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倒是相信,有时候,谁也不得不承认血缘的奇妙。
就说赵初瑾那人,自小就邪门,长大后更是到处收揽美男子,偏偏把人弄到手,顶多一天,立马就说腻味,当年也不知道多少男子为他痴狂为他伤心欲绝,不得不说,从这方面来说,他也是奇人。
他去了封地后,就连皇帝都要松口气。
祁淮道:赵初瑾的封地上挖出个金矿,他却知而不报,进京第一天就拦状元游街的队伍,陛下训斥他,他却当庭撒泼,又叫陛下把兰暮云嫁给他
说到这里,祁淮暗觉不对,似乎不该跟祁知年说这些,他家小家伙还只是个孩子。
祁知年已经张圆了嘴巴,不可置信地问:他,他真这么跟陛下说的?
是。祁淮都无言以对,说实话,正是因为赵初瑾太过不按常理出牌,当年知道祁知年的身世后,他才想着留下来做底牌牵制赵初瑾,如今也就往事不提了,他是绝不可能把祁知年拖进来的,也绝不可能让祁知年知道其中真相。
你也已长大,要知道一些朝中事。临牧那边,游族始终不肯放人,陛下已经派了兰渝带兵一万去往临牧,明日便出发。
啊。祁知年担忧,那赵初瑾这样对待兰先生,恐怕要被很多人说吧,毕竟如今兰先生的父亲正得重用
岂止。祁淮知道赵初瑾能搞事,没想到他能搞事到这种程度,自他回京,每天,每个御史都在参他,还不时有人托人、托关系地想要进宫求陛下求娘娘为他们做主,就是我这里,也每天都有无数帖子递来。
祁淮还有些话没说,因为那些御史参他,他就包下一整条街的相公馆,叫他府上的侍卫把那几名御史全都绑过去,非说要请客,回头又叫京兆尹去拿人,还把那些御史的夫人小妾也都接了去看热闹。
整个朝堂,不,整个京都已经被他搅得鸡飞狗跳。
而他才进京四天而已。
效果确实比祁淮想得还好,但赵初瑾也确实过于不好控制。
偏偏赵初瑾还极为聪明,整遍所有人,当庭朝着皇帝直接吼也不在话下,就是不碰太子、二皇子等人,死活不上钩。
你说,我该不该急?祁淮问。
祁知年点头:该。
往后知道怎么做了?
我在家读书,不再出门。
县试之后,若那胡先生还不回来,我会为你寻一位新先生,今明两日,由我来辅导你的功课。
祁淮深知赵初瑾为人,就怕自己这两天不在家,赵初瑾能直接找上门,他已经发觉,赵初瑾对祁知年很有兴趣。
事情都已按照他与许言谋划的在往前走,再给他几个月,祁知年便能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
祁知年一直向往江南,若祁知年愿意,他甚至可以陪祁知年同游江南。
听说这两天祁淮要辅导他,祁知年再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事,立即高兴得直起后背,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瞧见他这样的笑容,祁淮心中的愁绪,顷刻间就没了,他也终于露出笑容,揉揉祁知年的脑袋,祁知年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心中偷着乐,再次想到安郡王那句睡服,他思来想去,既然不是说服,那肯定是睡!
想到这里,祁知年不觉激动起来,又自己用手指刮刮脸,不知羞!
他其实挺想与安郡王取取经,好了解,这到底要如何睡才能服?
不过考试当即,还是考试更重要!
两天后,祁知年验过身,提了考篮准备进考场。
他考个县试,也可谓是排场极大,大太监汪顺亲自过来送考,为免他人议论,祁淮也只是把他送到路口而已,汪顺这么一到,祁知年霎时成了十足十的焦点。
祁知年有些尴尬,却也只好极力应付,汪顺那话是说得一溜溜的,直到敲锣了,人也没走,带着几个小太监,殷殷地目送祁知年进考场。
这下人人皆知祁知年是谁了。
听说此事的祁淮不禁冷笑,这是他好舅舅近来看他与祁知年亲近,又不自在了。
程渠有些担忧:这不会影响小郎君发挥吧?
祁淮倒是很相信祁知年,别看祁知年年纪小,在他面前也跟个孩子一样,实际祁知年自己心中是有本簿子的,事事列得分明,就冲当年祁知年被赶出家门都还能赚钱养活一家人,也知道他心性坚韧。
祁知年也不负祁淮这番高看。
本朝县试一共考五场,考十天,白天进去,考完还各回各家。
第一场过了,才能考接下来的四场,前四场考完,隔天便会放榜。
祁知年从第一场到第四场,一直是第一名,名字就在第一位明晃晃地挂着。
当然,因为祁知年的新户籍上头,名字已经变成祁霙,这榜上挂着的便是祁霙,于是就有无数人打听这个祁霙到底是谁。
直到五场全部考完,也没打听到,第五场考完,考院外头再次放榜。
大家都往最右排看去,得了,划了红线的,不出意外又是那个祁霙!
