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眸底燃起怒火:你为了对付我夫君,把小孩子扔到水里?
世子唇边笑意更深:不但逼着他不得不救人,我还稳稳坐在远处小船之上,看着这一切发生,追着他到下游,用撑船的竹板不知道戳了他多少次,一下一下,按着他的头不准露出水面,你那丈夫倔的很,瞧着挺瘦弱,力气倒不小,硬生生扛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沉下去,再也没上来。
你这个疯子!
蔡氏红着眼要冲上前,被锦衣卫挡住了。
叶白汀提醒:夫人切莫被他挑动情绪,反倒着了他的道!北镇抚司堂前,不得伤人!
世子当然是故意的,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觉得大好局面,毁于妇人之手,心中积愤难平:我杀三弟,本以为他又起了小心思,不守规矩,非得摸自己碰不到的事,没想到是你这个贱人从中作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自你进府,我对你不好么,缘何这般害我!
蔡氏已经明白叶白汀的提醒,退开几步,只拳头捏的紧紧:你不是自诩聪明?我这些小手段,不也没发现?
世子最讨厌被人轻视,尤是一个成功坑害过他的女人:我怎会没怀疑你!可你失忆了,你说你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锦衣卫进入案件,他只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撞上了,可也不是没操作的空间,但事情就是一步步,一点点,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怎么可能不怀疑身边人?
这个女人这个贱人,她藏的倒是严实!
可惜锦衣卫在堂,收拾不了这贱人,也无法挽回现在局面。他最终只得闭了眼,深深呼了口气:史学名是我杀的,二弟是我害的,三弟是我亲手勒死的,徐开也是我溺死的一如锦衣卫对案件的推演,细节详实,证据在列,好似亲眼见过这一切发生一般,我无需赘述,可当堂画押。
仇疑青看申姜:给他。
旁边记录文书手速飞快,随堂就把所有事实,证据一一列好,整理成卷,还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劲。申姜拿到手里,亲自检查了一遍,才递给世子:来吧,世子大人?
世子也把长长文卷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干脆利落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命案问到这里,似乎已经可以结束。
仇疑青却好整以暇端坐,面色一如既往:接下来,便说说这位贵人的事吧,姓甚名谁?哪来的?你们怎么知道的?
世子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你方才说让我们选
仇疑青面无表情看过来:本使方才说,让你们选择先招认凶案,还是密信,你们选择了凶案,接下来当然就是密信,怎么,有问题?
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可能放弃追查真相,当然是两个都要问。
世子:
他表情复杂的看了眼自己认罪画押的供状,闭眼垂眉,不想再说话。
你不说话没关系,还有你爹呢。
仇疑青一点都不着急,转向老侯爷:贵人身份非同小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为贵人做事,死的并不止这几个人吧,你手里,有多少条人命?
老侯爷哼了一声,没说话,态度很明显啊,不配合。
你不想说话,也行,叶白汀看了眼仇疑青,看向卢氏:不知三夫人此刻心下感觉如何?夫妻尚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世子同你还不是夫妻,只是占了你的便宜,刚刚被怀疑时,就把你拉出来挡刀,你当真一点都不计较,还要为他保守秘密,为侯府去死?
卢氏眼眶蓄泪,瑟瑟发抖:我
这也太吓人了,扶植党羽,蓄意谋反,还被锦衣卫抓着了她的确有几分胆大,敢与人私通,争风吃醋,可这种事,借她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啊!
叶白汀:谋反大罪,抄家灭族,死不足惜,三夫人知道什么,现在可以说了,日后再想争功劳保命,可是没机会了。
我我知道一个世子送信的地址!卢氏跪下磕头,说了个地址,真的就这一个,世子非常谨慎,再多的丁点不露,谋,谋反这种事我是无辜的啊,什么贵人,什么财路,妾身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求指挥使放我一条生路!
此刻跪在地上的妇人,瑟瑟发抖,涕泪横流,还有什么美艳,还记着什么世子,情不情爱,吃不吃醋,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不想被拖累死的人。
叶白汀看向应白素:你呢?应该也有话想说吧?
如果丈夫的死不能让你触动,如果徐开的死不能让你清醒,那你自己呢?今时今刻,侯府所有丑陋在你面前一览无余,你还想继续糊涂的,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吗?
应白素闭了眼,声音微哑:我我知道两个人,是我父亲杀的,在京城做官,五品,算不得大,但当时都是好有差事
她说了两个名字,还有官位。
申姜赶紧督促文书记上,统统都记上,稍后细查!
