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的心如坠冰窖。
外头的暖阳透进窗台,瞧着好似快到晌午的样子。
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沉睡、梦魇,这种种都让乐枝的心愈发惧怕。她忽然后悔,为什么昨日不问问他?
——他究竟要去做什么?
思及此,她匆匆下榻,往一楼跑去。
待乐枝推开大门后,外头的安玄见了她,显然也是大吃一惊。
依照殿下所言,公主大约要在黄昏才能醒。
可如今还未到晌午,人怎就醒了?
“安玄,他人呢?”
“殿下......进宫了。”
“带我进宫!”乐枝满目猩红,声音沙哑,“快点!”
安玄有些为难:“可殿下吩咐了,您不能......”
“他会出事的......”
乐枝捂着心口,痛得声音都在颤。她终于知晓夫妻同心的意思,原来一个人真的能感知另一个人即将可能要遭遇的。
时至今日,她早已无法逃避。
乐枝不只是黎国的公主。
亦是,他的妻。
安玄是第一次见到乐枝如此慌乱失神的样子,他仔细回忆了早晨殿下进宫前的神态,以及嘱咐他的那些话,确实有些反常......
此时想起来,还真有些交代后事的意味。
“您别急,属下带您去!”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霍诩资质粹美......今授予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钦此——”
霍诩跪在大殿上,听着梦寐以求的册封诏书,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心扣被喜悦溢满,储君之位、枝枝,都即将是他的了!
“儿臣谢恩!”他双手高举,要将那诏书接过。
可掌心将要触及诏书之时,一股力量生生将诏书往后吸去,紧接着是一记嘲讽的啧笑声传至耳边......
文武朝臣和霍诩皆是往后望去,只见霍渡拿着诏书边看边悠悠地走来,走至霍诩身侧时,霍渡瞥了他一眼,将诏书丢在他身上。
众人皆惊得说不出话来,包括霍诩。
一是因为霍渡如此大胆的张狂举止,二是因为他与常人无异的腿......哪里还能看出半分残疾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霍长云神色未变,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一般。他笑望着霍渡,问:“渡儿,今日带了多少兵?可有把握?”
霍渡呵笑,慢悠悠地回:“与其问我,父皇不如下来看看。”
闻言,霍长云点点头,还真的从高座起身,走下金銮殿,朝殿外走去......
金銮殿外,原本的御林军尽数被控制,整个宫城皆被霍渡的兵马包围。霍长云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口中细数:“宁兵、姜兵,还有盛阳旧部......很好、很好!”
若将来霍渡能先联合宁国和姜国,先吞势弱的吴国,再取墨羌、易真两个部落,最后攻破宁和姜,大齐便能一统天下!
如今霍渡走的路,便是他设想过的最佳的路。
霍长云终于可以安心了。
“来人,宣旨。”
宣旨太监沉着地拿出真正的诏书,一字一顿地宣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太子霍渡......今复太子之位,代监国之职。钦此!”
霍渡连跪都没跪,只单手接过诏书。霍长云亦不斥责,反而露出欣慰的笑意。
——从始至终,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能替他实现心愿的儿子。
只有能者才能居之。
今日,他终于等到了。
所有朝臣都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本以为前太子发动宫变,如今这是......陛下的考验?那三皇子呢?
霍诩整个人都是晕眩的。
弄错了吧?父皇在说什么呢?
他抖着手打开怀里的诏书,仔细地看过每一个字,都与方才宣读的无二。
只是......这道诏书上没有玉玺印!
原来这是一个骗局!
他的父皇,让他做霍渡登上帝位的最后一颗垫脚石。
“啪!”
霍诩将诏书用力掷向霍长云,他几近崩溃地喊:“为什么!我难道不是您的儿子吗?”
“为了大齐,为了你,我背信弃义、屠灭黎国,就换来这份假的册封诏书?”霍诩的眼眸快要淬出血,“父皇,你不公平!”
“不,诩儿。朕给过你机会的。”霍长云望着地上歇斯底里的人,平静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霍渡对这种父子对峙的戏码毫无兴趣,他将手中的诏书丢给霍诩,“这么喜欢当太子啊,那给你当呗。”
“霍渡!”霍长云终于发怒,“你不要太放肆了!”
霍渡摆摆手,让人先把霍诩拖下去。
“三、二、一。”
语毕,金銮殿上的众臣皆昏倒在地,失了意识。
这时,霍长云才有些慌了,“你究竟要做什么?储君之位,哪怕是帝位朕都给你了,你还要玩什么?”
“啧。”霍渡笑得随意,“父皇不是对一切了如指掌吗?难道算不出儿臣想做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弑君弑父不成?”
霍渡收了笑。他望着眼前的人,心凉如冰。
——为什么他会是这种人的儿子?
只一瞬,他又恢复如常。
“父皇莫忧,儿臣不杀你。”霍渡压低声音,朝他开口:“儿臣只是要把这大齐江山送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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