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护城河边百姓宰杀过年要用的肉,大量热水倒进护城河,致使短时间内水流发生变化,而就在前一天早上,老大夫见过孟南星的人,不用说,死者遇害被碎尸的时间就是在这天,腊月二十二!
至于当天早上落下的东西
叶白汀看了看,是一个同心方胜结。两个连接在一起的菱形配饰,上有挂绳,下有丝绦,两个菱形尖角到挂绳的空间,有两颗红绳编织成的小圆球做点缀,方胜主体颜色是黄绿浅蓝,下面垂坠同色系丝绦,整个物件观感,并不红的过分耀眼,也不算太素净,总之,是好看的,大方的。
男子配饰用菱形本常见,但同心方胜就有些微妙了,方胜本是女子发间簪的头饰样式,后常用来隐喻情爱,男女之间,信纸折成方胜样式,都带有隐晦的诉情意义,何况同心方胜?
叶白汀看着那枚方胜,问老大夫:您和他认识的久,可知他有没有心上人?
没有?老大夫顿了顿,应该没有吧?
申姜倒是想起来一点:他娘把他看得那么紧,眼珠子似的盯着,成天盼他出人头地,给自己争脸,会不给他相看好人家的姑娘?
老大夫:这个
叶白汀就懂了,眼梢微微垂下:孟南星的损耗太大,虚不受补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一看就知道他是聪明人,也没必要藏掖,说了三个字:五更泄。
申姜没明白:啥?什么泄?
叶白汀直接点出病情精髓:肾虚。
老大夫点了点头:就是肾虚,他从小身子就弱,这两年亏损成那个样子,有什么样的症状都不稀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命火不足,补就是了,只要他听我的话,好好吃上一年药,准能治好,可他就是不配合,不是嫌汤药苦,就说公务繁忙,没时间,这事他娘也知道,才一直没有催他成亲
叶白汀和申姜在老人家屋子里待了很久,问完线索出来,申姜还记得之前的事,踹了下别人结结实实的墙面,大声骂着圆谎:个脾气硬的臭老头,以为你不说,老子就查不到了么!敢在锦衣卫面前反口,你还是头一个,仗着年纪大老子不敢治你么!你且等着,下回别叫老子碰到你!
房间里,梳着包包头的小孙女跑了出来,拽着老大夫的衣角:爷爷,怎么了?
老大夫摸了摸孙女的头:没事,囡囡乖,自己去玩儿去?
手指攥紧了手里的签牌,他这把黄土埋了半截的老骨头,怕什么?只要孩子们没事,能平安顺遂的长大,他便能安心,锦衣卫还不错。
转身收拾东西时,他苍老但并不浑浊的视线掠过窗外,风仍然冷,天空却很晴朗,有洁白的云。
孟家那孩子可惜了啊。
申姜研究着手里的同心方胜,翻来覆去的看,也没发现什么:这个东西,有用么?
当然有用,这是证物,叶白汀踩着阳光底下的路,是证明孟南星死在腊月二十二的重要物证。
申姜眼睛登时瞪大了:啥?什么时候的事,具体的死亡时间都有了?
叶白汀指了指他手里的同心方胜:你看它的花色,母亲新丧,他已丁忧,将要守孝,为何身上会带有这样的东西?颜色是不是太鲜亮了些?
申姜看了看,点了点头:那是不该带。守孝有守孝的规矩么,难不成没带出来,只是收在身上的?
所以这个东西很重要,不能忘记,便是回家要走,也得先把它带上。
叶白汀看着地上的斑驳光影:母亲逝去,户部请了丁忧,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这个东西有何特殊之处?离开京城之前,最后的一段时间,他想要办什么事?想去哪里?想要见到谁?
这个同心方胜,只是一种仪式感,还是他要做的最后这件事,需要这个同心方胜?
所有问题理清,我们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没错!再找找,就能抓凶手了!申姜点完头后,回过味来,不对,少爷你怎么确定的死者死亡时间的?怎么就是腊月二十二了?
他又错过了什么!
叶白汀:指挥使查到了些东西。他将仇疑青的发现简单叙述了下,好让对方知晓。
申姜:
你要早这么说,我就不问了,指挥使我当然要错过啊,不然会被削,指挥使只能是少爷你的嘛!不过指挥使还真是能干,他这里排查线索口供都忙不过来,指挥使竟然不声不响干了这么多大事!
