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的造型是个光头，直接剃头发是最省事的做法。
    但是现在明智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剧组也没有贸然地要求三位演员剃光头，所以造型师准备花好几个小时来做特效妆。
    将演员满头茂密的头发做成光头的造型可不容易。
    云若生预感到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就坐在椅子上，戴上了耳机准备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没过多久隔壁化妆间就闹起来了，时不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声音才逐渐消失。
    云若生把耳机塞得更严实了些，安静得像是精致的手办。
    在几个小时的定妆时间里，隔壁房间经常传来这样的声音，化妆师小姐姐无数次地庆幸自己没有被分配给庄夏化妆。
    虽然庄夏对外的形象很好，但是圈里的事情谁不知道，庄夏耍大牌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也就是胡峻贪图庄夏的那点流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可惜了俞晓。
    俞晓算是业内比较知名的经纪人了，手腕高超，掌握的资源也多，带出过很多当红演员，要不是公司要求，俞晓是根本不会接手庄夏的。
    要是庄夏好好维持自己的人设，未必不能大火。
    但是他实在是管不住自己，在人前还好，人后简直变了一个样子，俞晓只能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谁还有心情帮他撕资源。
    庄夏现在的资源都是公司给的，俞晓也只是尽到自己经纪人的本份罢了。
    更多的，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要不然凭俞晓的手段，庄夏耍大牌的消息根本就不会传出来。
    云若生所在的化妆间是公共的，他和另一个试镜演员都在这里化妆，只有庄夏非要单独的化妆间。
    云若生带着耳机休息，另一个人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化妆间里迷之沉默，只有两个化妆师时不时小声分享着八卦。
    云若生偶尔睁眼的时候能发现隔壁的手机页面已经很久没动过了，显然也是在竖着耳朵听八卦。
    在听八卦中，时间过得飞快，房间里的工作人员才只讲到庄夏刚出道霸凌队友的事，云若生的发型已经做好了，然后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服装准备换上。
    房间外，每次听到什么动静，曹湖就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峻。
    胡峻完全不在意，他脸皮厚，有钱的就是爸爸。
    其中一个门打开了，云若生拎着衣服走了出来。
    明智作为佛子，拥有特权，衣服和普通僧衣不一样，是比较出尘的白衣。
    看到这件白色僧衣的时候，云若生其实是很想吐槽的，不仅颜色不对，制式也不是很标准，但是想想是仙侠剧里的设定，又见怪不怪了。
    云若生先出来，把衣服整理妥当之后，下意识地双手合十。
    因为云若生作息很规律，又在刘思彤的盯梢下，一丝不苟地护肤，最近的状态很好，化妆师也只是打了一层薄薄的粉底，稍微修了一下眉毛，在暖光的照射下，简直在发光，再加上服饰的搭配，看到他仿佛就是书里的明智走出来了一样。
    曹湖看到云若生的扮相，眼前一亮。
    长相清俊的僧人身着一袭白衣，缓缓走来，双目开合间，有着一丝慈悲为怀的佛性，举止行动间，也有着方外之人的出尘飘逸。
    紧接着出来的是另一个演员，扮相也是好看的，看着一脸正气，笑起来更是让人放下防备。
    曹湖当初觉得这个演员也不错就是因为这个气质。
    明智并不算是标准意义上的反派，身上最重要的是佛性，其次才是那一丝根本就看不出来的邪气。
    所以试镜的时候，那些演员铆足了劲想把明智演得疯狂扭曲，一个个歇斯底里，曹湖看了却只想笑。
    明智是佛子啊，要是一眼就看出来是反派，那佛宗也就不用在正道混了。
    胡峻看曹湖一脸满意地看着那两个演员，不以为然：我看也就一般般，庄夏也不差好吧。
    曹湖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他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这货接下这份工作。
    哎哎哎，庄夏出来了。
    曹湖耐着性子地把看过去，第一眼，就眉头直皱。
    也不是说庄夏不好看，就是没有了修饰的发型之后，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再加上庄夏妆画得很浓，整个人的气质也很浮躁，看起来不像是宝相庄严佛法精深的佛子，反倒像是妖僧。
    曹湖眼角抽搐，受不了似的移开目光。
