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安帝眼睑微动,握着画笔的指节捏紧,似乎有什么情绪抑制不住,要不顾一切的流淌出来,最后终究只是闭了闭眼:税粮灾劫,田兴民生,派官治下朕终究精力有限,这冤狱,只能交给你,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仇疑青退开几步,半跪于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是!
陛下有赏
宫外巷道上,引领太监带着托盘里的东西走过来,宇安帝便笑了,张扬又愉悦,亲自扶起仇疑青:跪什么跪,你可是朕的指挥使,怎会让朕失望?来,看看,朕赏了你什么?好好干,干的好,以后朕还赏你!
仇疑青:是。
流水的赏赐从面前滑过,真金白银,奇珍异宝,其中不乏价值连城之物,仇疑青全程面无波澜,好像这些东西司空见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好奇,也不对拥有它们有任何的期待和骄傲。
宫里人消息灵通,得知仇疑青进了太极殿,早早就有太监在外面廊柱边候着,见到他身影,立刻端起笑脸,迎上前去
却被别人抢了先。
西厂公公班和安端着和善笑脸,朝仇疑青行了个礼:多谢指挥使照应我们云安郡主太皇太后在深宫多年,也就这么个看的顺眼的小辈,能时不时进宫凑个趣儿,这回遇到案子,太后太后可是问了好几回,多亏指挥使,郡主才能安然过去,没坏了名声。
仇疑青人前贯严肃:云安郡主只是被卷入,本身并无过错,本使亦无照顾。
班和安笑意更深:那也要多谢指挥使,要不是您干脆利落的破了案,查清楚案情始末,外头那起子人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子呢!承了您的情,哪能不思回报?
廊柱后的东厂公公富力行看了清清楚楚,顿时没有上前打招呼联络感情的心思了,转身回长乐宫,就告了个刁状。
体态年轻,爱着红裙,眼角几乎没有纹路的尤太贵妃都被逗笑了:你这心眼啊,怎么这么小?仇疑青又破了个大案子,本宫倒高看他眼,这里里外外风头抢的,别人都不知道东厂西厂门冲哪开了也挺好,本宫没占着便宜,别人也没占到便宜。
富力行眼神阴阴:可是娘娘,总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夏天那档子事闹的挺大,咱们修身养性,再低调也总有个头,风头都叫姓仇的出了,回头咱们干大事时,岂不是
尤太贵妃吹着新染的指甲:与其跟仇疑青搞好关系,不如研究研究,他是怎么变的这么厉害的?个名不见经传,走了狗屎运,被小皇帝抽签扔出来的人,刚上任厉害两天也就罢了,不过是武功高,有点心机,可破案也这么厉害本宫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去查,他肯定有帮手,解决不了这个人尤贵妃勾唇笑着,意味深长,就解决能解决这个人的人。
娘娘英明!
富力行头叩在地上,阵激动,说起来,自家主子娘娘不直都这样干的?身为女子,当不了官,理不了政,左右不了朝堂,那就百般勾引,霸占住先皇不就什么都行了?
这个仇疑青油盐不进,他试了多少回,都没用,没准就有能拿捏得住他的人呢?最后真要找不着,那就给他创造个嘛。
这种事,他们长乐宫最擅长了。
第50章 你愿意为我戴上小铃铛吗
申姜这一趟出去就没回来。
北镇抚司安静无声,诏狱里也全然平息,时间越来越晚,申百户办完事直接翘了班,随便找了张纸写了字,让人捎回给娇少爷。
叶白汀打开折好的纸,表情冷漠。
这里是个人写的字都比他好,申姜就是个四肢发达的武夫,才华水平在北镇抚司完全排不上号,就这,写出来的字不说铁画银钩,至少像模像样,跟他狗爪子刨似的字一比
不要,才不比,为什么要比?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比用手写出来的字好不好看不如比手好看?就申姜那爪子,哼,只配叫爪子。
叶白汀看了看自己洗得白白净净,虽然有点瘦,但骨节足够长,形状颜色骨相都不拉胯的手,感觉找回了些场子。
他慢条斯理的看向手中信纸
字不多,大意就是,外头浪了好些天,想媳妇了,已办轮休,你将有几天看不到百户大人,请务必控制住,不要随便想念,有事找牛大勇,不然就找指挥使?反正你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叶白汀:
哪种关系?怎么就那种关系了,你给我说清楚!
