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引着众人往里走,那两个新人见状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但还是很怕,跟在人群最后,缩着脖子不住地来回观察。
院长带他们绕过大门正对着的那栋雪白建筑,沿着一条幽深的小道走了一会儿才停到另一栋回字形建筑前。
这栋楼足有六层高,四条走廊尽头都配有电梯,中间一小块地方围了个院子,其中种了不少花草,天气好的时候阳光恰好能照进来。
你们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这是以前的旧楼,环境不大好,将就一下。
傅敏和一听,脚底在凸起来的小台阶上绊了一下。
你管这单人单间电梯直上绿化面积还大的宿舍叫环境不大好?你把我们这几个刚从山里出来的人放在哪里?
八个男人,六个女人院长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逡巡,活像挎着菜篮子在鸡笼里挑鸡杀的主妇,十四个人,正好有十五个空房间,你们自己选吧。
六个女人?
傅敏和见了鬼似的看她。
院长继续道:对了,为了给孩子们做好表率,请各位志愿者务必单人单间。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这个时间段内必须熄灯休息,不能出门,否则会受到惩罚。
人群里冒出一个怯懦的声音:什么惩罚?
说话的就是那个从一进门就开始哭的新手姑娘,院长依旧维持着那张笑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其他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当然知道所谓惩罚代表什么,不禁纷纷点头。
院长的笑容更大了,显然对他们的配合感到满意,这时,傅敏和问:我们这次志愿活动的时长要多久?
一周。今天是周日,一周后就是中秋节,院里人手有些不够,可能要多麻烦你们。等过完节,下周一天亮我就送你们走。
可你的眼神明明在说老娘巴不得今天晚上就送你们走。
不过至少现在看来,过节这个任务可比拜胎仙生孩子容易多了。
孤儿院比较大,我就不向你们一一介绍了,路边都有指示牌,你们没事的时候可以逛逛,但是千万千万不要靠近西边的花园。
叶宛童问:为什么?
院长的眼神陡然变得森寒无比:没有为什么!那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不过这充满震慑和威胁的眼神转瞬即逝,院长的嘴角又在阳光下优雅地勾起来:食堂每天早上七点到九点,中午十一点到一点,晚上五点到七点供应餐食,其他时间不提供食物。
她说完,朝着众人点点头,又婀娜多姿地走了。
十四人立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先说话。傅敏和的注意力全在院长说的那句六个女人上,心不在焉地站在边上,直到叶宛童推了他一把。
干嘛呢?选房间了。
傅敏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刚才院长说一共有六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孩子先选吧。
而那位女孩子,此刻正站在一扇门前,询问地看他,用口型问:我住这个房间可以吗?
京墨嘴上的口红还没擦,长发披在肩上,自打进孤儿院起他就没怎么说过话,自我介绍也是傅敏和顺口替他说的。
唯一一次开口是在拦秦文山的时候,声音很低,连旁边的唐霖都没听见。
好家伙,傅敏和终于明白第六个女人是谁了。
他朝京墨点头,示意这个房间可以。他挨着京墨旁边住下,他的房间位置不错,门前的院子一览无余。
傅敏和原本还觉得环境挺好,结果边上的叶宛童抬头看了一眼,说这楼谁设计的,跟棺材似的,顶上一盖直接入土为安得了。
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他关上门自我安慰,心里却总觉得膈应。
大家各自选好房间,太阳逐渐西沉,时间指向五点,傅敏和穿着短袖去敲京墨的房门。
京墨过来开门,他也脱了外套,露出两条白细的手臂,嘴里咬着根皮筋,正撩着从头顶披散下来的长发。
那只五指白皙修长的手在乌黑的发丝之间攒动,仿佛夜里落下的雪,傅敏和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和?京墨咬着皮筋,说话不大清楚,怎么了?
傅敏和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五,五点多了,来叫你一起去吃饭。
京墨扎好头发跟着他出门,两人又去隔壁叫上方雨惊,一路认着路牌摸去食堂。
宛童呢?
不知道,一放下东西就出去了。方雨惊有点儿近视,看路牌的时候得把眼睛眯起来,要不你发个消息问她?
