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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见我毛茸茸——叶霜刀(17)

    仙门翘楚,云崖五子之一的江揽月,如今就像一个凡人。
    他手中无剑,亦无灵力,穿着松垮道袍,不修边幅地在简陋的屋中煮一壶陈茶。
    见席风叫白藏师尊,江揽月便也给他斟一杯茶:根骨不错,后生可畏。
    谢谢江道长。席风接茶的时候,眼尖地看见江揽月两只手腕上刺满了禁锢符咒。
    白藏也看见了,直截了当问他:外头那个冒充你的,是什么人?
    江揽月扯下袖子遮了遮,无奈道:是我弟弟,江破月。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情深
    29、颜如玉(七)
    他的话让白藏微微讶异,毕竟世人皆知江揽月,却从不知他还有个弟弟。
    我们是孪生子。江揽月解释道,七岁时,我被师尊带进云崖山,就和俗世断了联系,所以不知道家中突逢变故,也不知道他竟然流离在外那么多年。
    后来在明音渡,我偶然遇到了他,就把他带回云崖山了。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会被弟弟软禁至此。
    江揽月自嘲地笑了一下。
    白藏却在他话中抓住了别的重点:明音渡?
    对。就是上次仙缘会,破月在渡口摆渡,我一眼便认出了。陷入回忆里的江揽月略显惆怅,他说他在明音过得不好,我才起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回。
    你就没想过,他如果真的在明音过得不好,会能修成半步金仙的境界?
    江揽月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确太单纯了。明明一剑动河山,在人情世故上,却像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看他这样子,白藏也只能叹口气,又问:你弟弟会不会画画?
    江揽月点点头:破月画技很出色。
    那便是了,颜如玉书肆里那些画轴,其实出自江破月之手。书肆老板也出身明音,说不定就是受他指使,将他的画轴散到各处,为祸人间。
    白藏清清嗓子,道:揽月,我须得给你提个醒。你弟弟很可能与魔族有关系。
    这话着实把江揽月吓着了:啊?不、不会吧。
    在江揽月心里,纵使被弟弟软禁,顶替身份,也仍觉得他只是深有苦衷。
    白藏只好把这来龙去脉都讲给江揽月听。
    所以,他是在帮着魔族害人?听完以后,江揽月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藏刚张口要答,一把朗润的嗓音便远远传来:帮魔族?他们配么。
    江破月一身白衣金兰,浩然剑负在身后,款款而至。
    他们兄弟二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面对面站着,像照镜子似的。
    无视旁边的师徒俩,江揽月兀自冲哥哥一笑:好哥哥,你不听话,偷偷放外人进来。
    江揽月却将眼睛瞪得大大的,质问弟弟:你真的勾结魔族?
    哥哥怎么这么好骗,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江破月故作嗔怒,勾结魔族对我有什么好处?那些凡人又与我何干?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想杀的人,唯你罢了。
    江破月见他不说话,又道:哥哥,这两个人对你图谋不轨,就让我来解决吧。
    说罢,浩然剑已经出鞘。
    破月,他们是我朋友!江揽月急忙去拦他,但晚了一步。
    画境在强大的灵力催动下快速重组,瞬息之间,席风和白藏所处之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席风四处张望,看着铺天盖地的层层纸墙感叹:江破月到底是怎么操控画境的?
    不知道,可能是用了什么法宝。白藏掐了一朵焚骨天火出来,丢到纸墙上,但无法点燃。
    这个画境等级太高,不能强行破境。
    那就只能正常完成破境任务。
    席风沿着唯一的一条路向前走去: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所有东西都是纸做的?
