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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穿越)——凤九幽(97)

    没约?
    指挥使怀疑我?燕柔蔓笑了,不过还真没有,那天我特别忙,得唱戏,中间空档需要打招呼的也多,根本没时间约。
    知道他们约了谁么?
    不知道,各家生意各家揽,故意抢可不是好事。大约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点砸自己的场子,燕柔蔓抚了抚耳发,笑了下。
    仇疑青果然提到了容家班:你不是也抢生意?
    燕柔蔓:那不一样,要不是容凝雨挡路,整个容家班都是我的,何来抢生意一说?
    李瑶和盛珑,这两个人,你可认识?
    认识。
    可有了解?
    了解么
    燕柔蔓突然笑了:今日风轻云淡,阳光和暖,二位若有暇,可要听个故事?
    第83章 女人就是命苦
    今日风也不清,云也不淡,阳光也并不和暖,寒冬腊月,北风如刀,在外面久了整个人都能冻僵,哪里是怡人的好天气?
    可燕柔蔓的故事,一定是与本案嫌疑人有关的,当然得听。
    仇疑青给身边少年紧了紧披风:你说。
    燕柔蔓视线滑过二人,很有些暧昧。她身上穿的其实比叶白汀还少,鼻头耳朵都冻得有点红,可她仿若不绝,姿态没一点瑟缩,看起来优雅极了。
    有这么个小姑娘,命苦的很,六岁上没了亲娘,父亲娶了继母,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拉扯着弟弟艰难长大,这后娘面甜心苦,什么好处都是她和她儿女的,别人不但沾不上边,稍微多看一眼,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后娘不但打孩子,还在丈夫面前告状,孩子不懂事怎么办?自然是得请人好生管教,父亲就照着后娘意思,给小姑娘请了管教嬷嬷
    小姑娘嘴笨,心眼也没大人多,哪里扛得住这诸多手腕?越来越不敢言,不敢说,在自己家里,也要步步小心,时时谨慎,不能犯任何错,不能惹着后娘和她的儿女,才能得一二喘息,带着弟弟长大,结果还是因为到了年纪,婚事相看,惹了后娘的眼,十四岁上,在走亲戚的途中,丢了。
    这么明显,叶白汀一听就听出来了:李瑶?
    嘘燕柔蔓纤美食指竖在唇前,眼睛眨了下,我啊,最怕惹祸上身了,都是听来的故事,我就一说,你们也就一听,信不信的随便。
    叶白汀微笑:我的错,请继续。
    燕柔蔓浅浅叹了口气:花儿似的小姑娘,走丢了,能到什么地方?何况别人有心安排,自然是往那最脏最乱的私窠子送。可小姑娘长得好看,人牙子觉得太亏,心眼一转,就把小姑娘卖去了青楼。小姑娘平日里再闷声不响,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境地,她不听话呀,就是不接客,你说怎么办?
    叶白汀:熬?
    燕柔蔓:少爷真是单纯,这青楼里,折磨人的花样多了,你要是不要脸,还能扛一扛,你越是要脸,就越是受折磨,宁肯绝食不要命了都不听话,人家也能想到法子,榨一榨你最后的价值。有这么一种客人,给的钱多,人却不是个东西,喜欢折磨鲜嫩的小姑娘,还得是黄花闺女,老鸨子收了钱,应了客,小姑娘就被按着梳洗打扮,送到了一个房间。
    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前头是个什么命运?任你怎么哭喊挣扎,都没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都要扯没了,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泪都流干了,就在这个绝望的时候,有个女人推门进来,救了她。看,这天底下还是有好人的不是?那个女人藏了她,帮了她,助她逃了出去
    可有好人又怎样?女人就是女人,前头不知多少个坑等着,逃得过一次,逃不过两次三次,小姑娘回了家,后娘能有好话说?这种机会还不抹黑你,她白折磨你那么多年了?于是小姑娘婚事艰难,连家门都出不得,这么过了几年,遇到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就是那一夜里,老鸨子让她接的客。虽最后没让这男人得手,可那一夜的记忆仍然像个噩梦,每夜每夜在小姑娘梦里徘徊,她不想看到这个男人,这辈子都不想!