    胡峻一开始还觉得庄夏长得不错，但是和旁边那两个一比，实在是不够看，不用说颜值，光是体态气质就输了一大截。
    胡峻沉默半晌，然后试探着问：让蒋子平把明智的戏份改少点？
    曹湖看着胡峻，看来制片人是铁了心要留下庄夏。
    别说蒋子平了，他也不答应啊，要是让不符合角色气质的演员来演，这不是砸他的招牌吗。
    云若生拎着过长的衣角，打着哈且，然后就被告知回去等通知。
    旁边一直脾气很好的演员都忍不住哼了一声，云若生只是无所谓地回去卸妆。
    云若生看到明智的角色资料卡的时候，就很感兴趣，但是奈何干不过空降的。
    算了，回去看看那个网剧吧，要是剧情还可以就接了。
    晚上李恒打电话来问情况，云若生如实相告，李恒气得当场就挂了电话，说要找曹湖好好探讨探讨。
    李恒的电话挂得太过迅速，云若生都没来得及阻止。
    刚接完李恒的电话，曹湖也很烦躁。
    胡峻铁了心地要和庄夏公司搭上关系，曹湖也没办法，只能委屈别人了。
    第二天，云若生不出意外地接到了剧组的消息，任凭电话那边的女声如何抱歉，云若生的心里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早就有预料了，云若生也没有很生气。
    那个网剧的剧本云若生也看了，剧情实在是难以恭维，只能弃了。
    于玖也懒得劝云若生了，反正只要邮箱里收到还不错的剧本，于玖都会发过来，至于接不接，那就是云若生的事情了。
    曹湖已经带着《凌云》的剧组南下拍戏了，庄夏还有很多行程，所以现在还留在B市。
    云若生去上课的时候，刚好碰到李恒在和别的老师聊天。
    那个老师云若生也见过，在李恒这里工作。
    你来了？最近有没有接到什么感兴趣的剧本？我认识的一个导演他
    眼看着李恒又要牵线，云若生连忙打断，他欠的人情可够多了，再麻烦，云若生感觉自己都要还不清了。
    虽说在李恒的嘴里，他跟那些导演很熟，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他能要到试镜名额，靠的是他的面子和人情。
    云若生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让李恒在他的那些朋友面前难做。
    李恒抱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我打电话问了老曹，实在是没办法了，不过你放心，明智那个角色已经被削减了戏份。
    云若生听到这个消息有着怔忪，毕竟是琢磨了很久的角色，如果要削减戏份，可能也会连带着削弱角色魅力。
    明智那个角色，他还是很喜欢的。
    可要是不删戏份，以庄夏的扮相和演技，云若生又不甘心。
    想来想去，竟然觉得删戏份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你放心，老曹跟我说了，他很欣赏你，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合作。李恒露出你懂都能笑容。
    李老师，替我谢谢曹导。
    李恒拍拍云若生的肩，想起什么似的开始聊天：刚才那老师你看见了吧，我才知道庄夏原来在我这里上过课。
    云若生一愣，想起那天的声音，有种奇怪的感觉。
    原老师刚才就是在跟我说这件事，说庄夏在这里还有几节课，但是他不来了，原老师还以为他去拍戏了，谁知道今天就在网上看到他在参加活动
    他不来就不来，因为这件事生气不值得。
    确实，我也是这么说原老师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D市，曹湖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D市的冬天也太难熬了，刚开机那几天，剧组克服了不少困难，好不容易一切都走上正轨了，庄夏他来了。
    化妆师说要剃光头，庄夏死活不愿意。
    化妆师退让，可以不剃头发，但是要每天早起化特效妆，庄夏还是不愿意，谁乐意大冬天地早起受罪，化妆师也不愿意啊。
    化妆师没辙了，只能向导演反映问题。
    曹湖想了想，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让庄夏知难而退。
    于是曹湖找到庄夏，跟他说，要么乖乖剃头，要么就收拾东西滚蛋。
    庄夏倒是想滚蛋，但是公司说了，这是他的转型机会，一定要听导演的话。
    最后庄夏只能问有没有第三条路。
    曹湖冷笑一声，指着剧本上的一个名字说：要么你演他。
    这人谁啊？
    庄夏是没有看过剧本的，自然不知道。
    旁边的助理认命地站出来解释：这是一个配角，是正道里的领袖人物，绝对伟光正，而且造型也特别好看。
    小助理调出手机里的概念图，庄夏看到这个配角高大上的角色简介和布灵布灵的造型，疯狂点头：那我就演这个。
    曹湖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然后示意助理去联系俞晓，更改合同，顺带着通知云若生过来。
    虽然云若生接到剧组的电话很意外，但是他还是拒绝了：抱歉，我可能去不了了。
