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时候,申姜正在想当案子的口供,好像是盛珑还是谁说的,燕柔蔓在戏班子里曾被一个姐姐庇护,说是姐姐在外边失踪了一年还是多久来着,回来后大红大紫,护着她时已有十九岁,完全能独当一面,所以就是在这个阶段里,容凝雨跟了郑弘方,生了郑白薇?
为什么给他生孩子?
非我所愿,容凝雨闭了闭眼睛,有些事女人即便再小心,也避不开。
既然有了孩子,有没有考虑过另外一种生活?叶白汀想了想,比如好好的过日子,再不回戏班子?
容凝雨:怎会没想过?每一个在风尘里走过的女人,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可别人不会允许,老班主不允许,郑弘方也不会允许,他说喜欢我,只是喜欢我伺候,在他眼里,女人只是玩物,不是过日子的人。而且以他那种做事方式,早晚会有反噬,他不会有善终。他还为了拿捏我,逼我为他做事,把孩子带走了,我那时愤怒又如何,无助又如何,我尚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虚以委蛇,暂时听他的话。
叶白汀:你们的关系,都有谁知道?
容凝雨:老班主,大主顾,还有一部分郑家人吧,我不确定。
叶白汀又问:燕柔蔓知道么?
容凝雨:我不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回戏班子的?郑弘春死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容凝雨垂眉道,他虽霸着我,也需要我帮他做事,打听各种消息,那一年的时间,他大概也腻了,就放了我回去,时不时有事需要我做,就用只有我们才能读得懂的信号通知我。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多久?
两三年吧。
那时你心里已经想清楚,以后要走的路,对抗着老班主,戏班子里的姑娘如果出事,你都会搭把手,是么?
是。
你帮过燕柔蔓?
是。容凝雨淡声道,班子里面苦的姑娘不只一个,她们还年轻,未来还很长,我反正早就惯了,能救一把就一把,至于之后怎么样我若能管得过来,自会管,管不过来,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所以燕柔蔓很可能会知道,你和郑弘方的关系?
这个问题,我答不出来,你们需得问她。
叶白汀便不提燕柔蔓,又转回郑弘方:马氏说郑家两兄弟都很暴力,郑弘方打过你么?
容凝雨:打过。
叶白汀:他为人这般无耻,对你又不好,你有没有想过杀了他?
容凝雨目光微动:不瞒公子,想过。
所以你不仅想过,也动手了,是么?
锦衣卫非要这么说,便请拿出证据来,容凝雨眸底一片明静,若证据确凿,我无话可说。
他死的那日,你是否也在西山温泉庄子上?
他死在何日?这个问题我答不出来,但在人们传的失踪之后,往前推一些日子,我却曾受邀,去西山庄子上唱过堂会。
你在那时会佩戴花钿么?
那时容凝雨想了想,应该京城正在流行一种桃花妆面,很多女子都会贴。
容凝雨以为还要在这个问题上来回绕,但出乎意料,叶白汀没再问这个男人,而是问起了别人:郑弘春死前,曾经骚扰过你。
是,鲁王府那日,当然也看到了。
那不是第一次?
数年之前,郑弘方在时,他是不敢的,郑弘方死后,郑家一度气氛低迷,运气不大好,他也没动,后来马姐姐经营不错,郑弘春因此买了个小官,就抖起来了,若见到我,会以当年的事为由,威胁我就范。
但你并没有。
是,我知道怎么应付他。
你经常会遇到这样的骚扰么?娄凯有没有骚扰过你?鲁王世子呢?
容凝雨就叹了口气:都有,但凡沾过风月场的女人,都很难从良,即便从了良,别人也会因为这些经历调侃你,逼迫你,有些人就是喜欢看女人不情愿的样子。
可你有法子应对。
是。
叶白汀又问:你此前说过,你曾帮过李瑶,是么?
是。容凝雨点了头,有次在街巷偶遇,我看到她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不对,便帮她提了东西,送她回了家。
她曾在江南被卖到青楼,你确定你当时已不在江南,没救过她?
容凝雨顿了下,才垂了眼,慢声道:我救过很多人其实记得没那么清楚了,女大十八变,如果她那时年纪很小,同现在不一样,我大概会认不出来。
叶白汀沉吟片刻,又道:你聪慧敏锐,且善解人心,既然帮李瑶提东西的那日,就认出了她身上的伤,知道是来自男人虐打,可曾想过之后继续帮她?可曾鼓励过她?
