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并非是突然出现的特例，《四海》以前就有草根队伍通过比赛积分晋升职业队伍的，譬如沉迷麻将和抢头炷香的全是抠脚大汉的平安战队。
    只是以往的草根队伍晋升职业是在赛季外，晋升成功之后只能参加第二年的全国赛。而秦总这一次将之调整到了本赛季中，一旦队伍晋升，便可以进入本赛季复活赛。
    复活赛是指在本赛季中已被淘汰的职业战队拥有本赛季最后一次重回赛场的机会，这个名额只有一个，竞争十分激烈。
    郑玄想了想，问：这样很容易引起外界对沈哥的又一轮恶意揣测和攻击，因为你和他的关系已经就算沈哥赢了，也会被说是有幕后黑箱操作。
    郑玄的话比较婉转，一方面，他确实担心外界舆论会攻击沈悦，另一方面，其实也在迟疑秦总会否刻意给沈悦大开方便之门。
    毕竟霸总赵辽买通对手输给江明辰的操作令人十分难忘，郑玄非常服气，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聊表敬意。
    秦总明白郑玄的担忧，摇了摇头：一旦他进入比赛，我不会插手任何相关事情，否则就是在侮辱他。何况，体育局已经插手，今年的赛场审查会比往年更加严格，就算我想给他方便，也不可能从里面给出任何便利。顿了顿，又说，上面也联系过我了，旁敲侧击了很久。我确实往年对四海的关注不够，没有在意过他们把这个游戏的赛场搅得一塌糊涂。
    《四海》虽然是秦总一手创造，但他创造出来的东西多了去，如今更只是他生意中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模块，沈悦又早已不是圈内人，日理万机的他不关注这个游戏的运作完全可以理解。
    郑玄点点头：这样的话，也好。
    秦总又笑：那你怎么想的？来不来？我挖你。
    郑玄也笑了：秦总，明人不说暗话，我确实心动，但
    但担心沈悦都三十了还能不能打？我记得你们职业选手二十五都大龄了，沈叔叔确实超龄哈哈哈哈，不过那张脸还能糊弄一下。
    秦总仿佛被自己戳中笑点，对着手机摄像头突然笑崩了，然后被镜头外飞过来的拖鞋砸中了脸。
    郑玄：
    秦总淡定地恢复霸总脸，弯腰捡起拖鞋摆好。
    郑玄：当然不是，我是担心自己拖沈哥后腿，以往沧水的成绩很一般。
    秦总再度笑崩：更不用担心了，因为除了沈悦，还有其他三十的哥们儿姐们儿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谁拖谁的后腿他们小红帽夕阳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只拖鞋扔了过来。
    秦总这回不干了，扭头家乡腔道：你能不能不扔拖鞋？你这拖鞋还带水呢，刚从洗手间出来的，你能不能讲点卫生？你就说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哎我说你别跟我装聋子啊，每回一说你就装聋子，以前你还戴个耳机装，虽然根本没插手机是吧，现在你戴空气耳机啊？你能不能给我个回应？我是在为了你的事情操心，你能不能感谢我一下？你不能说两口子就理所当然了，该感谢我的时候你还是得感谢我。虽然我也不是非得要你感谢我，但你至少不能扔我拖鞋，至少你别在我跟人视频的时候扔拖鞋，我一个总裁不要面子的啊？来啊，咱俩唠唠这事儿，你就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吧。喂你干什么去？
    从画面外传来沈悦冷漠无比的声音：出门。
    我知道你出门，不然你站门口换鞋闲着好玩儿呢？我是问这时候你出门干什么？秦总问。
    画面外的沈悦：遛狗。
    狗在辽宁吹暖气呢！你在这边冻成狗，你遛啥？遛你自己？秦总说，每次一说你你就出门遛狗，现在你露馅儿了吧？我说你以前遛狗到底有没有遛？你是不是每回出了门就把狗放了让它自己遛自己？你就是不想跟我说话是不是？
    画面外的沈悦：不是。我只是不想听你说话。
    秦总：那你咋滴，你就嫌弃我口音？你们南方人怎么回事？我就怕了你们。你还嫌弃我口音，我嫌弃你洗澡都不搓背的吗？那你把刘奶奶喝牛奶给念一遍，我嫌弃你念不清绕口令了吗？你说话能把舌头撸直了吗？那你现在承认你不嫌弃我，我就不叨你了。
    画面外传来了摔门的声音。
    郑玄：
    我觉得沈哥嫌弃的不是你的口音啊秦总，我甚至怀疑现在对他造成最大精神伤害的人是你啊秦总。
    但每一对情侣都有他们的相处模式，ok了。
    秦总结束视频通话，大约是急着出门追遛自己的沈悦。
    围观了全过程的江明辰目瞪口呆。
    他是知道秦总的，但他只知道那位比赵辽更霸总的秦总，不知道有些霸总表面上威风八面，背地里是一只哈士奇。
