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哈气的手指头都哆嗦了。
仇疑青这才制止申姜:办正事。
申姜瞪了达哈一眼,才冲指挥使拱手行礼:是!
叶白汀一路走下来时,就简单看了看地窖,这里放了很多东西,谈不上特别干净,但整理有序,井井有条,没有东西掉落在地,没有被打乱的痕迹,只地上横了一具尸体。
仇疑青对此明显也有判断: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叶白汀点点头,戴上手套,蹲在尸体面前,仔细观察。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侧卧姿,画着梅花妆,面秀肌润,眉心用金粉勾勒出一朵梅花,身穿深绯色长裙,裙纱层叠飘逸,以金线暗绣梅花,观颜色款式,并不日常,倒是切合表演舞台。
她的指甲也染了漂亮的梅色,与妆容衣服搭配,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损伤很明显,有一块劈开很大,沁出殷红血色。
除了指甲损伤,她的手上还有很多细碎伤痕,像是拿东西时不小心被硬物划到,或者曾经不小心摔在地上或墙上,掌心及手背被粗砺石沙划破。
她的手臂上也有多处淤青,集中在外侧,是磕碰,或者抵抗伤。还有腿上
叶白汀一样一样看过,每一处伤,似乎都和之前那个房间里,男人施暴留下的痕迹对上。
恐怕当时在那个房间里的,就是这个姑娘,她应该是自酒宴大厅出来,在东面草地就被人追逐,一路奔逃仍未挣脱,最后在那个空置房间被欺负,之后去世,被抛尸到这里。
叶白汀开始对死因和死亡时间进行初次鉴别。
尸僵波及全身,尸斑小块,条纹状,指压完全消退,退指重现,角膜轻度浑浊死者死亡时间,在六个时辰之内,观其表现,确切时间应该和鲁明差不太多。
指甲有不明显紫绀,眼睛充血,视盘苍白,酒香明显
叶白汀起身:更多细节线索需要进行解剖检验,但就目前来看,她的死因应该和鲁明一样,也是假酒之毒。
又是假酒?申姜搓了搓胳膊,凶手这是闹假酒批发呢?
仇疑青看向达哈:达首领可识得死者?
达哈不爽的哼了声:认识,是教坊司荐过来的舞姬,叫玉玲珑,说她冰花雪舞,裙飞翩跹,鸾回凤翥,让人见之难忘,昨晚就是她一直在伺候,之前两回小宴,过来的也是她,大家都很满意。
叶白汀:玉玲珑和所有人都喝过酒?
喝过,达哈似是想起昨晚光景,摸了摸下巴,颇有几分回味,她是个懂事的姑娘,给在场所有人都敬过酒,还千杯不醉,很厉害哦。
仇疑青:她可有推拒过在场男人的酒?
女人喝酒要什么豪爽,自然得欲拒还迎,才得其中滋味,她们不都是这么吊着男人们的?达哈抬着眉,眯着眼,推肯定是推的,但推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拒绝嘛。
她何时消失在宴会厅,你可有注意到?
不知道。场上歌舞一阵一阵,她一晚上不见了好几回,女人事多,可能是补妆,可能是更衣,可能是上茅房,也有可能是伺候男人我怎么知道她都什么时候消失的,去了哪里?
她为何死在此处?
我怎么知道?达哈阴阴眼神里带着某种恶意揣测,没准就是酒喝多了,和野男人在这里浪,谁知之前竟不小心误饮假酒,就这么浪过去了呢。
申姜:她从酒宴厅跑出来,一路到了这里,竟然没人发现?你们也不放守卫?
达哈眯了眼:这宅子不是你们大昭配的守卫么?说是安全无虞,不会有人冒犯侵扰,我们为什么多此一举,浪费自己的人力放岗守位?
叶白汀回想刚才走过来的过程,视线往左右,滑过房间。
库房里放的东西有大件,有小件,他不怎么认识,但看起来从包装到质地都很精贵,达哈态度也很重视,想来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他们选择这间仓库放置,是因为这里最偏僻,也最私密。
至于为什么不放守卫也不是院子四周守卫太多,而是没必要。这是最后面,往里走的最深最里处,只有一条路能通,瓦剌根本不必在这个门口放守卫,在远处的小路口盯一盯就行。
他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两个打扮明显不同的生脸,那就是瓦剌使团用来警戒的人。
不过他现在想的最多的不是这个库房的存在,库房里的东西是什么,他想的是,假酒致死,是需要一个时间段的,舞姬玉玲珑为什么喝到了假酒,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她为什么被人追逐,为什么那么害怕,那么不愿意,却没有喊出声,宁可被人欺负?