    第53章 第四部《凌云》
    电话那头的女声显然没想到云若生会拒绝，安静了好久，才磕磕巴巴地问：请问您是云若生老师本人吗？
    云若生轻笑一声：我当然是本人。
    那那电话那边的声音卡壳了，这要怎么问啊，她根本就没准备好被拒绝的准备啊。
    云老师，我是凌云剧组的工作人员，是导演曹湖让我联系您的。难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骗子了？
    小姑娘天真地想。
    抱歉，我最近没有档期。
    电话那边安静了，小助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已经说了自己的身份，也说了是导演的意思，但是云若生依旧是抱歉。
    云若生贴心地问：还有什么事吗？没事他要挂电话了。
    小助理下意识地回答：没事了。
    那可以挂电话了吗？云若生仍旧是好脾气地问。
    噢噢，谢谢。小助理挂了电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捂住自己的脸。
    她为什么就这样挂电话了，她为什么要说谢谢，难道是云若生太有礼貌了，下意识的吗？
    可是导演交给她的任务没有完成啊！
    小助理有些崩溃，可是再崩溃，她也要和导演说一声，说不定要挨顿骂。
    你说什么？云若生没有档期？搞什么鬼！
    曹湖眉头狠狠地皱起，感觉这件事有些超乎预料。
    你去联系高昂。
    高昂就是那天来试妆的另一个演员。
    小助理苦笑着离开了，她并不觉得这个演员也会有档期。
    就算有说不定人家也会说没有。
    这很正常，要是她自己也被一个剧组涮了一次，她也会很生气。
    果不其然，听到那边冷漠的嘟嘟声，助理欲哭无泪。
    导演，高昂也说自己没有档期。
    曹湖心烦意乱地把头顶的帽子摘下来，揉了一把头发。
    早知道就不听胡峻的话，早点把明智的演员定下来多好。
    结果半路杀出一个庄夏，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这下好了，他看中的两个演员心里都有了芥蒂，怕是不会再接这个角色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在去上课的时候，李恒旁敲侧击地问云若生有没有找到新工作。
    还没有。
    李恒清清嗓子：那个，我听说老曹那个剧组缺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云若生看了一眼李恒，心里清楚，只是他也是有脾气的。
    李恒希冀地看着云若生，最后只看到云若生摇摇头。
    你不是说很喜欢明智这个角色吗？老曹跟我说了，编剧又把明智的戏份加回去了，而且绝对比以前更饱满。
    云若生想了想，还是摇头。
    李恒喝了口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云若生的脾气这么倔呢。
    小云呐，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是跟你一头的，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帮你跟老曹谈条件。
    眼见着李恒都快要拿出哄小孩的方式来了，云若生抿了抿嘴角，有些想笑。
    云若生用无所谓的语气说：也没什么，当初试镜的时候我也是努力过的，结果最后角色直接给了空降的完全不符合的人，怪没意思的，我不想去了。
    可是老曹说庄夏放弃明智这个角色了，选了另一个戏份少的高冷仙君的角色
    你也说了是别人不要的。
    李恒总感觉在云若生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李恒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咳，老曹跟我说了，是他故意的，特地留这个角色给你的。
    我就不信他没找过高昂。
    云若生说完这句话，迟迟没有等到李恒的声音，抬头一看，才发现李恒正眼神戏谑地看着自己。
    云若生眨了下眼睛，瞬间换了口风：算了，看在老师你今天为了说服我喝了不少水的份上，我就答应了。
    这就对了，好不容易找上门的机会，放弃了实在可惜，你要知道近些年仙侠剧可火了，只要你演得好，就有可能一夜爆红
    云若生安静地听着李恒画的大饼，他不在乎什么红不红的，他一开始很喜欢明智这个角色是真的，可是刚才不想接这个角色也是真的。
    刚才说到最后，云若生发现自己竟然忍不住有一点委屈，喉咙有点痒。
    云若生知道，不能放任自己聊下去了，就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其实像《凌云》这种半路被人截胡的情况，云若生见过不少，也经历过不少。
    见的多了，心里就没有太多波澜，但终究心里还是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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