    老父亲的思路很野，下一秒就叹了一声气，非常真心真意地说：赵辽要能像秦总这样，就好了。
    郑玄满脑袋都是问号地看向他，不能明白这位老父亲在想些什么。
    江明辰解释：那他会讨人喜欢很多。
    郑玄心想，赵辽真不需要像秦总这样说单口相声才讨人喜欢，就赵辽那张脸，只要保持不说话不作，光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喜欢了。
    可惜，赵辽坚持说话，坚持作。
    这样的话不能对江明辰说，郑玄便只是笑了笑，岔开话题：关于沈悦组建新战队的事情，你怎么看？
    江明辰犹豫起来：什么我怎么看？又不是邀请我。
    我有点心动，想去。能够不拐弯抹角的事情，郑玄也不想瞒着他，但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支持，所以问一问你的想法。
    想当然，江明辰私心是不希望他去的，原因有很多。
    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吗？江明辰不解。可是这次的事情和离开金石有什么联系？
    他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赵辽搞出来的，郑玄暂时也不想让他知道，想了想，一脸人畜无害道：我想我还是吃醋。
    江明辰：
    我只能在冠军上面赢过赵辽了，其他方面我输得太惨了。郑玄恳切地说。
    江明辰犹豫了一下，问：你在编瞎话吧？
    郑玄认真地说：真的。
    随时可以陷入自我过家家剧本人设的江明辰脸红了，用一种微妙又神奇的口吻说：你跟孩子吃什么醋？
    郑玄沉默地看了看比那位孩子矮大半个头并且和那位孩子同龄的江明辰，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先同情赵辽一发还是先摇一摇江明辰的肩膀让他清醒一下。
    他看出来江明辰是真的很想要孩子了。
    真可爱。
    那先试试看吧，说不一定呢？这世界如此玄妙。
    江明辰猝不及防就被试试看了。
    他一脸懵逼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是很能明白郑队为什么ooc了。
    那个开始之前要先问八百遍可不可以的郑队呢？
    而且我们不是在说很严肃的事情吗？
    那里你别江明辰在懵逼之余弱弱地抗议。
    郑队继续非常ooc地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还把他试图自由的手给摁在床单上面动都不准动。
    江明辰：
    不是那个温柔的郑队了！
    第80章
    郑玄很快就见到了那群大龄的夕阳红哥们儿姐们儿。
    沈悦自然不必说，在场的还有曾经的第一神奶，方宁海现如今操作角色神医甜柑橘的创造者温琳，以及等等。
    怎么我们就成等等了？曾经的第一巫师不服气地嚷。
    温琳哈哈大笑：因为我好看啊！葛兴你何必自取其辱？
    曾经的第一机关师幽幽道：那你曾经还和他有一腿是瞎了眼吗？
    操！温琳和葛兴同时骂出了声，陈年旧事佘志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同时骂：那时候就是瞎了眼！
    停顿一下，对骂：你他妈要脸吗？！
    不说话了。
    曾经的第一剑客叶玛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看戏脸：你说你俩还这么默契，分啥手啊。
    温琳和葛兴同时脱鞋子扔曾经的队友。
    江明辰：
    为了工作，他曾经看过当年全盛时期的清平战队的比赛录像。时代所限，录像比较模糊，但还是能够看出清平战队队员们的神格气势，和现如今饭厅里面叽叽喳喳仿若春游的这群人
    他还是有些怯，不光是近距离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的害羞，还有着对远古大神的本能敬畏。
    郑玄朝他安抚地拍了拍手臂，给他倒了一杯茶，接着依次倒茶放到餐桌转盘上，转到玩闹的这群人面前。
    剑客叶玛嗑瓜子嗑到口渴，见来了茶就赶紧端过来喝了一口：你这泡茶的架势有你们年队一半的功力了，但还仍需努力。
    温琳都不和葛兴吵架了，回头踹了他椅子一脚。
    叶玛啧了一声：人走了就走了，搞得这么忌讳干什么？人走了你们提都不提，那人才伤心呢，都忘了他了。你们就是思想太拘泥了。
    郑玄笑了笑：叶哥和年队那时候就关系好。
    你们年队跟谁关系不好？叶玛也笑了起来，可他说得潇洒，神色里面却怎么也多了许多的怅然，他是真可惜了。又问，向楠怎么回事？我这些年不在国内，也没怎么联系过，跟温琳他们都没联系过。