傅敏和说也是,反正这个世界能用手机,正要给她发消息,结果你在哪儿四个字还没编辑完,手机就叮咚一响叶宛童在群里发了张图片。
那是一大片粉白色的花,花瓣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看起来华贵又富丽。
方雨惊凑上去看,咦了一声:这不是美人面吗?
美人面?
一种传说中的鬼花。很多年前,有一位很美的女人被丈夫和小妾合谋害死,灵魂附在了花上。几年后丈夫带着小妾上山踏青,采了花回去种在家里,等到开花的那一天,出现在花苞里的不是鲜花,而是女人的脸。
女人化作厉鬼,杀死了丈夫和小妾为自己报仇,据说这种花原本是白色的,因为染上了丈夫和小妾的血,有的地方才是粉色。不过这种传说听听也罢,不用当真。
傅敏和听完,嘴角一抽:她是不是跑西边那花园去了?
还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方雨惊给她发消息让她赶紧回来,叶宛童半天没吭声,吓得他们还以为来的第一天天还没黑叶宛童就直接送了一血。
结果下一秒四人在食堂门口打了个照面,叶宛童和秦文山有说有笑,神情自若得仿佛刚才在死亡的边缘来回试探的人不是她。
秦文山一直和唐霖在一起,叶宛童和他说话的时候唐霖就站在一边等,越看越像他爸。
他们仨端着餐盘去打饭,食堂的菜色都颇为寡淡,什么水煮白菜水煮肉片,仿佛多放一点调料都能亏死。
给他们打饭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姐,穿着长袖长裤,胸前的衣服口袋里塞着朵装饰用的干花。
她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眼睛很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左眼眼角下方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从眼角一路延伸进口罩里。
口罩下传出来的声音热情又豪爽,她端着餐盘,连着几大勺菜扣进去,手都没抖一下。
那大姐笑呵呵地瞅着方雨惊看:这孩子这么壮,吃这点菜哪够啊?盘拿过来,姨给你盛点肉。
她说着就伸手要抢方雨惊手里的餐盘,那动作快得傅敏和都没反应过来。
好在方雨惊眼疾手快,迅速往后一缩,大姐的手擦着餐盘边缘堪堪掠过,旋即被窗口拦住。
方雨惊皮笑肉不笑地看她:我蛋白质过敏,吃素。
那大姐一听,原本的弯弯的眼睛立马就不见了,挎起个批脸仿佛方雨惊欠了她八百万。
这时,那位大师带着小徒弟端盘过来,一屁股挤开方雨惊,将两个不锈钢餐盘塞进窗口。
盛饭大姐啪啪扣上满满两大勺肉,又把餐盘递了回去。
他们三个端着饭在食堂找了个位置坐,叶宛童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看起来饿得不行,狼吞虎咽地塞了一嘴白菜。
旁边的京墨吃得细嚼慢咽,傅敏和咦了一声,说哪有女孩子这样吃饭的,饿死鬼投胎啊。
叶宛童懒得理他,几大口饭菜下肚,又端着果汁猛喝两口,这才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我去了趟西边花园,那里边儿住了个园丁,我没敢多待,拍了张照片就回来了。
京墨在一边吃得斯文,仿佛要把女孩子这三个字贯彻到底。片刻后,傅敏和四下看了看,道:这里好安静。
人满为患的食堂里,孩子们安静地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吃着餐盘里的水煮白菜。偶尔会有人侧头和旁边的同伴说上一两句话,声音都低低的,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活力和吵闹。
安静点儿不好?
京墨放下筷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安静得过了头就不对了。
或许是因为食堂环境的原因,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比起平时少了几分沉稳和锋利,显得十分温柔。
傅敏和不由自主地放下筷子看他,京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问:怎么了?
