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姜还不确定自己是走还是留,那边特殊气氛已经结束,好像一切都是错觉,仇疑青走了过来,面色冷肃,气场冰封,哪里有方才半点温柔?
明日该做什么,都知道了?
申姜:是,属下明白!
那边商陆已经瞅着时机,凑到了叶白汀身边,抢过他手上的活儿:您歇着,我来!明知道现在有上司在,不太方便多说,还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尽量压低了声音,您这手艺,简直鬼斧神工,咱们大昭头一份!到底是怎么剖的,最后那针又是怎么缝的,我都没看清
叶白汀:想学?
商陆眼睛更亮,倒是挺直爽:想!
叶白汀唇角微勾:下次再让你见识点新东西。
商陆:那
叶白汀:闭嘴,不许问。
申姜这边,差不多把明天全部工作顺了一遍,都没见上司表情有半点松缓,心都悬起来了:指挥使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仇疑青:竹枝楼的菜不错,明日可犒劳属下。
啊?申姜一愣,话题怎么突然就跳到这了,他挠着后脑勺,可谦虚了,属下们职责所在,不敢贪功,多谢指挥使体恤!
说完就见指挥使眼底有杀气。他明明态度已经够好了啊,会说话的人不都这么说?为什么感觉上司一点都不安慰,反而想杀了他?
仇疑青:补你这脑子,猪都会委屈。
申姜:
仇疑青:那里的菜偏辣,少喂点,伤身,能勾起食欲即可。
艹。
申姜明白,又自作多情了,指挥室要犒赏的哪里是他,分明是娇少爷!只有娇少爷!还记着人家瘦,怕吃的太辣伤肠胃,勾起食欲即可呢!
等等,不对,为什么你会知道娇少爷喜欢吃辣?他真的喜欢吃辣?但是吧,他不敢问,指挥使又不是娇少爷,可容不得他放肆。
更刻不容缓的事就在眼前,尸也验完了,分析也分析了,指挥使怎么还不走,还不走,他怎么送娇少爷回牢房?
到底升了官,申姜还是有急智的,看现场还在收拾,就清咳两声,看向叶白汀,眼色示意: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们能自己能清理干净?那我和指挥使先走了?
叶白汀多灵的人,立刻道:二位请便,属下恭送指挥使。
不管心里怎么想,仇疑青也只能走了,大步越过叶白汀时,只留了四个字:早休息。
擦肩而过,他声音微沉,气息凝实,落在耳畔,不知怎的,耳根有痒,叶白汀感觉他好像想做点什么,但最终没有做气场也是真的足,黑狗玄风见他路过,还后退了几步,趴了前爪低了头,似在代表是臣服。
不过跟着叶白汀的时候,狗子可不一样了,又冷淡,又威风。
还是那条长长的路,狭窄,幽长,壁上烛盏只能照亮脚尖方寸,寂静无声,没有旁人,叶白汀在前面慢慢的走,狗子在后头慢悠悠坠着,不跑不叫,不远,也不近。
叶白汀一直在想案子,走的很慢,而且越来越慢,到最后像走不动了似的,不知不觉停在原处
突然后腰被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软软的,力道一点也不重,撞了还没走,像在小心翼翼的支撑他。
他垂眸一看,就对上了黑狗湿漉漉的眼睛。
狗子见他看过来,人也没倒,立刻噔噔噔退后几步,停住,冲他汪了一声,声音不大,有一点点凶,像是在提醒他好好走路。
叶白汀就眯了眼。
你也不是那么高冷嘛关心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心机法医计上心来,继续往前走,开始走的挺好,不疾不徐,速度合适,后来慢慢的就慢了,越来越慢,突然间,左脚绊到了右脚,往旁边一歪
非常危险,眼看就要摔倒了!
狗子急的不行,立刻蹿上去,把身体隔在叶白汀和墙壁之间,似是想要替他挡住,别摔疼了。
哪知等来的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人类的手。
叶白汀早就准备好了,怎么可能真摔倒?顺势往下一蹲,直接把狗子抱在怀里,卡住
小样,我还撸不到你了?
黑狗一脸震惊,直面感受到了人类的无耻,竟然还有种招式?可怜它被制住,四爪捣腾了一会儿,不想咬人,又怕伤到人,动作始终收着不敢大,就跑不了了呗,只能呜呜汪汪的挣扎。
嘘乖了,没事的啊,没事
叶白汀迅速对狗子上下其手。他是法医,学过解剖,对人体穴道有研究,再加上辈子云吸猫吸狗的各种姿势,拿下毛绒绒不在话下,他太知道怎么撸它们舒服了!