那今天的老头怎么回事?突然反口申姜沉吟片刻,难道是因为咱们有了圣旨?指挥使请圣旨,搞的别人激动了?
叶白瞥眼看了:总算聪明了一点。
申姜嘿嘿笑了两声,又皱了眉:那接下来怎么办?别人都暗地里搞这种事了,咱们还能找到新线索么?
叶白汀:孟南星母亲的事,可问到了信息?
问到了,还挺多的,只要跟人命案没关系,别人就没什么藏着掖着的,而且市井民坊,来来往往的,总得有说嘴的东西申姜掏出随身小本本,一边看一边说,孟南星的娘亲姓王,是个性子很强的女人,要脸,但也能豁得出去,泼辣,和人吵架没输过
王氏对孟南星的要求是,必须努力念书,出人头地,风光门楣,除了念书,孟南星不必做任何事,也不用管家里,所有事她都能料理好,人情世故也用不着带儿子,她不让孟南星出门,不让他交际,不让他玩,早上起来就得念书,直到晚上睡觉真真是头悬梁锥刺股,街坊邻居到现在都还记得,这孩子读书读出来有多么苦。
王氏对孟南星课业要求很高,功课完不成不准睡觉,一旦在先生那里的考试成绩不达标,或者先生说了句类似担心的话,她就会罚孟南星,罚的很狠。
孟南星在外面倒是没怎么受过欺负,也没机会,他不经常出门么,可哪怕只是经过某个地方,被顽皮的孩子说嘴,王氏都要堵到这个孩子的家门,骂人家一天,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所有惩罚委屈,大概都来自他的娘亲了。
王氏一辈子的指望和荣光都在儿子,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要争气,娘就只有你了,母子俩不是从未生过龃龉,总的来说还是相依为命,互相依赖的,王氏身体一直很好,前年生了一场大病,也是因为孟南星户部差事的事,二人吵了架,她呕了气,孟南星一听话,差事一顺,她就好了
申姜说完,叹了口气: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说呢,当娘的很严厉,做儿子的很乖,还很孝顺,会尽量听娘亲的话,好让娘亲身体健康,心情舒畅,我这问了一路下来,感觉她们两个,看起来好像是儿子靠着娘照顾,才能活的轻松,其实是娘靠着儿子,才活的下去
叶白汀听着,心里渐渐有了思量。
虽说今日出了门,他也不敢走太远,指挥使不在,申姜也不敢把少爷往别处带,两个人脚下的路,是回北镇抚司的方向。
哪知今日波澜丛生,见不得他安全,二人还在路上,没到北镇抚司大门呢,就收到了信,有个锦衣卫小兵过来,带来仇疑青的话,并一封手书,请叶白汀去户部,申百户同往。
申姜:我也去?指挥使知道我在这里?不等小兵回答,他自己又点了头,我是得去,我不去,少爷一个人在路上,没人保护可怎么行?
叶白汀很快看完了信,折好,放到怀里,眸底明明暗暗,一派云雾翻涌。
申姜感觉不对劲:怎么了?
叶白汀看向他:去户部大闹一场,申百户可敢?
大闹一场?害怕?申姜神情直接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我只怕不够热闹!闹他们!叫他们不配合!小样,还耍阴招挡爷爷的路,治他们的!
叶白汀摊开手掌,将随信一起过来的小牌子递给申姜:现在呢?
申姜倒抽了口凉气,握住小牌子:今天我就是老大,挡我者死!户部尚书在也一样!
申百户转身就走,气势汹汹,带着少爷一路奔向户部。
户部大门关着,门匾高悬,灰墙青瓦,气氛凝肃又安静,连只鸟儿飞过都得平了翅膀,受了呼吸,叫人听不到声音。
可叶白汀视野里却有一个身影短暂出现又消失,在深深的院墙内,屋顶深处,着深青色劲装,脚蹬皂靴,腰身劲瘦,两腿修长,肩膀到手臂的线条流畅优美,尤其那一双大手,从形状到指节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好像有什么动静?申姜左右转着头,试图听一听动静从哪里来。
不光是他,门前站着的守卫似也有所察,想要发信号召集同僚去看。
叶白汀眯了眼:踹门。
啊?申姜愣了下,上来就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就算是耀武扬威,先礼后兵,那也得先讲礼貌啊,哪怕装一装呢,上来就气势汹汹挑事,岂不显得自己理亏?
叶白汀面目沉肃,一点都不带含糊的:我说,踹门。
申姜寻思少爷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既然这么吩咐,肯定有他的道理,只是时间来不及说他展开大手,作势吐了口唾沫,搓了搓:踹就踹!