    可这男人是家里的座上宾,不但瞧见了她,还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天就避着人把她拽到了角落,欺辱了一番,过后没两天就上门提亲。什么聘礼条件,根本不用谈,就把这事往明面上一放,女方能不答应?就这样,小姑娘从一个火坑,到了另一个火坑。
    男人不喜欢她穿鲜亮的衣服,不喜欢她出门,不高兴了就打,说你穿的太漂亮,让别的男人看你,害我吃味,都是你的错;说我要找你,你没在,竟然忙别的事不在房间,害我没安全感,才打了你,是你的错;这回出门,是你说错话,害我丢了面子,挨这顿打还是你的错总之所有一切,都是女人的错。
    但凡有什么不如意的,男人就打她,做那种事时打的更厉害,专门照着见不得人的地方下手,小姑娘好几回差点被他欺负的死过去。男人说,女人就是得打服了,才会听话,家家都这样,还威胁她,你敢跑,敢不听话,就杀了你的家人你爹娘你不在乎,你弟弟你总在乎吧?
    这男人还真的杀了他弟弟的两个随从,以示自己做的到。你说小姑娘怎么办?她身无分文,跑么?能跑到哪里去?怎么过活?这里的一切都不要了么?如果都能放弃,她根本不会犹豫,自杀了就是,她早不想活了,可她牵挂着她的弟弟,这是世上唯一盼着她好的人。她咽下所有委屈,开始盼望着怀孕,心想有了孩子,前前后后能躲过一年,可她哪里知道,畜生之所以是畜生,就因为连自己的种,人家都不爱。
    男人直接跟她说,你怀孕了又怎样?老子现在想打你,就得打你,想要你,你就得躺平了给老子上,你是老子的女人,就是杀了你,你也得受着,老子现在要的是爽快,不是孩子!
    女人小产了,男人也不在乎,淫淫一笑,没了就没了呗,你们女人,不就是能下崽儿?这回没了有什么要紧,下回再怀,等老子腻了,你再给老子生。
    如此滑胎两次,小姑娘祈祷上苍,不要让她再怀孕了她慢慢的不会哭,不会笑,活得像个木头人一样。
    燕柔蔓看着远处天空:你知道么?一个女人,不哭的那一天,就是心死的那一天。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的,可自嫁了那个男人,她再也没笑过。她也不是没有试图和别人求助过,可别人不是装作看不见,就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她忍,教她怎样顺从,才能少挨些打,更多的是假惺惺叹一句可怜,她除了成为别人嘴里新的谈资,被人不痛不痒的说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什么都得不到
    你说这样的男人该不该死?今日不错,我又看到了这个小姑娘的笑,忍不住要鼓掌,这男人死的好!
    这明显就是李瑶经历,错不了。
    仇疑青眉目沉凝:你在为李氏开脱?
    指挥使面前,岂敢有小心思?燕柔蔓浅声道,我只是觉得,她受了那么多苦,大概不止一次想杀这个男人,可有那么多时间,都没有动手,为什么?我猜,应该是不敢吧。你看,女人就是这么可悲,被世情规矩,被自己的心困住,无法解脱,不知道怎么解脱大人查案,可莫要误了方向。
    叶白汀却开口问道:当年救了小姑娘的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燕柔蔓一怔,笑的意味深长:道听途说来的故事,我哪里知道?不过青楼开门做生意,客人的钱都收了,断没有不招待的道理,这男人是冲着折腾人来的,少了小姑娘,必得有另一个女人顶上,你说顶上的这个女人是谁?啧啧,真可怜,豁出自己去,救了别人,别人也没有更好的前程,仍然在日日夜夜受苦,你说这爱救人的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的,怕不都是傻子吧。
    叶白汀若有所思:李瑶回京后,可见过这位恩人?
    那我可不知道,不过少爷,你会问这些,可真是个多情人啊,奴家喜欢,燕柔蔓眼神丝丝缕缕的缠过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媚眼如丝,开过荤没有?要不要奴家教你啊?
    叶白汀还没反应过来,仇疑青浑身气息已降至冰点,眼神如刀锋,刮的人头皮生疼。
    燕柔蔓一怔,赶紧道歉:失礼了失礼了,指挥使原谅则个,奴家万万不敢生别的心思,就是嘴花花习惯了。
    她还立刻找补,看着叶白汀,语重心长:少爷啊,你还年轻,不懂,其实找人呢,最好找那些关心你的,眼睛总落在你身上的,冬天会给你紧衣服,怕你冷怕你难受,一时半刻都不会忘了你的那种人。
    叶白汀:
    你在说什么?
    燕柔蔓见他迟钝,眼神暗示都快飞到天上去了,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就看看你身边
    仇疑青却拳抵唇前,清咳一声,阻了她:你好像很看不惯容凝雨,也是因为她规矩多,喜欢帮助别人?