从上到下,眼疾手快一通揉,狗子已经从呜呜挣扎,变成了向他亮出肚皮,随他摸。
喜欢?叶白汀唇角翘的高高,那以后就别别扭了,嗯?喜欢我就说,那么高冷做什么
撸了一通狗子,叶白汀舒爽多了,倒是狗子有点害羞,把它送到牢门口就跑了,一步都没留。
叶白汀笑了笑,刚想推门进去,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牢门上多了点东西。
听到他回来,申姜事先安排的人过来锁门,叶白汀假装扶了扶门框,把东西取了下来,待人走后,才打开。
这是一张纸条,白软的宣纸,清浅的墨香,字写得很漂亮,是瘦金体,华丽的很,上面是一句邀约:君风姿斐然,吾心甚慕之,愿为友。
诏狱牢房里出现这个,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然而在叶白汀眼里,这才不是什么倾慕有思,社交交友,这是赤裸裸的展示和威胁。
在这里,什么人才能来去自由,在你门上放东西?锦衣卫可以,除了锦衣卫呢?
必然是更有心机手段,阴暗里也有办法凝聚力量的人了。
诏狱物资难得,别说食水,你能弄到都算本事,再看看写字条的这位,上好宣纸,不炸锋的新笔,几乎没半点臭的墨香,哪样是凡品?
这个字条,就是故意向他展示实力,绝对不可能是锦衣卫,锦衣卫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叶白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这诏狱里,竟然有囚犯比他混的还好?传这张字条,又是什么目的?
这个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老仵作商陆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有官道,匪有匪道这诏狱,静水流深,绝对不太平。
这里环境特殊,思维不能等同于外界,别人这么辛苦,又是亮山门又是搭讪,看上了他什么?站在他背后的申姜?还是他这手验尸破案本事?
不管是什么,心慕不心慕的都在其次,这个人,恐怕是有事需要他做。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小纸条后
申姜(吃鲸):夭寿啦!竟然有人想不开,喜欢娇少爷这种狠人!
仇疑青(按绣春刀的手,微微发抖):找死。
申姜(瞎几把点头):没错,喜欢娇少爷的人不是想死是什么?
仇疑青(拔刀):你也死叭。
第37章 我不喜欢老东西
叶白汀揉碎了纸条,问左右邻居:我走之后,有没有什么人经过这里?
有啊,相子安笑眯眯摇扇子,点杀官,隔三差五不就来一回?
所谓点杀,是诏狱囚犯起的外号,指的是这里的一个传统,每隔三五天,就会有锦衣卫进来来点一回名,从头到尾,每个人囚犯的名字都要叫一遍,日子不固定,有时每两天来,有时五天了都不来,时间也不固定,早上,中午,晚上,看这人心情,来了不干别的,甚至不离牢门近了仔细看,就站在外面,一手花名册一手毛笔,叫了名字,有人应了,就画个勾,没人应,就画个叉,主要是为了排查是否有囚犯死在了牢里不知道,需得及时清理。
也是因为这个,叶白汀才需要相子安的口技本事,在需要时替他说句话。
现在申姜对他的态度改变,倒不是不能通融,可自己已经能处理好的事,没必要再提,所以他才没说。
他走到我这里,可有什么异常?
自然没有,相子安悠然的摇扇子,我在外头的名号可是全能师爷,这点小事,怎会出纰漏?
左边秦艽声音嘲讽:这倒没错,小白脸别的本事没有,也只会口花花诓人了。
相子安扇子一收:只长手脚不长脑子的人闭嘴。
秦艽不甘示弱:你个没用的小白脸才要闭嘴,动不动就邀功,就你长了嘴叭叭叭会说?吵死了!
叶白汀:
除了点杀官,还有旁人来过么?
没。
这破地方,也没人稀罕来。
叶白汀就知道了,动手脚的很可能就是这个人。可这些点杀官,值班从规律到人选都十分玄学,下回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时半会应该是找不出来了,但只要他来,相子安和秦艽一定能认出。
想了想他就放下了,反正他是不会给任何回复的。
一觉醒来,黑狗玄风又蹲在门口。
这狗子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为什么总来寻他,不过这回一点都不高冷了,完全不扭捏,摇着尾巴就过来了:呜汪!
