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一时半会儿隔空也扭转不过来的。郑玄无声地叹气，换了个话题，问起青训营的事情来。
    这下子江明辰就活跃起来了，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眼睛里面都在冒光。
    倒也不是他有多么乐为人师，而是一种成就感。
    江明辰很少干成什么事儿，确切说，是很少完全靠自己干成什么事儿。他前面那些年浑浑噩噩，整天就跟赵辽闹来闹去，除此之外，居然想不起自己那些岁月都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完全是虚度了。
    第73章
    没有任何的成就。
    吃穿住行都是花赵辽的钱，倒是从没有为钱财上的事情操过心，可也不为此高兴。还读书的时候，社交圈也很窄，交朋友的速度比不上赵辽搞破坏的速度。社团活动他参加过几次，赵辽一定会绑定参加，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会被赵辽吸引过去，后来江明辰就懒得参加了，改成玩游戏，赵辽又黏了过来。
    做职业选手，当战队的副队长，身为新人就身价百万，完完全全就是赵辽在乱开价，江明辰实在自豪不起来。
    但是后来居然有了粉丝，这赛季又赢过一场成绩还不错的老职业选手，江明辰当时是特别欣喜的。说实在话，郑玄在那时候停他的赛，他说不上多生气，却怎么也有些失落和小小的不服气。这世上恐怕很少有人完全没有得胜心，至少江明辰是有的，他也想要通过这样的事情来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
    或许也不是虚荣心，而是，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没用。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一无是处的。
    除了一张脸似乎还过得去，其他什么都没有。有时候看看镜子里面满脸写着丧的自己，就觉得连脸都没有。娱乐圈里有花瓶的说法，可至少人家花瓶每天还喜笑颜开做个合格的花瓶，而自己除了丧，还是丧。
    江明辰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被郑玄喜欢，所以他为此而惶恐。他有些害怕郑玄忽然有一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并不值得被喜欢，那他又将回到自己封闭的、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面，安静地抱着膝盖蹲在墙角，颓然地做一个没有存在价值的人。
    可当时是郑玄做的决定停他的赛，他不想，也不敢有异议，怕郑玄会觉得自己不懂事，总之郑玄做这种决定一定是有道理的吧。甚至江明辰主动提出连副队长都让贤给别人做，确实是有一些想要讨郑玄高兴和喜欢的意思在里面。
    郑玄接着把他安排到了青训营去照顾新人，江明辰本来也没觉得怎样，可逐渐就发现了乐趣所在。他原本做职业选手就是被赵辽赶鸭子上架，战略意识有，也曾以此胜过清平战队，可操作水平确实是有点水。
    在青训营里，他却可以甩开这个包袱，因为训练新人的操作水平有教练和其他被安排过来的正选，他更多是作为生活教练，偶尔还能发挥一下自己在战略上的不稳定天赋，总的来说，就觉得自己是有用的。
    江明辰一说起来就很难收住，说得眉飞色舞，说新人里面谁一看就很有潜力，又谁和谁一直暗暗较劲争着新人第一，还谁试图泡盛菱结果被原沧水其他正选给一脚踹回去了这种八卦。
    郑玄也不打断他，就笑着听，还能时不时顺着话头接下去。
    最后还是江明辰设定的手环闹钟响了起来，他看一眼，这才猛地住嘴，有些不安地傻笑了一下：很晚了，你也不提醒我，我一说起来没完，你还有比赛呢。
    我又不上场。郑玄笑道，而且我喜欢听你说话，你平时话又不多，我还总担心是不是因为我的话太多了。
    江明辰的注意力却在前一句上面：你下次比赛又不上场吗？之前说是和唐东郡轮换，但你已经几次没上场了。
    郑玄解释：他打得很顺手，我和教练讨论过，不如让他继续。
    江明辰追问：那你呢？
    我之后也会上场，当其他队伍开始针对唐东郡研究战术的时候，他就可以休息了。郑玄说，比赛也有阳谋，比如这个做法就是。新金石毕竟是新队伍，选手的本身实力也有限，磨合时间又短，短板还是挺大的，所以就得在战术上做调整。现在我们就是在不断打乱队伍，令对手措手不及。当然了，这不是长久之计，这个赛季过后还是得再认真、正统地进行调整训练。
    江明辰：哦。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郑玄开玩笑，我倒是想拿着高薪不做事，经理也不会答应啊。
    两人又聊了会儿，江明辰依依不舍地催郑玄去休息了，这才结束视频。
    赵辽有点暴躁，因为他和向楠吵架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向楠吵架。
