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眼,祁知年的嘴便又瘪了起来,眼中眼泪落到怀中小猫咪的身上。
喵呜!小猫咪被凉到,吓得拱起身子,喵喵乱叫。
对不起!!祁知年趁着安抚小猫咪时,迅速用袖子把眼泪擦掉,漾起笑脸对程渠道,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糖画儿。
您与那位小娘子说话时,我们郎君就吩咐人家大娘都给做上了。程渠也不知道他们国公爷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但是好话当然是不怕少嘛!
祁知年心中是真正的既甜又涩,小声道:请你帮我转达我的谢意。
一定一定!!
祁知年正想跟他拿来那支麦秆靶子,身后的院门打开,传来范嬷嬷的声音:哪儿来的猫叫小郎君!
嬷嬷?祁知年回头。
范嬷嬷满脸笑意:您可回来了!这是
她看向程渠几人。
祁知年不知怎么解释,倒是范嬷嬷恍然大悟:是您那位朋友的侍从吧!她走出门外,多谢几位小哥送我们小郎君回来!天这么凉,快进来喝口热茶吧!
不用了嬷嬷。程渠笑得很有礼,将那支靶子递来,这也是我们郎君送给小郎君的。
哎哟,好多糖画儿啊!
范嬷嬷最是热情好客,当真以为这些人的主子是祁知年从前的朋友,满心的感激呢,邀请好几次他们进来喝热茶,直到程渠他们走了,她还站在门前送客。
他们走出巷子后,范嬷嬷才意犹未尽地扛着那支靶子进屋。
倒是祁知年还站在门外,呆呆地依然看着巷子。
小郎君?范嬷嬷回头看他。
没什么祁知年低头进了屋,慢慢地用单手将门关上。
至此,梦,结束了。
祁知年先去换了衣裳,将身上这些新衣裳都换下来。
范嬷嬷帮他料理小猫咪,小猫咪吃饭时,她也走了过来。
见到他这身衣裳,范嬷嬷也是大户人家的嬷嬷,倒不会因为这点衣服就大惊小怪,她只是感慨:小郎君,您的这个朋友当真是不错,唉,雪中送炭才是最可贵的啊!您是不知道,下午他们过来时,还帮娘子叫了大夫,又送了不少药和参来呢!我看啊,这些加起来能吃一年了!
祁知年的手顿了顿,范嬷嬷说出他的想法:哎,这份恩情不知何时才能还了,当真是大恩!
祁知年默默不作声,将衣服换好,亲手仔细地叠起来,放到衣柜的最内侧。
他穿上半新不旧的夹袄,去看姜七娘。
夜已深,姜七娘吃了药早就睡下,在床边坐了半个时辰,祁知年才从姜七娘的房中出来,范嬷嬷端来托盘,是两个热菜与一碗米饭:饿了吧?快来吃。
祁知年下午那顿吃太饱,心情又比较低落,其实根本没胃口,顶着范嬷嬷殷殷关切的眼神,还是坐下吃了起来。
嬷嬷,小雅小颂她们何时走的?边吃,祁知年边问。
哎哟!范嬷嬷将手一拍,她起身迅速去拿来个荷包,给祁知年看,我不愿意要,她们非要留下
祁知年拿到手中捏了捏,果然是那一千两银票。
他叹口气:这个我们肯定是不能要的,日后想个法子还回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虽然缺钱,倒也不能要这钱。
祁知年点头。
倒是难为两位姑娘,还有纪嬷嬷他们,都还惦念着您。范嬷嬷感慨,又道,对了,我听两位姑娘说,国公爷还真的回来过年了!
祁知年手中的筷子顿住。
两位姑娘说,国公爷倒没有过问这件事,不知是不在意,还是他还没来得及回国公府呢,这两天都在长公主府,今日又进宫去了唉,外头人将国公爷说得似神仙,咱们府里人却知道,国公爷脾气最是冷漠无情,这可怎么办
祁知年眉头轻蹙,反驳道:嬷嬷,这些也不过是片面之词罢了,我看,国公爷好得很!天下第一等的好!
嬷嬷不是这个意思,嬷嬷就怕他知道这事儿后,要来找咱们算账,我们这好不容易过得好了些,哪里承受得住国公爷的怒火。
嬷嬷更是大错特错了,他才不会是那样的人呢!
