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鱼儿没在殿内,李景琰就五感尽失,醒着也听不到声音看不见东西,满目黑暗,寂寂无声。
李景琰百无聊赖,开始在脑海中细细描摹程鱼儿的相貌。
他纤长玉指在虚空中慢慢勾勒,从上及下,一条流畅的曲线勾勒出鹅蛋脸,气定神闲,举止投足带着往日不曾有的温和,指尖又轻点虚空,两弯纤长罥烟眉应笔而生
“王爷!”
突然程鱼儿仓皇带着颤音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叮铃咚隆的珠帘被人掀起,而后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传入鼻尖。
李景琰停下动作,虽然知晓殿中的程鱼儿听不见他的声音,他还是微微颔首,轻声道:
【我在。】
思及程鱼儿仓皇的颤音,李景琰英眉下意识的微蹙,他朝着珠帘所在的位置看去,想看看程鱼儿,却眼前一片黑暗。
是刚在外受了欺负?
是谁敢欺负他的妻子?
仓皇的颤音,还有这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李景琰凤眸黑幽幽,闪着寒光,面容冷厉,周身气质凝滞。
李景琰只顾着生气,却没发现,他竟然不知不觉认可了程鱼儿的身份:
他的妻子。
他将程鱼儿认作是他的妻子。
程鱼儿小碎步迈得飞快,终于到了拔步床前,看着榻上李景琰面色清淡平静,水眸闪了闪,俯身弯下腰去。
李景琰只觉额头突然贴上来一抹细腻的温软,而后浓郁的栀子花香沁入心脾。
轻缓的鼻息喷在他面颊上,犹如一支细软的绒羽在他面颊轻轻撩扫,酥酥痒痒,李景琰心头又产生了难以明喻的感觉。
他想将面颊转开,又迟迟没有动作后来想起自己不能动弹时,竟然轻轻舒了一口气。
“王爷,你没事就好。”
程鱼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失了力道,一下子坐了了床榻上。
【我能有什么事?】
李景琰心想,却听程鱼儿这般说话,心中极其熨帖。
“王爷,你快点醒来吧。”
程鱼儿侧眸见李景琰眉目舒展,自己的肩膀也不知不觉放松,她一边为李景琰整理被角,一边道:
“我刚在外都心绪不宁,担心你。”
李景琰止不住翘起唇角,他又睁目去看程鱼儿,虽然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程鱼儿坐在塌上一角,垂着脑袋将李景琰的手腕拿出来,睇了一眼李景琰无声无息的面容,叹了一口气,樱唇嘟起摊道:
“怕你又被恶仆欺负,我不在没法保护你。”
咔!
李景琰似乎听到心房壁垒从里到外溃裂的声音。
他身子僵在了原地,目光怔怔,瞳仁微不可察颤了下,乌密的眉睫扑扑颤颤。
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
她柔弱像一只小白兔,都却担心他被欺负,甚至想要保护他。
李景琰心脏扑通扑通跳,耳膜咕咕作痛,他却笑了,唇角弯成弯弯的弧度,有一个晶莹从眼角滑落飞快消失。
所有人,他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觉得他可以坚强,他能处理好事情,哪怕他出生入死,时时刻刻刀里舔血,哪怕他一人单枪匹马独挑敌军,命垂一线都没有担心过他。
第一次有人要保护他,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娇娇弱弱的小丫头。
李景琰眸光一刹那亮得惊人,亮如星光璀璨,亮如烈日高悬。
他慢慢攥紧手指,阖眼,好整以暇听着殿中程鱼儿的碎碎念。
“你不知道,我刚在乐道堂前心脏怦怦怦跳个不停,心中惴惴不安,我就怕你出事,幸好,幸好你没事。”
“春天来了,王府里的山桃花开了,白里透粉圆圆一个小骨朵”
她声音如李景琰第一次听的那般,一如既往的好听,像春日枝头婉转轻啼的黄鹂鸟的声音,又似乎三月的春风,轻缓,甜美,让人听了神清气爽。
*
程鱼儿不知晓,她刚在乐道前心中不安,是因为她驻足在山桃前是,一个华服男子带着十数名下人,从东侧远的方向而来,正用黏腻贪婪得目光盯着她。
那是锦王府李景琰的庶弟,李景望。
此时,李景望刚从董氏殿中跨出,走出没十步,他便斜斜瞥了一眼身边的随从,急不可耐问道:
“怎样,查到是哪家闺秀了吗?”
那随从躬身哈腰,冲李景望挤眉弄眼,拉着李景望又走了几步。
等出了董氏乐道堂的圆月门,李景望甩开了随手的手,拧眉不耐烦道:“说吧。”
正好又看到了刚程鱼儿嗅过得那颗山桃树,李景望捏着下巴,想着刚才的惊鸿一瞥,那灿若桃李的娇颜,啧啧两声。
看到李景望眼中熟悉的兴致盎然,奴仆腿一软,咽了咽口水颤声道:
“二爷,那是王爷的王妃。”
“吆。”李景望挑了挑眉,目光黏腻,手指研磨着下巴,鲜红的舌尖从口出深处,慢慢扫过唇瓣,声音一字一顿道:
“原来是嫂嫂。”
“嫂嫂”二字他尾音拉的很长,眯着眼睛,舌尖在唇瓣流连。
他本来贪念的目光此时变得势在必得,嘴角扯出一抹邪晲的弧度,冷嘲道:
“我那哥哥这口气还没断,可真是命长。”
“其实也差不多断了。”随从回头看了看乐道堂的院子,见没人,又左右看了看,方踮起脚尖凑在李景望耳边,压低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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