    以前那些属于互相来阴的，而这一次是真刀真枪地吵，以至于赵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一开始接到向楠的电话还挺高兴的，连睡着了被吵醒的不满都消散了，调侃道：就那信号你也敢给我打电话？
    向楠那边却劈头盖脸就骂他：赵辽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赵辽登时就有点懵：我又怎么你了？前一天还好好的互相恶心了一把甜言蜜语，睡了一觉醒来又怎么了？这向楠才有毛病吧？
    向楠吼他：我说沈悦和章杰辛杨士的事情！
    赵辽皱眉：怎么了？
    怎么了？你当人傻子啊？！郑玄他妈的是个傻逼但我不是！你非得整他是不是？向楠继续吼他，章杰就算了，你他妈的故意找沈悦和辛杨士过来，不就是为了甩锅给郑玄背？现在如你的愿了，都在连郑玄一起骂！
    赵辽听懂了这意思，也不乐意了：这关你什么事？向楠你怎么就一句实话都没有？谁他妈跟我说他恨死郑玄渣他了？你这像是恨死他渣你的样子吗？你把我当傻逼啊？
    向楠骂他：渣攻配贱受你不知道啊傻逼？他渣我贱不正常吗？
    赵辽：操，说得太有道理了，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角度。
    他想了想，问，那你现在什么意思？看不惯啊？心疼啊？
    向楠比他声音大：是啊！
    赵辽提高音量：比声音大小啊？！吼你妈吼！
    向楠也继续提高音量：我吼你妈吼啊！这破地方信号不好你他妈的是失忆了不记得了吗？！老子不吼大声一点没信号啊！
    赵辽：
    说话啊！向楠继续在那边超大声地骂骂咧咧，操！又没信号了啊？！
    赵辽忍住吐血的欲望，说：有信号。
    什么？！
    我说，有信号，我听得见。
    你大点声！我他妈的信号不好听不清！
    赵辽深呼吸，把新手机举到嘴巴前面，怒吼：我他妈的说有信号听得到！
    向楠瞬间怒吼回来：操你吼什么吼！差点聋了！
    赵辽：
    他抓起桌上还没吃完的核桃以及充电器以及任何能抓到的东西，朝对面的墙上砸。
    他甚至开始怀疑向楠又开始在玩儿自己了。
    向楠继续在那边吼：郑玄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赵辽砸完东西对吼：你咋这么多情呢，你那初恋不够你心疼的，郑玄你也非得惦记？！
    向楠吼他：你要不惦记江明辰你整郑玄干什么？！你好意思说我？！
    赵辽吼他：说了没有啊！说了我失忆了不记得了！
    向楠吼他：你脑子有坑是不是！除了江明辰谁他妈会信啊！
    赵辽吼他：那行吧老子就记得是你踹老子下楼的！
    向楠吼他：那你有本事也踹我啊！
    赵辽吼他：你别以为我不会这么做！
    向楠吼他：谁管你会不会这么做，现在跟你说郑玄的事！别扯开话题你这傻逼！
    赵辽吼他：你他妈才傻逼！到底谁先扯开话题的？！
    向楠吼他：当然是你啊！因为你肯定不想我跟你说郑玄的事啊！我警告你别搞郑玄了，你他妈一边泡我一边还惦记江明辰给你戴那绿帽是怎么回事？！
    赵辽吼他：说了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想战队赢才挖人的，谁知道会这样啊！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想？！
    向楠吼他：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赵辽吼他：那你想怎样？！
    向楠吼他：发通稿说是你搞的事，郑玄他不知情！
    赵辽吼他：滚！
    辽啊你干什么呢，大半夜隔着门都听得到你在叫。张旭在外面敲门，试图问问怎么回事，结果就听到了仿佛是在疯狂地哐哐哐砸核桃的声音。
    之所以张旭听出这是砸核桃的声音，是因为这几天江明辰到处送核桃给人吃，整个金石战队上下都在天天吃核桃，吃多了核桃的经理已经非常有职业精神地去试图联系某核桃饮料让江明辰拍广告了。
    张旭沉默三秒钟，问，你还没吃完核桃呢？
    赵辽抓起核桃朝门上扔，骂道：谁他妈喜欢吃这玩意儿！
    张旭躲过核桃，心想你是应该多吃点才对。
    隔壁的江明辰也听到了赵辽半夜在房间里面吼，但并不知道在吼什么，可能是长夜漫漫饿了吧。
    他本来打算出去看看，张旭已经先他一步去敲了门，他就没管了，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继续熬着夜玩消消乐。
    长夜漫漫，不抱着对象睡不着觉qwq
    第74章
    赵辽砸完核桃，撒了气儿，坐在床上抽烟，眼里特别沉。
    他确实是为了整郑玄去挖的辛杨士和沈悦，舆论风向也是他让唐东郡去找人刻意火上浇油的。章杰倒是无关紧要，他拿来当幌子的，假装是为了队伍挖人。
    郑玄于公于私都得为那两个人说话，而舆论就会对他越来越不满。
    赵辽就是看不惯郑玄老好人的样子，像是去了哪里都人缘好。名声好？那就毁了他的名声啊。