容凝雨:算是有吧,当时那一路上,我说了很多话,但她没什么反应,之后也没来找我
郑弘春死的那晚,你可曾见过马香兰?
没有。
娄凯,鲁王世子,郑弘春,三个死者死亡当晚,你都有不在场证明,是么?
是,容凝雨眉目安静,锦衣卫应该已经问过我班子里的人了,她们都可以作证。
杉树叶,碧珀香丸,鞭子,杀人的匕首,你一样都没有?
是。
叶白汀抬起眼梢:我再问你一遍,杀害以上三个死者的人是谁,你其实知道,甚至曾经私底下劝过,但别人没听,你一直在庇护这个人,混淆锦衣卫视线,是么?
容凝雨摇头:不,我不知道,也未在其它场合提起过凶案,甚至劝慰别人。
叶白汀:如此,问话暂时结束,请容班主去屏风后稍坐,注意不要说话,不要制造出声响,否则就是给锦衣卫提示方向,堂上这个人就是凶手。
容凝雨蹙了眉,显然很不理解这个举动,转到屏风后,看到马香兰,就是一怔。
马香兰没说话,只是闭了闭眼。
容凝雨便知,刚才在堂上,那少年所言,关于马春兰的招认,一句都不是真的。接下来,少年还会以她的招认,试探后面的人
叶白汀打的当然是这主意,不然在旁边放一架那么长那么大的屏风做什么?
本案比较特殊,有关凶手的证据也不是没有找到,可如何整理所有真相,让凶手认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次叫上堂的,是李瑶。
叶白汀的头一句话也很刺激:娄凯死的那一晚,你看到凶手了,对么?
第93章 少爷学坏了
李瑶一身素缟,鬓边耳际簪着白花,眉眼笼着轻愁,和极瘦的腰肩相衬,和往常一样,很有股特殊的可怜气质。
可叶白汀几人都知道,她可能在别人眼里处境仍然没那么好,但她自己早已不是这么认为,她会动用所有智慧和力量,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娄凯死的那一晚,你看到凶手了,是么?
叶白汀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李瑶的表情,李瑶眼睑快速颤动了一下,只片刻,便道:没有。
那是豆腐脑摊的夫妻撒谎了?叶白汀翻着案几上的口供,就是你常去光顾的那家,正好在那过夜过后的晨间,有个大单要做,夫妻俩起得比平时更早一些,以往寅时中起床干活,那一日未至寅时就起床了,第一批豆腐脑出锅的时候正好是寅时中,而那个时候,你已经在他们家门口了。
时间往前推,你的确整晚在家,没有出过门,但你起的很早,因为要买第一茬豆腐脑,你路过了案发现场,看到了凶手出来,但你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锦衣卫报丧,通知你娄凯死了,就死在你不久前路过的小院子里你才瞬间明白,你碰的那个人,杀了娄凯。
李瑶垂眼,表情非常安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白汀继续观察着她的表情:但你不能说,因为杀人的这个人,救过你,是么?她不但之前救过你,这次还帮你杀了你丈夫,让你的生活得到解脱,你很感谢她,所以要保护她,对么?
从没听说过,谁帮人是这么帮的,我帮你,就是要帮你杀了对你不好的人?那天底下对我不好的人多了去了,凶手怎么不都杀了?
李瑶眼瞳沉黑:既然锦衣卫办案不看证据,全靠猜的,那就随便你说喽。
反应这么激烈
叶白汀便知道,这个点戳中她了。
锦衣卫走访过你的街坊邻居,大家都说你以前性格有些沉默,不爱说话,近日表现却不像,你遇到了什么事,因何改变?
我变成这样不好么?李瑶火气被撩了起来,压不下去,连声音都变得讽刺,叫你们看不惯了是么!
申姜按着刀柄,目如铜铃:北镇抚司堂前,安敢放肆!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许多嘴!