很好,又有新东西了,叶白汀忽略老侯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看向大夫人王氏:大夫人呢,不说两句?你这么聪明,知道的肯定比别人更多。
大夫人垂着眼,没说话。
叶白汀又道:侯府这对父子,道貌岸然,装出一份谦逊温柔,实则心思狠辣,是最不容人的伪君子。你起初并不知道,年幼之时,青梅竹马,也曾期待爱情吧?你以为长辈的关心只是关心,是你出身好,性子好,你应得的,你合该被别人喜欢。可婚后面目全非,变得全部想象中不一样,别人温水煮青蛙待你,你随波逐流,身边繁华和笑脸让你迟钝,你很久之后才突然清醒,有些东西只是表面看起来华丽,其实早就千疮百孔,烂的让人恶心。可你改变不了事实,又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与无知,就说服自己,就是这样的,高门大户理所当然是这样的,别人不理解,谩骂,是因为他们到不了这样的高度。
应玉同敢肖想你,认为你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这大大激怒了你,你是不是觉得他算什么东西,凭他也配?他知道你和老侯爷的事,也因老侯爷是他亲爹,不敢得罪你,但对方从骨子里透出的轻视,你一辈子都不会忘。
叶白汀看着大夫人的眼睛:现在,你可看清楚了?你们,都是裹挟在侯府门楣,那些条条框框规矩里的人,大家都很不幸,只是不幸的方式不一样。你真的,不想和我们说点什么?
可能是因为明白大势已去,可能真的被扎了心,大夫人颜色苍白,嘴唇翕动,却没说案情,颤抖指尖指向蔡氏:我不服我不服气,凭什么我不行她可以!我们,我和卢氏,都很喜欢应溥心,因为他自由,他热烈,他活的光风霁月,灿如朝阳,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会看上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女人?这个不入流的女人一入府,就勾的老侯爷世子纷纷侧目,她凭什么?就她这稀松平常的容貌,闷不吭声的性子,凭什么一来,就染亮了侯府颜色,变成了最热烈的存在!
我自认不比她差,容貌比她不差,家世比她不差,心智也是,她聪明,我也不傻,凭什么她可以遇到好男人,过这样恩爱圆满的日子,我不可以?凭什么她可以不守规矩!
大夫人心中激愤难平:天底下到了哪儿都一样,男人当家主事,三妻四妾,京城侯府,普通人家,都是一样,都是这个规矩,你是女人就不能心太大,你是女人就得认,闺中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年纪就得听父母之命,嫁个男人,老的少的俊的丑的哑巴还是瘸子,是你的命,你就得认,开枝散叶,无后为大,晨昏定省,婆家挑剔,你就得受着,大家都这么过来的,凭什么她不用!
蔡氏都要听笑了,好像对方的话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规矩?你真的知道规矩是什么?她往前一步,右手指着自己左胸,眸底锐光明亮,这里认可的,才是规矩。
夫君同我说,我走过的路,做过的事,看过的书,喜欢过的人,都是我的教养,没有谁要求我遇事必须怎么做,但我心里知道,我该怎样做,这是规矩。时时拿着鞭子守在门口,不许你做这做那,稍有一步踏错身上就要见血,这不是规矩,这是用来框治别人的工具。
我心中认可的东西,我的信念和固执,我会咬着牙扛,纵死不惜,我不认可的,任你是谁,我都敢翻,我都能翻!
你凭什么!大夫人浑身发抖,你一个乡下贱民,凭什么!
凭我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蔡氏眸底灼灼烈烈,似有火在烧: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匹夫之怒,血溅五步,我夫敢为,愿为之事,我亦愿同往!
大夫人怔住,突然泪流满面。
蔡氏眼角也有些红:你们都说他好,其实他一点都不好,条条样样都替我想到了,把我护的严严实实,总想自己什么事都扛了,不叫我知晓,可我们是夫妻他怎么可以抛下我?
大夫人:你没有想过,他可能只是可怜你,并不是喜欢你,你不配。
你们这样的才不配。他喜欢的,就是我。
蔡氏声音微轻:他其实很愤怒,对你们侯府这些所谓的规矩,他所有的愤怒都揉在那些反抗叛逆里,无人知晓。我也遇到了很多难事,老畜生天天用规矩来压我,说我是他生的,就是他的财产,他有权利处置买卖,赌坊打手也说,父债子偿,他们找我天经地义,街上的人骂我不知羞耻,谁家女人这么抛头露面
我每次都豁出生命去反抗,有困难就解决,趟不过去就硬闯,从不逃避,从不退让,我一直都很平静,夫君从未说过,但我知道,他喜欢我带给他的这份平静感。他喜欢我,不是长的好不好看,傻不傻,容不容易拿捏,好不好生养,没有任何利益考虑,他喜欢的就是我这个人。前途未卜,是生是死,都没什么关系,只要此刻安宁,就没什么好怕。
他给了她那么多爱和温暖,那么多肯定和信心,她怎么可能被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打败?
