸在自我怀疑中,“怎么可能,我明明就没输过。”
宋舟沉默着盯着自己出的拳头,像要盯出一个洞。
蔺浮庭出的布包裹住小拳头,歪头含笑,“舟舟,输了。”
猜拳出的第一个永远是石头,这么久还是没变过。从前他让着她,总是出剪刀。可有些事情不能让。
宋舟眨眨眼,很认真,“我没说完,三局两胜。”
“你想耍赖?”蔺浮庭弯腰捏捏她的脸。
“我不管,三局两胜。”宋舟鼓鼓腮帮子。
蔺浮庭欣然同意,“好,三局两胜,不许再反悔。”
再一次猜拳后,蔺浮庭将陷入自我怀疑的姑娘牵回院子。
宋舟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面前忽然被送了个穿黑袍的瓷兔子,睁着委屈巴巴的眼睛看她。
还有一个蹲在她膝前的蔺浮庭,“颜色蹭掉了。”
瓷兔子身上的黑色袍子有一块颜色略淡,蔺浮庭常常拿着它把玩,摩挲久了便磨去了颜色。
宋舟接过来拿在手里,“明天我去买颜料,把颜色给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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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都没了?”楚歇鱼已经走了五家售卖颜料的店铺,无一例外给的回复皆是别的颜料具有,唯独朱砂已经兜售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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