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觉得有多庆幸,想着太后先前定下的命令,姜幼萤只觉得脖颈上挂着一柄锋利的弯刀,只待真相大白之际,那柄弯刀脱线坠落,将她砍得头破血流。
待到那时,姬礼……还会如此对她么?
……
姜幼萤在龙榻上躺了一晚上。
这一整晚,她睡得极浅,日色微亮,便感受到身侧之人的离去。姜幼萤知道,暴君这是该上早朝了,她立马紧闭上双眼,乖乖躺着不动。
暴君似乎未在床边滞留,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出了殿。
她僵硬地躺在那里,直到日光落了进来,刺眼地漫过明黄色的帐。
许是姬礼上朝前特意嘱咐过,坤明殿内此时竟没有旁的闲人,临走之际,她特意赶往书房,欲顺手牵羊,将《花柳本》带走。
若是她没记错,花柳本与那堆记载礼仪钟器的书是放在一起的。
可她翻找了许久,仍是没有找到花柳本,眼看着暴君就要下朝归来,幼萤只好悻悻然撒手,从后殿溜走。
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一路上,她心跳得厉害。
一提起《春柳本》,姜幼萤又想起一事来。太后派人给她的本子十分暴露,画面有些不堪入目。她总归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乍一看还是会面红耳赤。奈何太后紧紧相逼,幼萤就只好取了笔墨,将画面上那最碍人眼的东西全部划掉。
她半阖着一双眼,将那一根一根,都打上厚重的叉叉。
这样她再翻开春柳本时,才觉得稍微舒服一些。
太后送来的一整套,她只看了一本,落在坤明殿的,也是画了叉的那本。
姜幼萤忽然想起来,昨夜暴君抱着自己的时候,那地方也是硌硌的。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回到采秀宫,姜幼萤匆忙洗了个热水澡。她肌肤娇嫩,虽是涂抹了药,脖颈上的红痕仍未消却。瞧着那鲜明醒目的痕迹,水雾氤氲着热气直到她的耳根处,将她的耳垂烧得通红。
她要好好洗一番身子,将暴君的痕迹尽数洗掉才好。
沐浴完,她又想起太后先前送了些香,直到身上都香喷喷的,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手。回屋时,柔臻姐姐却不在屋内,她原以为柔臻被姑姑拉去帮衬做活了,可一直等到日头落下,仍看不见对方的人影。
略一思忖,姜幼萤敲响了茉荷的房门,打算一问究竟。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茉荷便搬到一处狭窄偏僻的屋中,见了姜幼萤,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却又顾忌着她身后有皇帝撑腰。
面对追问,茉荷只得如实答了:
“她今日一早撞见了德妃娘娘,被德妃娘娘看中,喊去意华宫了。”
宫里头,姜幼萤叫得上名字的只有五位娘娘——秀丽宫的梁贵妃、意华宫的德妃与徐美人、铃兰殿的密昭仪,还有一位,便是已故的丽婕妤和陈美人。
德妃娘娘年纪稍长,为人和睦,做事稳重,在后宫内口碑最佳。
若是柔臻姐姐能被德妃娘娘看中,调去意华宫当名宫女,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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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姬礼这边,心中有所念想,整个早朝他都十分心不在焉。一下了朝,他下意识地往书房走去,迈步跨入院内,远远地便看见书房里一个俏丽的人影。
一颗心猛然一提,他抿了抿唇,面上装作不动声色,缓缓推开房门。
“皇上。”
开口之人,竟是阿檀。
姬礼有些失落,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书桌上的东西好像被人翻动过。
他大概猜到是何人所为,面色缓淡,默默将桌案上的东西整理了一遍。一拉开小屉,便看见里面安静躺着的那本《春柳本(其一)》。
昨夜应该问她,其二与其三,如今在何处。
少年眸光不自然地瞥了那书本一眼,做贼似的匆忙将抽屉关上。殿外突然响起一道传报之声,是沈鹤书来了。
姬礼正襟危坐,装作一副正在处理国家大事的模样来。
沈鹤书比他要年长上两岁,男子一袭青衣落拓,翩翩然迈过殿门。姬礼搁笔,将奏折轻轻放下,语气平淡:
“鹤书今日找朕,是为何事?”
沈鹤书一揖:“皇上,关于淮南王世子一事,臣又有了些进展,特来禀报。”
言罢,他递上一道卷宗。
姬礼心不在焉地将卷宗接了,懒懒地将其展开,只听对方道:
“这是皇上让臣再度清点的家产,与大理寺对过了,没有什么出入。”
少年帝君淡淡扫过卷宗上冰冷的几个数字,赞赏似地点了点头。
“行了,朕知道了。还有何事?”
沈鹤书愣了愣。
皇上这语气,听上去怎么像是在赶人走呢?
男子定下心,禀报道:“皇上,臣今日来,还为了那名新妾之事。”
他这么一提,姬礼想起来了,淮南王世子的新妾,曾是烟南花楼的妓子。
姬礼本想询问进展如何,可一听到那个“妾”字,陡然变了心思。
“鹤书,你说,淮南王世子与世子妃关系和睦,恩爱异常,为何还要另纳新妾?”
这句话直接将沈鹤书问住了,他顿了顿,恭敬而答:
“回皇上,自然是为了……七情六欲。”
七情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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