他感觉这纸上语气欠欠的,就少了一个表情包狗头。行,申百户你好样的,胆敢内涵少爷,你等着的!
申姜捎来的当然不只是信,还有肉。申百户可出息了,这么晚还能从酒楼要到席面,当然为了凉也不减风味,并没有热炒的菜,凉拌加拼盘,糟的卤的,素的荤的都有,有切好的酱牛肉,整个的烧鸡烤鸭,也有根根分明的棒子骨,棒子骨是连汤带肉一起送进来的,有汤好热,牛大勇指挥人在厨下热过,拎过来几乎整个诏狱飘香,馋人的紧。
左右两个邻居干饭干的要疯,好像八百年没见过肉似的,尤其秦艽,终于能敞开了吃一顿,一个人能顶几人饭量。
叶白汀倒是不太饿,比起吃肉,他热汤喝的更多。
相子安头回不计形象,扇子都扔一边了,袖子挽起老高,两只爪子抱着根棒子骨就啃:在下学成出门时算过命,说是出师不利,有大灾祸,然只要自己心窍未失,抓住机会,便可青云直上,大路通天,没想到在下的路在这里少爷厉害啊!
秦艽不但馋肉,还馋叶白汀身上的东西:那块牌牌,少爷再给我看一眼?黑底金字,低调奢华,高贵又质朴,可真是好看,老子也想要!
你也就是想想了,以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相子安非常挑剔的白了浑身肌肉的傻大个一眼,笑眯眯的转向叶白汀,少爷您看,在下也没犯过事,人也灵透,识心思懂眼色,您跟咱指挥使说说好话,帮手下我也求一个?
叶白汀:
我和仇疑青没交情。
嗐,都到这份上了,不用瞒,相子安看看左右,神神秘秘凑过来,在下同你讲,在下可不是为了自己,这诏狱里头有多少被牵连进来,本身并无大罪状的人,少爷知道么?只要你一句话,甚至都不需要答应承诺,他们都可以是少爷助力,以后乖乖的听少爷话
叶白汀哦了一声:我不需要。
反正少爷好好想想,相子安点到为止,也不说了,往外看了看,再看看自己的手,突然痛心疾首,狗子呢,玄风怎么没来?在下今天有美味的大骨头,真的不过来分享么!
秦艽呵了一声:来了也不吃你的,多脏啊。
相子安眯了眼:你说什么?敢再说一句?
秦艽肉啃的喷香:多脏多脏多脏多脏咋的,你咬我啊?
相子安:你给在下等着!
叶白汀懒得理幼稚鬼吵架,慢悠悠的喝热汤,然后就发现,狱卒押了个人过来
要不是今儿个要罚的人太多,刑房没地方了,你小子可没这么幸运好好的呆着,别惹事,知道么?
知道,您放心。
一个挺瘦的青年被押进了对面牢房,说话还挺客气,眼熟得紧,不是石蜜是谁?
叶白汀对面原本住了个刀疤脸,目光总是让人很不舒服,最近不见了,好像是半个月前?不知道是被转走还是直接消失了,他没问过,也没想问,跟他没关系,诏狱这种地方,人员变动不是很正常?
新来的邻居很有礼貌,碰到他的视线,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这并不是在暗无天日的诏狱,而是某个鸟语花香的午后,搬了新家,友善的和邻居打招呼。
叶白汀看到了他身上的鞭痕,明显是用了刑,但并不重,肩背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渗出,应该是申姜交代过了。诏狱刑房相当讲究,可重可轻,一样的数量,让你死和让你蹭破层皮,全看执刑人心情,手下都是技术活。
但他腿上的伤应该很重,缠了绷带,有淡淡药香,血迹斑斑,光是要好好坐下来都很困难,靠在牢门栏杆上,冷汗直流。
叶白汀想了想,用油纸包了块肉,扔了过去。
石蜜一怔,下意识接住,愣愣低头看肉,半晌没动。
叶白汀:放心,没毒。
石蜜终于抬头,静静看着他:我知道。
你不对劲,相子安头卡在牢栏缝隙里,观察叶白汀,为什么突然照顾一个不认识的人?
叶白汀没理他。
相子安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这边,很快领悟了过来:所以不是不认识,是认识,想想少爷刚破的案子,心里立刻有了答案,凶手,史密?
