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陆沉寒更像一坨泥。
    “笑什么？”陆沉寒低头见到奄奄一息的谷梁天露出笑，不禁问道。
    谷梁天自然无法回答。
    陆沉寒抬脚松开他的手，然而下一刻却是将人踢翻起来：“死在七绝剑下，也算是给你佛子的荣誉。”
    谷梁天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什么。
    陆沉寒手腕一顿，想听清他说什么。
    以大乘境界的水平，在谷梁天说出第二遍时，他便能听得一清二楚。
    谷梁天说：“干你祖宗！”
    此话一出，陆沉寒脸色沉了下来，双手握住七绝剑柄，直直插进谷梁天胸口，甚至还搅动了一圈。
    谷梁天：“……”
    他在一阵极致的疼痛中忽然察觉到一股力量不断汇聚在四肢，原本抬不起来的手忽然能动了。
    这就是回光返照的感觉？
    谷梁天心有戚戚，但临死前还想伤一把陆沉寒，不能让他讨了好处。
    于是谷梁天竟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七绝剑身，从自己胸口处拔了出来，法杖一挥，打在了陆沉寒脊背上。
    在他自己看来是极为漫长的时间，但在陆沉寒看来却是一瞬间的事情，以至于连一旁的剑灵都愣住了。
    作为大乘期的陆沉寒没有躲过一个化神期的攻击，如何也不能让人相信，他不是宁浅瑶，空有分来的灵力，剑意还停留在元婴期。
    “我……没死？”随着谷梁天站起来，他发现自己力量越来越充足，连胸口的伤都在慢慢恢复，甚至隐隐有种熟悉的进阶感觉。
    【菩提果，又名天道果，有缘自会进阶。】
    蓬莱山上那纸人的话忽然闪现在谷梁天脑海中。
    他居然这个时候要进阶，而且来势汹汹！
    对面的陆沉寒显而易见被谷梁天的异状惊住，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剑，却并无异样，不由拧眉。
    谷梁天抓住机会，往另一个方向逃跑，陆沉寒迅速追了上来。
    然而谷梁天体内爆发的力量，加上他求生本能竟一次又一次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风在倒退，只有一前一后的身影在追逐。
    陆沉寒速度慢了下来，在天亮之前，他必须回去，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陆沉寒眼中闪过杀意，全力挥起七绝剑，挟裹着大乘境界的一道剑意远远击去，将谷梁天重重打进山崖下。
    谷梁天后背被剑意击中，脊背骨全碎，但他脸上却带着笑意，要进阶了，越是受伤，他体内的力量越能被吸收运转，天不亡他！
    谷梁天跌进山谷时，最后一个意识居然是：
    跟着叶素果然有汤喝！
    陆沉寒深深望了一眼崖边，这才转身疾驰回去，不能让叶素他们发现异常，随着离住处越来越近，他的境界也越压越低，直到最后控制在化神前期。
    他才翻过院落内，还为接近房间，便察觉到什么，瞬间一个清洁术后，转身假装刚从房间内出来。
    “陆道友起来的早。”叶素站在对面，清淡问道。
    “练剑。”陆沉寒抬眼扫过去，“妖界不是长留之地，还请妖主早日打开妖界大门。”
    他特意加重了‘妖主’两字，像是不满游伏时当上妖主。
    “妖界大门也不急于一时，各妖族还没组织完妖军。”叶素忽然上下挑剔看了看陆沉寒，有些轻佻道，“陆道友确实需要多练练，怎么还是化神前期？我已经合体后期了。”
    陆沉寒沉沉道：“不劳你费心。”
    叶素微微耸肩：“只是关心处于修真界同僚的关心。”
    “我们关系还不到这个地步。”陆沉寒冰冷道，握着七绝剑盯着叶素，出鞘半寸。
    叶素抬起双手，微笑道：“那我就不打扰陆道友练剑了。”
    在她转身那刻，笑便从脸上褪下。
    太平静了。
    陆沉寒生性要强，当了二十年的第一人，她还记得当初陆沉寒被游伏时打下来时的眼神，这样的人根本无法容忍有人高于他。
    但叶素向徐呈玉等人打听过，陆沉寒这一路保持着沉默，几乎快成了透明人。
    第178章
    “叶素,你……”颜好往她来时的方向看了看，犹疑问，“找陆沉寒？”
    “散步。”叶素随口道。
    鬼才信。
    不过颜好没有说出来,而是问道：“易玄真的是半魔血脉？”
    “是。”叶素诧异,“怎么了？”
    “半魔形态不一，像易玄这种天生人形的半魔，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修士血脉远强于魔,二是魔族血脉至少在魔尊级别。”颜好显然憋了很久,“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平舒兰。”