范嬷嬷干脆闭嘴。
自小,祁知年就崇拜祁淮。
可那是从前,如今他们小郎君又不是国公爷的儿子,七娘子害得国公爷被到处传戴绿帽子,这她能不担心吗?
不过她并不想惹祁知年不快,也果然没有再问,继而再问起那只小猫的事儿。
怎么想起来买只小猫儿?那猫儿可真是漂亮!好在家里今日有鱼汤,吃得饱饱的,我用厚棉布与它做了个窝,已是睡了,乖得很呢!
祁知年面上这才柔和起来:是他给我买的。
范嬷嬷只当他是那个朋友,并不好奇,只好奇另一件事:小猫儿可取了名?
祁知年戳了戳碗中的米饭,点头:取了。
叫什么?
叫小兔子。
小兔子?范嬷嬷笑起来,一只小猫儿却叫小兔子。
它就叫小兔子!
好好好!范嬷嬷笑,小猫儿雪白雪白的,毛又长,可不就是一只小兔子呢!
祁知年用过晚膳,范嬷嬷收拾好碗筷,便也去房中睡了。
祁知年也早早洗漱过上了床,美梦过后,生活仍在继续,他明日要去给娘亲、嬷嬷买新衣裳,还要准备花灯生意,今日一观,他觉得过年期间做这门营生还是挺能赚的,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据范嬷嬷说,昨天给娘亲看病的大夫还会再来,他也要留在家里感谢,等等。
事情真的太多。
他并没有流连美梦的本钱。
那支插满糖画儿的草靶子就放在他的床头,房内晕黄的灯光下,它们泛着琥珀色的光芒,糖画上的猫儿也好、小兔子、小老虎,全都活了过来。
祁知年就这么仰头看着头顶的糖画,渐渐睡着。
梦里头,一只小老虎猛扑到一只小白兔身上,小白兔抽出根胡萝卜给小老虎:大王,给你吃,不要吃我!
我就要吃你!嗷呜!小老虎嗷呜着咬住小兔子。
噗梦中的祁知年笑了声,翻个身,睡得更甜了。
属于英国公规制的华丽马车停在皇宫东华门处,守宫门的侍卫不时过来讨好几声,只可惜车内的国公爷始终没出来。
半个时辰后,响起哒哒马蹄声,国公爷身边那个叫作程渠的亲卫骑马而来,只见他翻身下马,到车窗前不知说了什么,说过之后,国公爷依旧没下车。
程渠也在车边站好,宫门外恢复寂静。
祁淮的手偶尔敲击车窗户,脑中还能想到小家伙与猫一同仰头看他的模样。
他笑了声,摇摇头,将对方的身影寸寸抛出脑后。
说好了放手,那便是放手。
再是半个时辰,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宫门出来。
头一个出来的自然就是身份最高的长公主,是由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亲自送出来的,祁淮这才从马车下来,走到宫门处,与大太监寒暄几句,便扶着长公主的手将她送上车。
外面人多口杂,他们也未多说,仪仗直接回长公主府。
到家后,一进屋,长公主便挥挥手,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
长公主转身坐下,看向祁淮:今儿是发生了什么?原定晚上一起去宣德楼上看灯也不看了,你也早早走了,据说还召了许多官员进宫来?我瞧皇后、太子妃都很心不在焉,派了好几拨人去问,显然也没问出动静。
祁淮告诉长公主所发生的事情。
长公主怔住,随后冷笑:临牧乃是我朝在西北的最后一道屏障,从来都是重兵之地,他们倒好!蠢人带蠢人!从上到下都是蠢的!又将桌子一拍,当年你父亲还在时,外族又哪来的胆子直接犯进临牧城?!
不说你父亲,就说祁二,当初驻守临牧城,与外族勾结,也没说就这么让人闯进来直接抢的!我倒不知,现如今,我朝官员竟连一个叛国的还不如了?这些官员又到底是怎么挑的?!
祁二,是祁淮嫡亲的二叔,是老英国公的亲弟弟,从前驻守临牧城,后也死在了战场上,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
同样不等祁淮开口,长公主越说越怒:恐怕派过去的又都是他的那些所谓心腹!废物的心腹,能不废?!只有更废的!
这个废物骂的自然就是皇帝了,也只有她敢这么骂皇帝。
父皇还在时,我便说宁可过继二堂叔家的那个小子,鲁莽总比蠢笨好!偏父皇说皇帝老实,有仁君相,非要过继他。殊不知,坐在这个位子上,宁可激进些,好歹有血性在,也不可如此软弱!一个国家,一位君主,最怕的就是缺少血性!