石蜜颌首:在下石蜜。
相子安这下认真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遍:我道谁这般胆气非凡,原来是你,失敬失敬。
少爷回来时候和申姜一直在聊案子,他都听到了,当下拱了拱手,拱完发现自己手里还有肉骨头,便客气的往前让了让:还要么?在下这里还有呃,半边没动过。
不必,这个已然足够。
石蜜垂眸看着手中的油纸包,再次向叶白汀道谢:多谢叶公子。
叶白汀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刚好自己手边有多的,刚好对方很可怜的样子:不必客气。
石蜜全面色肃正,很是认真:要谢的,我虽没什么出息,也是父母好生教养长大的,不敢做失礼之事,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顿了顿,他又道:北镇抚司有叶公子你,锦衣卫似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叶白汀早知道这人有点轴,干脆不说了,行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不过这次是真没事了,吃饱喝足后,他抱着手炉,卷着被子,一觉睡了很久。梦里有四月暖阳,落花缤纷,有追着窗子跑的灿烂光影,窗外草地青青,树梢落了飞鸟,身边有个高大的人影倚在窗边,看不清脸,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笑了,笑的很开心。
醒来狗子正在和相子安对峙,锋利犬牙都呲出来了,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你怎么惹着它了?
叶白汀赶紧招手让狗子过来,按住头就是一通撸。
呜汪!汪!狗子抬头蹭他的脸,亲的不行。
相子安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在下就是想摸它一下,可它总想咬在下
叶白汀撸着狗子:不怕不怕啊,他不吓人,呃,他不吓狗,也不会在身上涂毒,诱你去舔
相子安:
少爷你知道你学坏了么!
然而心中愤愤,表面还要微笑可亲:少爷你劝劝它,让在下摸一把,在下就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不用狗子出卖色相,老子告诉你,秦艽打了个哈欠,你睡觉的时候,指挥使来过了,像是要找你。
啊?
叶白汀这下真的有点紧张了,以前怎么怀疑怎么猜都没关系,现在要对上真人倒也不是虚,就是有些突然。
很快,外面过来一个穿着锦衣卫制服的人,将他的牢门打开:叶先生,指挥使有请。
叶白汀:
行吧。反正早晚有这一回。
他一起身,狗子就跟着站了起来,他往前走,狗子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它跟着
没关系。
这次不再是那个熟悉的黑暗小厅,小厅门在昨天已经被拆了,他走出诏狱,走出了长长巷道,看到了无遮无掩的阳光。
和之前的夕阳不一样,这次是午后,阳光明亮灿烂,天空湛蓝高远,已经入冬,光线不再那么炽烈,甚至不见特别的温度,落在身上却感觉暖暖的,闭上眼,深呼吸一口,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和诏狱完全不一样。
叶白汀都有点不太想走了。
汪!
狗子像遇到了什么亲人似的,突然往前跑,叫声明显和别的时候不一样,叶白汀睁开眼就看到了仇疑青,他穿着蟒青缎的常服,束腰,箭袖,袖口已金钱封镶,更显英姿勃发,身影昂藏。
他冲狗子伸手头,轻轻揉了下它的头,任它舔了两下,手掌下翻,轻轻一按狗子就乖乖的蹲坐在地,不动了。
之前因工作关系,叶白汀遇到过几次警犬,训犬员也是这样命令它们,动作姿势稍稍有些不同,但意思他猜是原地待命?
他很快明白过来:玄风是你养的?
仇疑青微微侧头:你不是知道,它是狗将军?
叶白汀:
总算想起第一次遇到玄风时,申姜的欲言又止是为什么了,因为这俩的主宠关系!
是你让它去诏狱的?
叶白汀心情有些复杂,好不容易有了个亲近的小东西,没想到是别人养的,这一刻回想仵作房的解剖检验,狗子的表现,还有诏狱里仇疑青经过,他怕被发现和狗子关系好,还赶狗子走
尴尬了。
他还想表现的风轻云淡,不要被别人发现,其实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中,别人早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白汀抬头看着仇疑青,话音笃定:你让它去诏狱,让它看着我。
仇疑青挑眉:这不是知道?
叶白汀:
这个他真没猜到。对仇疑青的所有怀疑,所有分析是一回事,可仇疑青从始至终没有正面反馈,他也只能保持怀疑。
世间总有万一,叶白汀有个好处,就是不自负,不为难自己,某些时候脸皮可以很厚,比如现在,他就笑了,万一我猜错了,你根本没做这些很聪明的,提前布局,我岂不是暴露了?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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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穿越)——凤九幽(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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