李瑶抖了一下,咬了唇,没敢再说话。
叶白汀一点都没计较,反而语带鼓励,温言道:我欣赏每个人的变化和成长,女人如此,男人亦如此,你因经历常年丈夫家暴,对体格强壮,凶一点的男人仍然下意识畏惧,可面对我这样的,你已经可以勇敢表达自己的情绪,不管嘲讽还是怒骂我很为你高兴,也祝福你以后一路都好。
他说的这么真诚,表情半点不掺假,李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手指绞了绞帕子:妾身知道锦衣卫办案辛苦,也没有想骂人她大着胆子瞪了叶白汀一眼,还不是你不老实,想诈供!
说完也不敢看仇疑青,自己小声嘟囔了一句:长得这么俊这么乖,去哪里不好,偏到北镇抚司来,被人诓着学坏了
申姜同情的看了指挥使一眼。
仇疑青:
叶白汀又道:我比较想了解的是这个过程,是生活中哪种意外的出现,让你改变了?谁给了你鼓励?你为什么不再害怕,只是因为娄凯死了,你彻底解脱了?
对方只说娄凯名字,没说你丈夫,让李瑶内心有些舒服,她不想回答,又觉得不太礼貌,便缓声道:是我自己觉得,不能那样过日子了,还有我的女儿她已经长大,到将要懂事的年纪,我不能教那些东西给她。
叶白汀:容凝雨刚刚来过,我们已经问过话。
我知道。李瑶抬头看他,似不明白为什么说这个。
叶白汀眼梢微肃:她口供说,曾在江南,你被掳时,她救过你。
屏风后,容凝雨一怔,再一侧头,就对上了马香兰的双目,二人眼里的领悟一模一样:看吧,又在瞎说了。
才不是!
李瑶情绪有点激动,不过只是瞬间,这点激动就消失了,她眉眼平直,帕子按了按嘴角,声音也平静了下来:哦,我倒忘了,她倒也帮过我。
叶白汀注意着她表情里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个人帮了你很多次,可不仅仅是提东西,她救了你的命,杀了娄凯,你感恩,也因终于脱去了枷锁,敢于站在人前发声,你逼着自己,急切的改变,再难也要扛着压力,硬着头皮往前站,因你觉得,你必须要保护她,是么?
李瑶抬头,勇敢的对着叶白汀充满探究的眼神:若一切真如你所言,这个人那么厉害,连杀人都不怕,哪里用得着妾身保护?
叶白汀:那日清晨,你当真没看见凶手?
李瑶:没有!
叶白汀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信息卷宗:鲁王世子死的这日呢?
他死,同妾身有什么关系?李瑶皱了眉,当时外子死了,妾身日夜守灵,外面发生了什么,妾身并不知晓。
叶白汀:是么?那怎么当晚有人看到你背影,在鲁王府附近出现?世子刚好在这一天遇害,难不成你们有私约?
谁跟那种下三滥的男人有私约!
李瑶没怎么犹豫,就说了:那夜妾身的确出了门,但不是去鲁王府,也没什么私约,只因女儿发烧,迫不得已,大晚上的,妾身也得跑一趟,敲开医馆门拿药,因一路上没怎么遇到人,也跟案件没什么关系,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妾身便没说,如若锦衣卫不信,可去问医馆查证!
这倒不必,因申姜走访时已查到了具体信息,她的确去医馆求了药。
叶白汀又问:郑红春骚扰过你么?
李瑶点了点头:鲁王府挂白那日,你们不是都看到了?
之前呢?
也有,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
他死后的那日清晨,你也起来的很早,换过衣服,出门买豆腐脑。
是,还遇到了您和指挥使,李瑶微笑,妾身爱干净,每日都要更衣,不可以么?
叶白汀问:你对娄凯观感如何,我们都知晓,为什么要特意出去这一趟?真是为了给他买吃的,还是有意给自己身上加一道嫌疑,好分散我们注意力,拿不准凶手是谁?
李瑶垂眼:妾身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白汀: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知道郑弘春已死,是么?
李瑶:这个消息,难道不是你们直接通知给妾身的?
你很聪明,即便你事先不知道,我们找到你,你也该知道自己有嫌疑了,这个时候,不但不为自己辩解,为这桩命案加上一个嫌疑人还不够,还刻意说起盛珑的故事,拉她下水,引导锦衣卫去查盛珑叶白汀话音微缓,似给对方一个思考时间似的,为何要这么做?你有意陷害盛珑,还是联合她帮某个人处理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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