他都没叫人通传,直接原地蹬脚蓄力,往前一冲,一抬脚
啪的一声,踹开了户部大门。
正是上午当值时间,户部大门没事不开那么大,关着是关着,却不会闩上,申姜这一踹,不是开门,是明晃晃的打脸!怎么也是官署,哪容得这般挑衅?
几乎是一瞬间,空气就紧绷了起来,没有人再注意之前那小动静,也没有人想去后头看看是怎么回事,所有视线焦点,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大门前,包括四外轮值的守卫。
一群人哗啦啦的往这边围过来,很快,户部里头的官员也惊动了,有人拎着官袍就往外走,急匆匆赶到这边。
叶白汀看着内墙远处,某个身影短暂晃了一瞬又消失的地方向,唇角勾起成了。
申姜瞅着工夫然后看了一眼,心中更佩服了,要不说是我们北镇抚司的少爷呢,胆子就是大,上门挑衅打脸一点都不带害怕的,别人紧张气愤,少爷还笑呢!
他退后几步,护在少爷身前,警惕的看着过来的那一汪汪人:你们要干什么?
赵兴德更气了:是你要干什么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里是户部官署,朝廷的脸面,你们竟然敢打上门来,眼里还有王法么!
申姜就有点心虚,脑子迅速转,看说什么话比较合适,还能更硬气
那边少爷就已经开了口:明明是你户部不听圣旨,不配合锦衣卫查案,还得锦衣卫亲自上门来找贵处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赵兴德都被他说懵了,到底是谁倒打一耙了?明明是你们踹门不对吧!
申姜也反应了反应,才更挺直了腰板,没错,少爷说的就是对的!
对啊,圣旨都下了,叫你们户部配合查案,缘何北镇抚司空等了一日,都没看到一个人上门?你们不过去,我们只好亲自过来查了!
申姜说话的时候,叶白汀一直在留意四周环境,见四周动静静下来,又有人想去后边看看,便手指遮唇,轻轻说了句:往里走。
往里走?
申姜是相当听话的,直接昂头挺胸,扒拉开赵兴德,直直往里闯。
他也不担心少爷,跟过来的不止他一个,后面还带着一队锦衣卫呢,一水的飞鱼服,绣春刀,又都训练有素,每天早晚都要进行操练的,队伍一拉出来,两边分水一站,那叫一个威武霸气,没人敢惹。
叶白汀一路跟着他。
申姜一边往里走,一边悄悄问:少爷,什么时候停?
叶白汀也悄声回:我说可以的时候。
可少爷一直没说可以,申姜都冲到户部大厅了,前头没路,再往前就是人户部尚书的地盘了,还冲吗!
少爷?
申姜再次请示,少爷并没有说话,申姜就明白了,还得冲。
他不管不顾,冲到户部尚书门前,也不叫人通传,直接把门就推开了。
豁!还挺齐整,里边都是谁呢,有户部尚书万承运,侍郎邓华奇,还有特别眼熟的公公,东厂厂公富力行。三人也没坐着,正站在房间中间说话,万承运手里有一张纸,几个人正在推抢?
内里众人:
怎么回
尚书万承运一句话还没说完呢,申姜先大喊出声:你们干什么呢!
他不但喊的像捉女干似的,人还直接蹿过去,快速将那张纸抢了过来,交给少爷一起看。
是一个名单,叶白汀看到了蒋宜青的名字。
这时候,坠在后头的赵兴德终于赶上趟了,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大人,他们
万承运面沉如水:怎么回事?
赵兴德行了个礼:大人恕罪,锦衣卫蛮力破门,下官没能拦住啊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面色惊恐的拿眼睛瞟叶白汀,这少年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小情儿么!怎么又跟百户混到一块儿了?
有有点厉害啊。
富力行看到叶白汀,笑了:哟,这不是叶小先生么?今儿怎么来了户部?
叶白汀不露声色:厂公在这里也有公务?真是辛苦了,失敬。
右侍郎邓华奇是个胖子,身上油,嘴皮子也油:原来您就是北镇抚司声名远扬的小仵作啊,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年轻有为,风采卓然。
眼神看过来的样子,不说油腻,至少有几分探究,和想结识的意思。
赵兴德就有点懵:不,不就一个小情儿么?为什么你们个顶个的尊敬他,不知道他上打进来了么!难道是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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