她和鲁明的死亡时间差别在哪,有无因果,假酒是在哪里喝的,为什么到了这里和她被侵犯的那个房间,方位和距离感十分微妙。
还有,他现在最需要判定的是,玉玲珑伤势如何。
女子被人施以暴行,受伤程度有轻有重,她之后能不能走路,有没有失去行动力是必须要确认的事。而这件事,他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验给所有人看。
送回北镇抚司吧。
怎么,这个不当面验了?达哈就不满意了,眼神往舞姬身上溜了一圈,带着恶意的阴阳怪气,别是有什么猫匿吧?
叶白汀眸底立刻冷了下来。
法医验尸,是为了还事实真相,慰死者亡魂,本身工作是充满敬畏与严谨的,虽然和很多家属就解剖事宜商量时,家属常以尊敬死者四个字回挡,但法医最讨厌的,也是不尊重死者,他们所有工作的目的,只是为了真相解析。
达哈这个猎奇眼神,他没有解读错,这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死者躺在这里的样子,裙子撕扯的角度,大腿上的隐隐血迹,达哈都看到了,并且还想要看更多!
达首领对逝者不尊,不怕夜来遇鬼,被人索命?叶白汀本不想这么表达,但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怕鬼就是比怕人多。
达哈一激灵,左右看了看:你,你少拿这些话吓唬我!
叶白汀冷哼一声:我倒是不介意再露两手,可凭什么?凭白无故叫你们看我的本事,学我的技术,你是给了束脩,还是办了六礼?
说完他还看向仇疑青:指挥使,我是否有权利讨要学费?
当然。
仇疑青看向达哈:以达首领在验尸过程中的攻击表现,频繁打扰,束脩六礼不可轻,最少该翻倍我们的状元之才,等闲人难以见识,可是价值连城的。
价值什么?连什么城?你在暗示什么意思?
就看一眼验尸,难道你们还想讹我们一座城不成!
你别不要
达哈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申姜又跟上了:别人随便打个赌,都要弄点赌注,你这不仅要学技术,还要外行挑剔,说我们少爷验不出来,验得不对,我们少爷一边耳根聒噪还得一办办事,得多难受?你这一点彩头都不加,就想白看,不地道吧?
想来你们瓦剌地广人稀,缺衣少食,没什么好东西,我们也瞧不上,申姜咂了咂嘴,要不就来几千匹马?多了我们也不收你的,就三千匹,怎么样?你给三千匹马,我们少爷便叫你看验尸,如何?
如你娘的何!
达哈差点想骂人,老子们最好的东西就是马了,凭什么给你们!三千匹,你们倒是敢狮子大开口,知道那有多难养么!给了你们,回头安将军阵前用上,我们的骑兵还活不活?
申姜觉得自己这个提议非常好,煞有其事的问叶白汀意见:少爷觉得怎样?您要不就,再大方一回?
叶白汀微笑抬眉:可
一句话还没说完,达哈就甩袖子走了:剖尸而已,有什么稀奇的,老子杀过的人比你们见过的多的多!一个肮脏的女人罢了,我才不看!快点把这里收拾了,再别闯我的地盘,我这里的东西可是登过记造过册的,少一样,我跟你们没完!
第207章 原来是馋我了
呸!什么玩意儿!谁稀罕你的破东西了!
申姜觉得瓦剌人格局就是小,没见过好东西,就这点破烂,还当宝贝似的藏着,照他意思,瓦剌还不如直接降了大昭,自认属臣,年年岁贡,他们万岁爷大方,每年赏点东西过去叫他们开开眼!
看着现场有别的锦衣卫过来清理,他转了一圈,朝仇疑青请示:外头的事刚开了个头,属下先去了?
仇疑青点头:照平时节奏便可。
是!
叶白汀想了想:那我回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头就有锦衣卫过来禀报:禀指挥使,礼部侍郎钟大人和鸿胪寺毕大人到了。
仇疑青便看向叶白汀:现场勘察整理还需要一段时间,一起去见见这两个人?稍后我送你回去。
叶白汀想了想,也好,顺便问个供,观察分析,好方便之后的线索整理,这两位大人,昨晚酒宴可都在呢。
锦衣卫将人请至西侧角花厅,叶白汀和仇疑青过去时,人已经到了,见指挥使前来,都客气起身,拱手行礼:未料使团竟然出事,下官来迟了。
二人近来做使团的接待工作,需要经常往外面走,并未穿官服,一人着红,一人着青,着红之人眼角眉梢,连带嘴角都是上扬的,气质看上去爱笑可亲,一看就是左右逢源的圆滑之人,是礼部侍郎钟兴言。
着青袍这的位,正好和钟兴言相反,他的眼角眉梢,包括唇角,都是往下绷紧的,连眼睛都是细长形状,像随时都在眯着眼看人,显得整个人很严厉,严厉到都有些凶相了,是鸿胪寺卿毕合正。
仇疑青颌首:昨夜瓦剌使团酒宴,两位都在?