    赵辽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件事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马上就要来了。
    郑玄在赛后被电竞联盟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带走的消息，在三天之后传遍了圈内。职业选手们的态度有些含糊，不是很愿意对外谈这件事，但神通广大的记者们还是挖到了风声：郑玄涉药了。
    江明辰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炸了，拔腿就打算往组委会跑，被唐东郡给拦住了：你干什么去？
    他不可能！江明辰气到脸都红了。
    那就会检查出来他没有，你去不去也没有差别。唐东郡温和地说，我建议你不要去，只会让记者更有东西写。我也相信郑队，大概是有人陷害，但总能解释清楚的。
    江明辰一点也不乐观，因为他想到了沈悦：这种事就算事后解释，也你看沈悦！
    唐东郡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也没有想到赵辽居然会损成这样。之前他也就以为赵辽最多拿沈悦的事儿折腾一下郑玄，没料到比他想象的更
    好吧，赵辽还是那个赵辽。
    唐东郡有点同情郑玄，因为郑玄实在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包括让唐东郡一直用燕山横上场，唐东郡自己都有点没信心，但郑玄非说他很强，总是拉着他开小会。一来二往的，两人挺惺惺相惜。
    可惜了。
    唐东郡的同情也仅止于此，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立场和目的，所以他得为了蒙蔽赵辽而不插手这事儿，他对郑玄的事情爱莫能助。
    江明辰被唐东郡绊住了脚，因此第一个去组委会的人居然成了沈悦。
    前台接待换了人，似乎并不认识沈悦，听到名字想了想才露出点儿惊讶的表情，多看了几眼，然后打电话。
    沈悦坐在前台旁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
    他想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是内乱。清平的经理和队内的新人有一腿，想推新人上位，可只要沈悦这尊大神在，谁都不会有光辉。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毁掉他。
    他们成功了。
    不需要证据，舆论就已经高潮了。那段时间沈悦把自己锁在家里面，不想出去，也不敢出去，他想过死，也确实死过一回，然后被救了。
    沈悦比谁都知道这种方法的恶心与恐怖。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见沈悦。
    他坐得久了，想起了很多往事。
    沈悦腾地站起身，直接往大楼里走。接待忙追上去拦他：你不能随意进入！
    人都在里面，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沈悦问。
    在里面你也不能随便进去啊！招待拉住他的手臂，两人拉拉扯扯的，保安都过来了。
    沈悦的情绪有点失控，被保安拽住了挣脱不开，便只好打电话：我在组委会，他们不让我进去郑玄不可能！我不知道是谁，但我不想让郑玄跟我一样！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在冲着手机那头的人在叫喊，神情都是扭曲的，和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截然不同。
    突然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也顺势撇开了保安的手：郑玄不会和你一样。
    沈悦一怔，转头看向忽然出现的赵辽。
    赵辽的表情很正经，还带着点愤怒，他身边则跟着忧心忡忡的江明辰。
    直接进去。赵辽说着，一手拽了沈悦，一手自然地以保护姿态揽住江明辰的肩膀，朝里走。
    保安自然还要拦，却被赵辽带来的保镖给反过来拦住了。
    操？！保安目瞪口呆。
    赵辽边走边低声朝江明辰道：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我也相信郑队。
    相信郑队他这次翻不了身。赵辽在心中冷笑。
    买沧水是为了把郑玄放到自己更好轻易操控的眼皮子底下，非常方便日常给郑玄加点儿料。买辛杨士是为了激起联盟内部对郑玄的一些看法。请沈悦，是为了让郑玄涉药的事情显得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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