本次县试的案首,便是祁霙了。
家里如何高兴,自不必多说,就连长公主也送了贺礼来。祁知年正在姜七娘那里,祁淮当然不方便过来,祁知年高兴是挺高兴的,却也更想和祁淮分享这份喜悦,他盼着天黑,回家后,说不定祁淮会来。
天还没黑,却有书院的学子先找过来,是上回与祁知年交流过的几位,这次也都过了县试,考得也都很不错。
他们邀请祁知年一起去庆祝。
祁知年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邀请呢,心向往之。
跟姜七娘他们说了声,便与他们一起去酒楼,路上祁知年便知道,兰暮云稍后也会来,到酒楼后,果然没一会儿兰暮云就来了,但兰暮云身后还跟着个赵初瑾。
学生们见到他也是愣了愣,兰暮云脾气一如既往的好:快见过安郡王。
学生们只好站起来,有气无力地问好。
安郡王笑眯眯:除了角落里的小可爱,你们没一个长得好的,都是歪瓜裂枣,放心,本王对你们没兴趣。
包间里立刻安静。
赵初瑾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在祁知年身边坐下,并道:我喜欢小可爱。
学子们皱眉,不知是该为他们的先生松口气,还是该为学问这么好的祁小郎君吊口气。
他们同情地看向祁知年。
祁知年看到赵初瑾,倒是还挺激动,他正想请教睡服一事。
他还往一旁让了让,好让赵初瑾坐得舒服些,赵初瑾颇为得意,看了眼兰暮云,用扇子敲敲桌面:学学!
兰暮云苦笑,叫了小二过来点菜。
兰暮云与学生们关系极好,点好菜,不一会儿便说得热火朝天。
祁知年与赵初瑾聚在角落里,说得也是热火朝天。
祁知年虚心请教:王爷,敢问何为喜欢?又该如何喜欢?
赵初瑾吃了口酒,看他一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您不是好男风,还有兰先生
赵初瑾嗤笑:想得到本王喜欢的人,还没有出现呢!兰暮云,是他长得凑合,才有这等福气!
祁知年懵了,若不喜欢,也能成天这般开人玩笑的?
赵初瑾心中好笑,展开折扇,扇了扇,说道:本王虽不懂这些,不过嘛,你若是想睡服祁淮,本王主意还是很多的!!
祁知年脸色一红,不说话。
不想知道啊?赵初瑾觑他一眼。
祁知年几分纠结,小声道:王爷我这样是正确的吗?我
得了得了,本王没有心情听少年心事,我就问你,想不想搞祁淮?
祁知年都快听不下去了,这也说得太难听了吧。
啧,你若不下手,回头祁淮跟人成亲,你却睡也没睡过,你跟哪儿哭去?
祁知年面露哀愁,思虑半天,下定决心,他若是真要与人成亲,我也唯有祝福!
说罢,祁知年还勇猛地拿起酒盅一饮而尽,这酒不如那日梅花酿那般烈,甜甜的还怪挺好喝,祁知年喝了一杯,再喝一杯,又是一杯,可算是把心中那点难过压了下去。
因为安郡王那日一句你喜欢祁淮啊。
他也是彻底明白自己对于祁淮的感情究竟算是什么,若说从前,还可以说是父子的孺慕情,如今还能这样说?
有哪个小辈会想要无时无刻地都见到长辈,想要抱他,想要亲他,甚至是在那样的梦里梦到他
再傻,看了那些书,得了赵初瑾的那些提点,他也该懂了。
他就是心悦,就是喜欢祁淮。
是想要完完全全占有祁淮的那种喜欢。
这几天刚明白自己的心情,很有些无知者无畏,偏也是安郡王方才的那句话点醒了他。
祁淮终究会成亲的。
他又该怎么办
他接连灌了几杯酒,最后被赵初瑾夺了去,祁知年还要抢。
赵初瑾道:别喝了,你那便宜爹来了,这盯得也太紧了些。
祁知年茫然地抬头望去,赵初瑾翻白眼:在楼下呢,我侍卫说的,就要上来,估计待会儿又要给我脸色看,走,我送你出去。
说罢,赵初瑾就扶着祁知年起身。
兰暮云追过来似乎说了什么,赵初瑾笑:郎君是舍不得本王?