    燕柔蔓嗤笑一声:倒是叫指挥使瞧出来了,没错,咱们这种命如草芥,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女人,瞎折腾什么?认个命,在青春年少的年纪多攒点钱,熬着养老,有什么不好么?为什么要巴心巴肝拦着别人,管着别人,教别人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行,你得心向善,你得往前看呵,有些戏班子跟青楼也没什么区别,你管那么宽,兴许人家就是想挣这个钱呢?你拦了人家的路,以为别人会说你一句好好么?装模作样的我见过不少,到这个程度还死不悔改的,也就她一个!
    仇疑青:她拦过你?
    燕柔蔓眼帘低垂,掩住了内里情绪,不过也只是瞬间,她就展颜灿笑:是啊,拦了我好大一个生意呢,要不是那种生意毁了,我没准早就攒够银子不干养老了,我到现在都记恨她的很!这般害我,我这辈子同她没完!
    院外二胡早就停了,这次是一个新鼓点,催的很急。
    燕柔蔓扶了扶发:若没什么要问的,我就告辞了?今日接了活儿,拿了钱不好不办事,接下来这场到我了,要是不嫌弃,二位赏脸听一听,不是我自夸,这《桃花扇》,今日在场所有人,没一个比我唱的好。
    仇疑青淡淡颌首,燕柔蔓轻盈优雅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叶白汀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心微蹙:她为什么要帮李瑶?
    锦衣卫并未查出二人有什么交集,今日也不见两人打招呼,几乎跟陌生人一样。
    仇疑青眼神微深:如果不是为了帮人,而是把别人也扯进来呢?
    叶白汀顿时想起了容凝雨:如果当年救李瑶的人是容凝雨,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
    一个人的恨意,真的能到这种程度么?
    可不这么想,也说不过去,照燕柔蔓讲的故事,李瑶从小到大这些年,的确是过得很苦很苦的,在娘家被继母欺负,走丢了被外面的人欺负,嫁了人被丈夫欺负,终日活在对暴力的恐惧中,她本身应该是安全感缺失,对世界充满绝望的,燕柔蔓说,李瑶有那么多时间,有那么多恨意,却没有杀了丈夫,是因为她不敢,叶白汀是信的。
    但今日见面,李瑶虽表面柔弱,内心却是坚韧的,可能中间打破的过程很难,但是她扛过来了,她不再害怕这个世界,甚至不再害怕男人,还能转自身柔弱为优势,小小用个心机,为什么?是什么契机,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女人不再落泪的时候,就是心死的时候一个女人披上了铠甲,是否代表着,她有了想保护的人?
    可能很难,可能咬牙坚持也可能扛不住,但她想这么做,生命里总有一些人,一些事,给了你温暖和期待,而你处在泥泞地缝,也想抬头看一看阳光,想要保护这仅有的一点点温暖和期待。
    那这个人为什么需要保护?为什么她的改变可以保护?这点就很微妙了。
    叶白汀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对不对,今天这个故事,很难让他有别的方向:容家班的历史,指挥使查过没有?之前你说,这个戏班子已经开了三十多年了?
    仇疑青颌首:是。
    叶白汀想想容凝雨的年纪,好像是三十四岁:最初的班主,肯定不是容凝雨。
    容凝雨是班主捡回来的孩子,这个戏班子从创建开始,所有成员都是班主捡回来的,规矩传承至今,里面的人,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你也曾说过,她们最开始做的生意也并不干净?
    是,如同现的燕家班,什么样的生意都接,过夜也可,仇疑青顿了下,道,容家班最初也不是在京城,是从江南一路慢慢走过来的。
    不一样的生意模式,接近的生意内容,那这样的戏班子和青楼互通有无,是不是很寻常的事?江南来的当初李瑶走丢,就是去江南省亲。
    怎么越说,越觉得可疑?
    正好今日这位班主在场,我们过去看看?
    可。
    等等,我先带个东西。
    叶白汀长了个心眼,由犯罪现场可知,凶手不是调香高手,就是品香达人,而仇疑青查到的线索里,这位班主容凝雨,早年就是个调香大师,颇得众人追捧,可惜八年前出了场意外,失去了嗅觉,无法再调香品香,渐渐淡出了圈子。
    是真是假,恢复没有,试一试也无伤大雅。
    他扒拉了扒拉了荷包,从中取出一枚用蜡纸包裹好的香丸,用量比较低劣,味道是那种呛人的香,绝不会是品味非凡之人会选的东西,寻常人顶多会调侃他一句香熏味太大,品香达人却一定会难受的。
    仇疑青看着少年动作,摸出香丸,挂在腰间,还拍了拍,目光微缓:你倒是机灵。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他刚要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的仵作,想了想,不如顺便拍一拍领导的马屁,我可是最厉害的指挥使座下,最厉害的仵作!
    仇疑青按了下他的头:嘴甜也没用,得活儿干的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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