他的爱,早已让她无坚不摧。
我不会杀人,因为他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我也不会自杀,我会好好活下去,带着他那一份。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只要我还记得他,他就没有死。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失忆呢?她要把这些过往小心翼翼珍藏起来,过奈何桥也不扔。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蔡氏扬眉,眸底霜寒如刃:他曾跟我说过,人想怎么活,取决于自己。他之愿,便是我之愿!我愿舍己身之躯,以微小之光,换清明天日!他能做的事,我也可以,他不希望我成为的人,我永远不会辜负,这才是夫妻,是道义,是人心中应有的规矩!
你呢,王菁,你可敢问一问你的心!
蔡氏站在北镇抚司大堂,个子不高,人也有些清瘦,可没人能忽视她的存在。
她肩头跳跃着阳光,发丝随风轻拂,身侧伴着窗外树影,那树影伟岸温柔,随风斑驳轻动,好似伸出一只大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
好姑娘,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白居易,《梦微之》
第172章 我等不及了
窗外暖阳灿烂,微风拂柳。
房间内,蔡氏亭亭肃立,言语铿锵,青裙素钗,不带一点亮色,却灼灼烈烈,让人觉得很耀眼,像那燃烧的野火,带着无尽的生命力,烧到哪里,哪里就有光。
她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有人一直在陪着她,她的路,从来都不孤单。
对比她的坚韧,她的孤勇,别人那些自以为是的规矩,情爱,似乎都很好笑。
王氏出生名门望族,生来便有了一切,顺风顺水的长大,与丈夫青梅竹马,结为夫妻,最终却貌合神离,从未交心过。
你觉得你超脱自由,能做任何想做的事,可真正的自由,是彼此的成全和认可,是天大地大任你遨游,不是设个框架,把你关起来,说你在这里很自由。
你觉得你随心所欲,可以离经叛道,可这些权利也是别人给你的,一旦别人收回,你不仅什么都没有,还可能会被公开,被追罪,你的世界就此塌陷。
你觉得你高高在上,别人都在伺候你,连你的衣角都不配碰,其实你也是别人王座下的牺牲品,遗憾的是,伺候你的人认了命,不会不甘心,你心高气傲,连这点真实都看不透,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
你觉得你的生活繁花似锦,处处热闹,别人可怜又孤独,却不曾想,人有过那样的热烈丰富,内心充盈饱满,怎会害怕未来的失去?可你自己,没了这繁花似锦,又在哪里呢?一颗苍老不会跳动的心,还能不能燃起对生活的热爱和绽放?
王氏知道自己,她的这颗心,永远都是孤寂的,空落的,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从未有人真正的温暖过,也永远不会被填满。
规矩人想怎么活,取决于自己
王氏眼泪簌簌而下,不再敢面对蔡氏的眼睛,提着裙角跪了下去:我我知道那位贵人的心腹,大约不惑之年,方脸,右耳下长了颗痦子,老侯爷见过他,世子也见过他,名字好像是邓升。史学名当年看到的人,应该也是他。
叶白汀问:若再见面,夫人可能认出他来?
能。
画像呢?
应可帮忙描绘。
除了这个,可还知道其它?
老侯爷藏东西的地方,王氏垂眼,整个人非常平静,没有了往日刻意摆出的贵圈气度,反倒娴静姝美,有了别样气质,他喜欢三这个数字,他书房里但凡与此有关的东西,锦衣卫都可去查妾身不才,知道的也只是这些。
多谢。
叶白汀微微朝侍立一旁的锦衣卫点头,王氏就被请了下去,辅助绘制人物肖像。
事到如今,侯爷还不想说?
你们都骗供到这份上了,本侯还有什么好说的?老侯爷冷嗤一声,而今龙椅上坐的那位,根本不是什么真命天子,一个被禁足长公主生的野种罢了,假龙蒙紫微,真龙潜四海,因果倒置,天意难容,早晚规则清明,真龙归位,届时我等便是先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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