    一道冷淡好听的声音在颜好身后响起。
    颜好猝然回头，果不其然易玄就站在远处。
    叶素微微扬眉,她虽然从原著中知道易玄的身世，但自从他入魔之后，谁也没有具体提过这件事,她还以为易师弟并不知道。
    “平、平舒兰！”颜好结结巴巴道,“那、那不是魔主？”
    能和平舒兰扯上关系的修士不就是……那一个？！
    “你知道她的事？”易玄走过来问道，他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问一件极其普通的事。
    “知、知道一点点。”颜好眼睛不由自主朝叶素刚才来的方向瞟去,“平舒兰和那谁有纠葛。”
    修真界其他修士可能不知道，但合欢宗向来没有那么多规矩，吴月想说就说了，颜好和梅仇仁都是听过这段故事的。
    她这表现,明显知道什么。
    叶素咳了一声：“有什么事进去说,我正好要去找小师弟。”
    藏六很偏心，他给游伏时准备的住处是整个龟族最豪华最大的一间殿落,而其他人则随便塞在旁边的房间。
    三人去了游伏时住处，叶素进了房间,留下颜好和易玄在外面。
    “你知道多少？”易玄问颜好。
    “那个……我也是听说过一点消息，也不一定。”颜好犹犹豫豫道，“修真界内和平舒兰有纠葛的修士只有一个人，就那谁……昆仑陆决。”
    昆仑陆决？
    易玄其实对自己父母是谁，并没有太大的执念，无论是谁，也改变不了自己是半魔的现状，但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和昆仑扯上关系。
    “虽然平舒兰和陆决还有圣女有情感纠葛，但也不一定就……”颜好越说越心虚，最后突然冒出一句，“你和陆沉寒的长相有点像。”
    陆沉寒和易玄一人手握一把神兵，而且随着两人长开，又有三分神似，如果这两人拥有同一个父亲，也就不难解释了。
    易玄指尖慢慢握紧重明刀，望着颜好问道：“陆决和陆沉寒有什么关系？”
    “……陆沉寒是陆决和圣女的儿子。”颜好低头快速说了一句。
    这也是为什么昆仑要求一定要攻打魔界的原因之一。
    陆决乃昆仑自立宗以来最有天赋的弟子，天生识海，昆仑成神飞升预定人选，结果就因为和平舒兰、圣女之间的感情纠葛，三人一同死了。
    易玄听着颜好说完那些话后，沉默良久后问：“陆决当时什么境界？”
    他不认识平舒兰，也不知道陆决，对两人没有太多的感情，反而对三人同归于尽感到奇怪。
    平舒兰身为魔主，至少是渡劫大能，像正初尊人，像藏六，这两人的修为在易玄看来已经足够深不可测。
    “大乘前期，但水平堪比封尘道人，师父说他天生识海，雷劫多，费了很多方法，才升到这个境界。”颜好抓着手中粉羽扇道，“好像是平舒兰当时心灰意冷，所以带着圣女和陆决一起同归于尽了。”
    易玄垂眼望着自己手中的重明刀：“我知道了。”
    易玄心中空荡一片，压根没有任何想法，他甚至不知道平舒兰和陆决的样子。
    ……
    “外面有人。”游伏时靠在床边道。
    “易师弟和颜好在外面说话。”叶素带拢门，坐在桌前，顺手拉开旁边的椅子，看向小师弟，“有没有想起妖界大门怎么开的？”
    游伏时站起身，慢吞吞走过去，坐在刚才她拉开的椅子上：“想不起来。”
    “那只能试试你的血能不能起效。”叶素看着游伏时，眼中有些好奇，她在想小师弟以前是不是也这样，但从藏六口中的几次描述中，原来那个妖主似乎是个无法无天、喜欢到处闯祸的形象。
    可惜小师弟把以前的事忘记了，即便额灵血找了回来。
    游伏时懒懒将下巴放在叶素手臂上道：“今天去试试。”
    叶素余光扫了一眼小师弟，伸出另一只手抬起他下巴：“走了。”
    他们走出房间时，易玄和颜好已经说完了，安静沉默坐在院中。
    “今日去试试妖主石。”叶素对外面两人道。
    藏六照例带着他们去万妖山，见到游伏时低头往自己掌心划了一道，叶素下意识皱眉，她不喜欢见到小师弟受伤，即便只是自己划了一道口子。
    这会让她想起来当初在蓬莱阴阳盘中见到的场景。
    不过游伏时却相当随意，划了掌心一道后，便将手按在妖主石上，刚一放上去，妖主石便突然散发出强烈的青光，这次不再是之前柔和撒落在游伏时身上，而是一道深青色光直冲云霄。
    就在此时，所有人听见半空中传来轰隆一声，仿佛有两扇巨大的门在缓缓开启。
    “是妖界大门要开了？”周云望着半空，紧张道。
    叶素仰头盯着那束青光，心中一动，释放出神识，试图跟随着青光，探究上空，却发现即便自己神识到了极限，也无法追上青光。
    “大门！”梅仇仁指着半空显现的两扇大门道，“出现了。”
    两扇大门之上有各种凸起的妖头，生动逼真，甚至看久了会觉得它们还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