    屋顶、墙和地面都是纸的,桌椅板凳也是纸的,连盘子里的菜都是切成条条块块的碎纸。
    这是一本书。白藏一语道破天机。
    哈哈哈百药长老很聪明嘛。江破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二位就请好好享受吧。
    他说完后,白色的纸墙就像帷幕一样层层拉开,一条繁华的街道映入眼帘。
    同样的,这些鳞次栉比的商铺,熙熙攘攘的行人,也都是纸做的。
    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白藏拽拽席风的袖子:走吧,看看他搞什么名堂。
    现在的席风对于各种画境都已经泰然自若了,自然地与白藏并肩走着,时不时看一眼周围的商铺。
    路过一个卖包子的,他还兴致勃勃地过去研究了一下纸蒸笼里的纸包子。
    白色,无味,还是空心的。
    看起来就很难吃。看完回来,席风对白藏如是说道。
    白藏便笑他:那你得抓紧时间破境了,纸包子不能吃,怕是要被饿死。
    唔席风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已经结丹了,应该可以辟谷了吧?
    可以,但没必要。白藏忽然吸了口气,你有没有闻到香味?
    席风闻言也深吸了一口气,果然闻到若有似无的饭香味飘了过来。
    他们循着香味来源找过去,一幢华美精致的纸楼蓦地闯入视线,牌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京花苑。
    几个漂亮的小纸人站在门口招徕客人,手里还挥着五颜六色的纸手绢。
    席风:这好像是
    白藏:青楼。
    席风偷偷看了白藏一眼,他好像有进去一探的打算。
    难道他们要师徒结伴逛青楼?
    白藏清清嗓子,一脸正气道:这画境中的食物都是纸做的,没有味道,偏偏这京花苑里就有饭香味,如此反常,当然不能放过。
    席风忙不迭点头:师尊说的对。
    于是便由一位穿浅黄衣裳的纸人引着他们进了京花苑。
    京花苑中香气更浓,流水席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席间宾客络绎不绝,处处欢声笑语,杯盏叮当。
    怎么这么热闹?席风好奇道,大家难道都是来吃饭的?
    他的话被旁边的一个纸人公子听见了,好心解释:是月公子要登台献艺,大家都是来看月公子的。
    月公子?
    席风向另一边的高台上看去,果然见一穿红衣的纸人,以轻纱遮面,斜坐在一面鼓上,怀抱四弦琵琶。
    相较于其他纸人,这位月公子的确要更精致一些,称得上是活灵活现。
    就在席风看得正起劲的时候,白藏忽然道:江揽月。
    嗯?
    月公子就是江揽月。
    席风惊讶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在他看来,那就是一个好看的纸人而已,还用纱遮了脸,怎么可能看出来到底是谁。
    白藏指指自己右边眼尾:江揽月这个地方有一颗红痣,他弟弟没有。
    席风便再向高台上定睛看去,果然见到那月公子的右边眼尾上,画了个红红的点。
    所以说,席风恍然大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原来是这个意思?
    江破月搞了个纸做的画境,然后把他哥哥放进来遭折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30、颜如玉(八)
    旁边的白藏盯着月公子看了一会儿,忽然抓住席风的手腕,带着他穿过层层人群,上了一侧的看台。
    看台上是雅座,观演最佳位置,当然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楼梯口守着的纸人把他们拦住了,堆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二位爷,有预约票吗?
    预约?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很明显是没有的。
    白藏想了想,试探地塞过去一把苏子:有是有的,但是忘带了。小哥通融一下?
    谁料这纸人看了一眼那些苏子,立刻不耐烦地推了回来:滚开滚开,没预约还想看月公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藏:
    难道是钱太少了?
    不是。席风把白藏拉到一边,示意他看大堂里正在交易的两个纸人,他们用的是人界的银两。
    略一思索,白藏就明白过来:这是江破月造的画境,和画魔的不一样。
    席风便从自己荷包里取了一锭银子:我去试试。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次纸人喜笑颜开地收下了银子,还给他们寻了个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坐在这里,连月公子身上穿的衣服的细节都一览无余。
    在椅子上坐好,席风好整以暇看过去,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七个白裙飞舞飘飘若仙的纸人鱼贯而出,众星拱月般将月公子围在舞台中央。
    古琴低沉的前奏响起,纸人们跟随节奏舞动,曼妙轻盈,姿态万千。
    接着,便是万众瞩目的月公子,轻抬皓腕,素手拨弦
    一串刺耳滑稽的旋律跑了出来。
    跳舞的纸人们一愣,登时乱了节奏,又手忙脚乱地稳住步伐,竭力完成表演。
    但台下已经轰然大乱了。
    怎么回事儿?