    说起来，最初在还未看得出多少前途希望的职业游戏圈打职业的人多多少少都算得上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否则也不会在没有钱途和各种利益的那时候仅凭着一腔热血和热爱就投身进来。因此当年沈悦的蒙冤、组委会的自保和清平的陨落，都令这些人第一次接触到赤裸裸的现实。
    和在游戏里面凭借实力取胜不一样，现实中的输赢取决于很多那个时候的他们无法理解，也根本不愿意接受的因素。
    所以叶玛后来退役出国干脆不再联系这个圈子，因为不堪回首。
    至于温琳他们，大同小异，退圈后联系得不多，都在各自开拓新的社交圈，毕竟一联系这些人，就不得不面对曾经理想世界惨烈破灭的自我。
    郑玄简单地说了一下向楠的近况。
    虽然当初也没有明说，但向楠和年队形影不离的亲密姿态从来没避过人，所以那个时候亲近些的职业选手都心知肚明。
    温琳也很感慨，叹了声气：那时候其实甜柑橘我很想给向楠用，但他不肯来清平，我再一看清平也就那样了，没硬拉着他来。后来他改角色了，也是任性。不过现在甜柑橘是那个叫什么海妈？是叫这个吧？她看了一眼点头的葛兴，听说海妈算向楠的徒弟？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也算缘分了。说起来那海妈还挺帅的。
    葛兴呵呵了一声。
    郑玄倒是借着这个话题问候了一句：琳姐你的手还好吗？
    我的手？温琳一时间还有点愣，在队友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哈哈哈哈别太单纯了。
    她这么一说，郑玄就明白了。想必当年她借口手伤退役，委实只是借口罢了。
    温琳又看向一直沉默的江明辰：这小鲜肉是谁？
    江明辰拘谨地说：你们好，我叫江明辰。
    你好你好。温琳掏手机，来加个微信，你有女朋友吗？
    江明辰：
    郑玄刚准备帮腔，江耿直便红着脸小声道：有男朋友。
    温琳：
    郑玄：
    清平前大神们：
    数秒钟之后，叶玛喃喃：到底是年代不同了啊。
    以前哪儿有大庭广众当着陌生人出柜出得这么坦然的？
    郑玄很想告诉他，不是年代不同，而是江明辰比较不一样。
    温琳的目光从江明辰脸上移到郑玄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可真是你年队的亲儿子啊。
    郑玄瞬间求饶：琳姐你饶了我吧。
    琳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戏小鲜肉的机会，正要继续，厢间的门被人推开了，大家看过去，一时都沉默下来。
    来的人是沈悦和秦总。
    大约过去了十秒钟左右，温琳最先和秦总打了声招呼，停顿一下，叫了声队长。其他人也都先叫了声秦总，停顿一下才叫队长。
    郑玄和江明辰却看得很清楚，这并非代表他们和沈悦的疏离，那几秒钟的停顿，恰恰是出自他们的凝重。
    因为，温琳叫完沈悦之后，瞬间就捂住自己的眼睛，低着头别过去，像是哭了。
    佘志默默地把桌上的纸巾塞到葛兴手里，使了个眼色。
    葛兴想了想，有点儿扭捏，把纸巾塞到了沈悦的手里。
    佘志和叶玛瞬间露出了兄dei你可能会孤独终生的表情。
    江明辰这段时间以来见到沈悦，对方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和神色变化，几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打游戏，或者冷淡地看着人。这时候，沈悦却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走过去把纸巾递给温琳，拍了拍她的头。
    在其他人身上非常普通的表情和行为，在沈悦身上就显得很不同寻常了。
    可是其他人却习以为常似的。
    沈悦是娃娃脸，显得年纪小，然而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却是浑然天成的这群人的哥哥似的。
    温琳抓着纸巾却不擦，放下手，仰着头四十五度看天花板，哽咽道：化了妆，不能擦。
    其他人本来也红了眼睛哽咽着，听她这话都笑喷了。
    行吧，赌一把，温琳是来见葛兴才化妆，还是见队长才化妆。叶玛对佘志说，反正我记忆里面最后一次见她，她是穿着她妈的外套，头都没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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