您请。兰暮云立即往后退三步。
赵初瑾大笑,扶了祁知年下楼,还有几层台阶时,见到匆匆上楼的祁淮。
看到倒在赵初瑾身上完好的祁知年,祁淮是松了口气,又狠瞪赵初瑾一眼。
祁知年迷迷糊糊地瞧见祁淮,却是高兴地笑起来:您来啦!
说完,一把推开赵初瑾,就往祁淮身上扑。
他可还隔着好几层台阶呢,祁淮急急上前接住他,祁知年在他肩膀上蹭了又蹭,笑着仰头说:我是案首啦!!
嗯。祁淮一心只想带他走。
祁知年偏不肯动,又问:我是案首,您开心吗?!
开心。
祁知年瘪嘴:你骗我,你根本就不开心,你没有笑,呜呜呜
却又没有真的哭,抱住祁淮的脖颈,挂在祁淮身上,祁知年一个劲儿地蹭,祁淮被蹭得满头大汗,警告地看一眼赵初瑾,用披风遮住祁知年的脸,抱起回身出了酒楼的大门。
赵初瑾跟过去,祁淮将人放进车中,回身见是他,冷笑:王爷真是好有兴致。
赵初瑾笑:不如国公爷有兴致呀,就连人家挖出个金矿,国公爷都打听得到呢,真是厉害!
祁淮并不奇怪赵初瑾这样说,赵初瑾可比皇帝那一窝聪明太多。
唉,你说本王如此风华绝代,到哪里都被人惦记,我才进京半个多月吧,呵,近来竟然都开始有传闻说本王是先帝的亲生儿子呢,国公爷您说,背后的人是想要干什么呀?难不成还想鼓动本王造反?
那是王爷的事,与我何关?
真的呀?
祁淮再警告:你若是再敢找祁知年,只会有更多让你闹心的事。
赵初瑾的脸色也是倏地一冷:这是不装了?!
哼。祁淮翻身上了马车。
赵初瑾气得上前就要一脚踹到马车上,又想到还有个小可爱在车上坐着,下不去脚,马车走后,赵初瑾双手叉腰,心中怒骂:我可去你爹的!!想逼老子造反?!做你的春秋大梦!以为老子那么好利用?!利用完,是不是还要立马把老子也杀了,你姓祁的好上位啊?!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骂着骂着,骂出声儿来:老子这么多年容易吗?!你们死也好,活也罢,跟老子有个屁的关系!谁也别想来烦我!老子逍遥自在
赵初瑾骂得直喘气,他的侍卫们远远站着,不敢上前。
王爷。身后突然传来兰暮云那一向温润至极的声音。
赵初瑾脸色阴得能滴水,收回叉在腰间的手,恢复原先的风仪,将折扇一展,扇了扇风,缓声道:本王乏了,先走了。
兰暮云真诚道:王爷,若是心烦,在下可为您排解一二。
赵初瑾愣了愣,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姓兰的,本王已经看腻你了!往后少往本王跟前凑!滚!
说罢,赵初瑾抬步就走。
倒是兰暮云依旧不气,他回想方才不经意听到的那些话,叹了口气,当真是人间百态,知人知面永不知心,也没有人永远快乐。
谁能想到那个鼎鼎大名的又纨绔又嚣张又美貌,还有个离奇身世的安郡王,也会有这么一面。
父亲此时应当已至临牧城,不知能否救回那些官员,不知可否阻止游族野心,更不知他们兰家的将来又会如何。
众生皆苦。
回温园的马车内,祁知年属于醉了点儿,却又没有完全醉,反正是比上回要好上许多的。
他没个安生的时候,一直闹腾。
祁淮只好把他紧紧搂怀里,终于安静了不少。
祁知年贴在祁淮的怀中,就这样仰头看着他。
祁淮正在想赵初瑾的那些话,瞒过赵初瑾是不可能了,当下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地把赵初瑾拖进局,只是赵初瑾的脑袋竟比他们预估的最高点还要再好点儿,。
祁淮想得告一段落,低头一看,祁知年眼睛睁得圆溜溜地在看他,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他好笑:怎不睡会儿?
祁知年抿嘴笑,往他怀中又钻了钻。
祁淮当他醉了,清醒时候,祁知年绝不会作此小儿作态,他便逗祁知年:知道我是谁?
知道呀。
谁?
祁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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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出家门后,我又被娶了回去——裳小柠(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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