    假的吧!
    这就是头牌?快滚吧!
    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们京花苑就这?
    京花苑的纸人们赶紧出来救场,安抚客人,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没人再注意台上贻笑大方的月公子。
    他被一个伴舞纸人状似无意地,从那面大鼓上推了下来,落地时又刚刚好被琵琶砸中了手,鲜血一下子从手心伤口中汩汩流出。
    席风啧啧道:纸人还能流血啊。
    过去看看。白藏伸手在席风腰上一揽,带着他越过栏杆,从看台上飞至月公子身边。
    受了伤的月公子呆呆坐在地上,没什么反应,任由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席风心道奇怪,便叫他:月公子?
    月公子:
    他怎么回事?席风纳闷,伸手想把月公子扶起来。
    这一扶不要紧,只听沉闷的咯吱一声,月公子的肩膀,就被他拽脱臼了。
    席风崩溃地看向白藏,师尊,我没使劲啊!
    白藏把席风的手拉回来:这个纸人有问题。
    具体哪里有问题,他也不好说。而且这里人多眼杂,也不是仔细检查的好地方。白藏想了想,拎着月公子的后衣领把他拎起来,塞到席风手里:拿着。
    纸人果然是纸人,虽然和真人一般大小,却几乎没有重量。
    白藏四下看看,领着席风钻进了舞台帷幕。
    帷幕之后,便是京花苑的后身,伶人小倌们的居所。
    和前堂的奢靡混乱相比,这里可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大大小小的院落楼阁布置得极清幽雅致,间或栽着一些雪白的梨树,都争奇斗艳地绽着,散着香。
    浓烈的花香四面八方往鼻子里钻,席风被痒得打了个喷嚏,猛然想起白藏说他不喜欢梨香,便扭头看去,果然见师尊嫌弃地皱着鼻子。
    梨香的确不太好闻。席风笑道。
    唔。
    白藏并未对这梨香再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径自向前走去。不远处有个晾满了湿衣裳的院子,里边有个纸人少年正坐在大木桶前洗洗涮涮。
    真是奇怪,这些纸人不怕火,也不怕水,还能流血。
    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了,白藏便过去问道:劳驾,请问月公子住在哪间院子?
    少年循着声音抬头,看见席风手中拎着的月公子,立刻扔下衣服跑了过来:月公子!他怎么了?
    从台上摔下来了。
    少年看起来很着急,想把月公子接过来,但他太过瘦小,抱不动月公子,只好求助席风:您能帮我把月公子送回房间吗?
    当然可以。
    连连道谢后,纸人少年便领着他们往院落深处走去。
    一路上,通过询问纸人少年,师徒俩也大概了解了月公子的情况。
    月公子原本出身贵族,却因族人犯罪而被连坐,贬为奴籍,又辗转来到京花苑。他虽是名义上的头牌,实际上今天是第一次登台,也不曾接待过客人。
    把月公子放到床上,席风问道:他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被吓着了?
    少年摇摇头:月公子刚来的那天,在房中自尽了一次,又被救过来了。后来金乌先生和他在房中谈了一会儿,他不再寻短见,却成了这个样子。
    金乌先生?
    哦,就是京花苑的东家。少年顿了顿,又道,金乌先生有个莲台法宝,每次有公子耍性子寻短见,他就带着那个去给他们安魂。
    安魂?怕不是收魂吧。
    白藏便问:那金乌先生在哪?
    少年刚张嘴要答,外头就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三人不约而同转头看过去,席风和白藏是警惕与好奇,少年却是一脸紧张。
    怎么办是、是金乌先生来了!他磕磕巴巴道。
    门外的金乌先生并不等人来给他开门,象征性地敲过以后,就自己推门进来了。他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纸人,穿着华丽的袍子,蓄一把大胡子,活像年画上的财神爷。
    这位财神爷一进来就冲少年吹胡子瞪眼:小石头!你怎么伺候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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