这都陈年的烂芝麻谷子了,也只有在儿子面前,长公主才会这么一通说。
祁淮见母亲动怒,这才开口劝:当年武帝便是因为手段过于苛刻,差点亡国,外祖父也是顾虑这一层。
唉,那不是差点儿么?最后关头,起码武帝率兵亲征,到底是将贼人打出我朝边界。虽说也辛苦了好些年才有如今的太平日子,倒也能说一句亡羊补牢尤未晚,武帝是知道反省的,晚年也很是勤勉。他呢?唉!
长公主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说再多又有何用?他年轻时候倒还会听听我的,到底是皇帝了,如今我说什么再无人听的,我再急也没用!我也只能闷在府里混混日子罢了,大不了哪天外敌再打进来,我也亲征!
祁淮笑出声:哪里就那么夸张了。
哼,我倒是觉得那天不远了!
真到那时候,还有儿子在,儿子定会护住母亲的。祁淮的声音虽轻却坚定。
长公主看向面前的儿子,见他面色坦然而又雍容,心中不由生出骄傲之情,她儿子的话,她当然信了!
只可惜你,本是大才,却为避嫌,只能纵情山水。否则你若是入仕,天下的百姓恐怕也会好过许多。长公主再叹。
祁淮笑笑不说话。
母子又说了会儿话,祁淮想办法将长公主逗笑,令她全然忘却那些不快,他才回英国公府。
小的时候,英国公府还有二叔他们一家在,祁淮与父亲大多时候住在长公主府。反倒是长大后,英国公府再无人,他才搬回来住,这些年他又是在外的时间更多,英国公府反而住得少。
他对英国公府的记忆,并不是特别深刻。
他已有好些年未在国公府内度过冬天,甫一入府,浓郁的腊梅花香便扑面而来。
他想了想,道:我记得府内也是有个梅园的。
管事立即道:是是,就在清音居
提到清音居时,管事的声音有点小。
祁淮倒没有在意,实不相瞒,他完全不记得祁知年曾经住在清音居的事,他甚至对腊梅也没有任何感情,包括山上那片香雪海,也是古人所植,并非出自他手。
他对任何事物都是淡淡的,可有可无。
此时他却是想到那个给他送了枝腊梅的小家伙。
那枝腊梅还在温园里的某个花瓶中插着呢。
而那朵小小的雪梅,再小心翼翼,也已融化。
他起了兴致,直接抬脚:去看看。
管事愣了愣,赶紧上前引路,一路走到清音居。
小雅小颂她们还住在清音居,暂时也没有活计要干,早早关了院门,忽然有人来,她们急急跑出来,只看人往梅园里去,她们又赶紧再往梅园走。
走到梅林外,远远瞧见一名男子,见他脖颈微扬,双手负于身后,正在看那枝头的花。
雪面泛着光,林中莹亮,那人的身影再清晰不过。
小颂便有些懵,这身影怎的跟上午在小郎君那里见到的那人那么像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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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是思也
若是只有身影相像便也罢,她们走得更近,小颂发现,就连衣裳,包括头上戴的金冠甚至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她绝不会看错的,况且这样的衣裳,京都里也只有那么几人能穿。
怎会这样?国公爷白天不是在宫里么?
国公爷又怎会出现在小郎君那处?
她宁愿相信是自己的看错了。
小颂差点连路都忘了走,她向来稳重,反倒是活泼的小雅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你怎么了?应该是国公爷!我们快去拜见了!
哦。小颂收拾起纷杂的心情,与人上去,一同给祁淮见礼。
祁淮不以为意地叫起,淡声道:我只是来瞧瞧,你们都散了吧。
是!
其他人都散了,小雅小颂好歹是清音居的大丫鬟,不好走,还留在林中。
祁淮转了一圈,见她们俩还在,管事小心解释道:回国公爷,这两个小丫头是清音居的丫鬟,您可要喝些茶,用些糕点?叫她们去办。
不必。祁淮瞄了眼这俩丫鬟,倒是觉得有点眼熟。
他亦不放在心上,随口问了句:此处从前是谁住?
否则何必还要放俩大丫鬟在这里,恐怕从前二婶或是堂妹在这儿住过,这些是留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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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出家门后,我又被娶了回去——裳小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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