二人应声:是。
达哈因何突然要办酒宴?
瓦剌使团前来,必定藏着些心思,不轻易外漏,钟兴言斟酌着话语,面带微笑,尚书大人把任务交代下来,下官同毕大人自是戮力同心,使劲浑身解数,奈何这达哈看起来就像个蠢货,一天到晚什么都说,什么都忙,但并未表露多少真心,下官与毕大人自得再接再厉,达哈突然要办酒宴,说要放松放松,我们无法阻止,只能过来当场盯一盯了。
钟兴言话说的客气,带上毕正合,道奔波辛苦,毕正合却似乎并不需要:职责所在而已,无法推却,便来了。观达哈此前所有表现,似这场酒宴只是为了享受,出了命案,下官始料未及。
所以这并不是有预谋的事件?
叶白汀沉眸思考,再抬头时,感觉毕正合表情冷硬,话说的也冷硬,钟兴言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仇疑青:鲁明之事,二位都知道了?
是,达哈口无遮拦,现在外面都知道了,钟兴言正色,可否确定是他人杀害?
毕正合则没什么表情,似是事不关己,没有任何焦虑紧张,毕竟鲁明是钟兴言的师爷,跟他没关系。
案子在查,不方便透露细节,仇疑青视线滑过二人,木精之毒,两位可知晓?
毕正合就冷笑一声,眼角睨过钟兴言:那指挥使得问钟大人,本官不知。
毕大人客气,钟兴言皮笑肉不笑,这做生意,难免看到些乱七八糟的事,木精用途广泛,毒性这种事也只是听说过,未曾亲眼见到。
仇疑青:鲁明手底下有不少生意,听说是为钟大人跑腿?
钟兴言相当谦虚:底下人做生意,为了好办事,偶尔是会挂下官的名字,四时八节也有些孝敬,但他们生意是怎么做的,行情好不好,收益如何,下官确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只管要钱,别的什么都不管?
叶白汀有点不信,非爱财之人,不会收频繁的,小恩小惠的孝敬,爱财之人,想要的定也不只这点孝敬,自家养着的师爷,可不是什么外人,这生意到底是谁的,最后银子进了谁的口袋,可不一定。
两位大人昨夜和鲁明一同赴宴,可有注意到他何时昏趴在桌上?
不知道,毕正合非常干脆,达哈心黑,不知为何先劝酒攻击本官,本官很早便醉睡在桌,并不知道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钟兴言微笑:我倒是瞧见了,然酒席之上多有醉倒,人之常情,毕大人不就是?是以并未打扰。
叶白汀又问:苏记酒坊的人过来时,你们可知晓?
毕正合仍然摇头:本官当时醉睡,不知。
钟兴言仍然微笑:我知道,那个叫苏酒酒的小姑娘是么?有些不懂事,也是个没吃过亏的,扔到外头世道滚几遭就懂了,一杯酒而已,真不是什么大事,没谁想欺负她,都是她自己臆想,觉得别人的善意都是假的,有目的的。
你指的是,鲁明借敬酒之事,有意为难她?
都说了,只是个误会,怎么是为难呢?钟兴言解释,鲁明其实也是为了小姑娘好,让她在我这里过过眼,让我给个面子,毕竟之前两家酒行稍稍有些矛盾,冤家宜解不宜结不是?可人小姑娘不愿意,我也不好逼
仇疑青看毕正合:毕大人呢?
毕正合拢着袖子:下官醉的早,所有这些,并未亲眼见到。
昨晚没记忆,以往呢?仇疑青追问,对苏记酒坊,毕大人可有印象?
毕正合这次点了头:这家的酒酿的不错,京城小有名气,很多会去定制自己喜爱的口味,使团选酒,看上他们也无可厚非,但其它的,下官就不知道了。
两位一直在席间?中间可曾离席出去,可曾有看到别人,或者什么特殊之人,特殊之事?
酒气上头,也是需要散一散的,不解带方便,也没法接着喝那么多酒嘛,钟兴言微笑,下官出去过好几趟,时间也不算短,倒没见到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们毕大人昏睡得那么早,中间还出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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