他立马转过头,欲盖弥彰地吃菜:没,没有。
这样的京墨可真好看啊,他这样想到。
只是京墨的坐姿优雅得岁月静好,傅敏和慌乱的眼神活像背着他在负重前行。
然而这份岁月静好没有持续多久,坐在他们旁边的那对师徒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
师父一张嘴叭叭地念叨着什么,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噪音似的惹人烦。他手上还不停,捏着筷子挑挑拣拣,一筷子一筷子地夹徒弟盘子里的肉。
小徒弟听着他说话不敢动筷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盘里的肉越来越少,连口汤都没剩下。
那师父吃饱了才闭上嘴,看着徒弟坐在对面吃冷饭。两人吃完了饭,桌也没收,一前一后地走了。傅敏和看着那两道背影,心想江湖骗子真是害人不浅。
吃完了饭,大家纷纷回到宿舍,天边已经擦黑,直到九点多也没npc来,傅敏和靠在小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门外突然传来泼水的声音。
还没到熄灯的时间,他两步走到门前隔着猫眼向外看,片刻后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保洁员,五十岁左右,手上戴着双变了形的黄色橡胶手套。太阳已经下山,但气温依旧居高不下,他穿着长袖长裤,戴口罩,整个人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见他开门,保洁员把装满脏水的桶往旁边挪了挪。
您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啊?
听见他说话,保洁员稍稍直起身来看他,露出鸭舌帽和口罩中间的眼睛。他瞳孔的颜色很淡,走廊上的光照进去时看着像是两颗玻璃球。
保洁员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今天最后一趟,拖完就下班了。
傅敏和说了句辛苦,他又道:不辛苦,你们这些志愿者大老远跑过来才辛苦。
说完,他将拖把往桶里重重一插,随后拎起桶,踩着溅出来的污水摇摇晃晃地走了。傅敏和注意到他的腿脚有残疾,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他盯着那道背影,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准备关门。
院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他关门的手一顿,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片被吹动的干花瓣。
花瓣边缘很硬,略有磨损,微微向内卷起,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应该是刚才从保洁员身上掉下来的,傅敏和转身关上门,从里面上了锁。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刚才在对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气味,尽管已经被消毒水和清洁剂的味道掩盖了大半,但仍旧能闻到几丝淡淡的香味。
他转身往里走,突然感到身后窗外传来一道视线,他猛地回过头。
这栋楼的房间构造比较特殊,房门和窗户在同一边,正对着院子。进门后往里走是洗漱间和浴室,浴室内还有一扇通风透气的小窗户。
窗外什么也没有,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回到床边坐下。
墙上的挂钟咔哒一声指向十点,原本还亮着灯的房间都不约而同地熄灯,被灯光照亮的小院瞬间暗下来。
他想起那道视线总觉得不舒服,拉窗帘的时候向外看了一眼,发现院子对面的角落里似乎站着个人。
他连忙别过眼睛,一把拉上了窗帘。
他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光也没有,只能看见墙上几个晃动的荧光点,随着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绕着圈转。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
傅敏和瞬间就醒了,但他依旧闭着眼睛,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这个办法显然很奏效,对方见他没反应,又照着他的脑门一拍,片刻后,他感到面前有什么东西靠近。
对方把脸贴了过来,带起一小阵微风,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听不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其实不仅是呼吸的声音,除了刚才对方靠近时带起的那一小阵风,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气流的流动。
他装作熟睡翻了个身,眼前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但没过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在面前。对方锲而不舍地拍他,频率逐渐急促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
醒醒啊,快醒醒。
这声音耳熟,傅敏和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分神之际眼皮撩开一条缝,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瞬间贴了过来。
他吓得一个猛子坐起来,对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转过头看他。
那是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嘴唇和脸颊白里透着粉,一双鹿眼又黑又大,只是在黑暗中显得空洞无神,像两个巨大的黑洞,多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
傅敏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长这样的,不是前几天才见过的胎仙还能是谁?
你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胎仙已经用那两条白藕似的手臂灵活地爬上了床,嘘一声捂住他的嘴巴。
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顶着张笑脸嘘得他尿都要下来了,傅敏和心头一颤。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本能地开始发抖,傅敏和刚抖了一下,胎仙以为他要说话,立马把另一只手也用上,死死捂着他的嘴,那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闷死。
傅敏和瞪她。
一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大力气?!
但他没功夫再去纠结这个,因为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走廊尽头传来的声音那是高跟鞋踩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正在朝这边走来。
嗒嗒
第15章 第 15 章
嗒嗒
胎仙转过头,用两只漆黑的大眼睛盯着被窗帘遮住的窗户。
傅敏和的房间在这条走廊的首端,住在第一间的是京墨,第二间就是他。那清脆的嗒嗒声先是停在了京墨房间门口,片刻后又朝他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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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无限流副本里被针对——来福xx(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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