叶白汀手伸到牢门外,它就乖乖抬起下巴,让他摸,还热情的舔了舔他的手,叶白汀摸完,手一抬,它立刻改变姿势,趴下来让他撸别处。
相子安手里的葱油饼都掉下来了:它它它这狗子让摸了让摸了!我也要!
秦艽也酸,不过不耽误他嘲讽人:你闭上眼睛来的快点。
相子安呸了一声:你才去做梦!他扒着牢门,跃跃欲试的看着叶白汀,你喂它点东西,快,给点吃的,它在这蹲了好久,一定饿了!
叶白汀一听蹲了好久,也有点心疼,撕了一小片饼,递到狗子面前
狗子没吃,尖尖的耳朵抖了抖,往后退了两步。
相子安一脸迷惑:为什么还不吃?明明都那么喜欢了,还不亲近,这狗子不对劲!
你知道个蛋。
秦艽发声:不吃你的东西,是因为嫌脏,不干净,不吃少爷的,是因为心疼。
两个人从做邻居的那一天开始就在杠,相子安因为师爷身份,多有涉猎,耍嘴皮子从来没输过,向来把秦艽摁在地上摩擦,骂的人不会还口,这还是头一回被嘲成功,栽在了狗子身上。
这里的犯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就算食物还行,数量也不多,谁能保证下回还有?
眼见相子安没了声,秦艽更得瑟了:且瞧着吧,这狗子聪明,今天知道不抢少爷的食,没准哪天就给会少爷送食了。
叶白汀笑了:那倒不用
几个人正进行着和谐美好的晨间闲聊,突然外头动静大起,所有人肃正行礼,是指挥使仇疑青来了!
这本没问题,人家是指挥使,每天无数的工作要忙,进诏狱很正常,寻常叶白汀也不怕,牢里光线阴暗,他只要往墙边一缩,仇疑青能看清才是见了鬼了,可今天不一样,狗子在这里啊!
它要是像前两天一样,只蹲在一边盯人不出声也行,小动物么,总有些倔强的小脾气,可经过昨天叶白汀那一通撸,它把他当朋友了啊!一点都不高冷,蹲的也不远,这守护姿态,求撸求亲近的热情,谁看不出来?那仇疑青还不得合理怀疑里头有事,提囚犯问一问?
他叶白汀,穿上小裙子假扮锦衣卫小兵,脱下小裙子就成了囚犯,哪里经的起细问?别说问了,仇疑青仔细看他一眼,他就得露馅!
嘘玄风,你站远点,往那边走,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能汪,不能被看到这样,知道么!
狗子哪知道他在说什么,歪了头,吐了吐小粉舌头:汪?
眼底热情十足,嘴脸开的弧度特别像在笑,仿佛下一刻就能扑过来,要贴贴舔舔亲亲!
参见指挥使!
参见指挥使!
仇疑青的脚步越来越近,叶白汀心跳越来越快,狗子不走,他快速思考不管能不能行。狗子叫玄风,是狗将军,整个北镇府司哪里都去得,比如昨天就蹲在仵作房,看他验尸,仇疑青当时也在场,没有任何怀疑,什么都没说。
可当时他叶白汀是锦衣卫,是同僚,今天不一样,狗将军和一个囚犯这么亲近,一定有问题,囚犯一定要搞什么事!
真不行
叶白汀只是会撸狗,没驯过狗,不知道怎么命令玄风才能离开,没办法,只能抿了唇,并起两指,轻轻在狗子身上点了一下
狗子浑身一颤,刷一下就跑了,瞬间距离六尺开外,看过来的眼神委屈的不行。
叶白汀:
对不起,但只会麻一下,一下下就好,你不要怕我啊!
好不容易撸到手,他不可以这么被抛弃!
仇疑青由远及近,走过来了,一步一步,靠近,经过,远离,衣摆云纹如水波般荡过,滑过皂靴,又涟漪般散开。
他的身影仍然颀长高大,龙章凤姿,背影昂藏,他的气势仍然沉如山岳,矜贵优雅,眉藏剑锋,眸蕴寒星,酷冷又神俊。
昨天还在一起讨论默契的人,今天一个在牢门外,一个在牢门里,一个威武干净,一个衣染尘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换了别人可能会有些失落,叶白汀不一样,他就觉得很刺激。从莫名其妙穿到这里开始,一切都很刺激,他玩的,好像就是个刺激。
仇疑青的身影消失在更暗之处,叶白汀放了心,冲狗子招了招手
狗子没过来。
叶白汀:
他就知道!
某些人就是很喜欢讨厌!
难道下一回还是得利用人家心软,再假装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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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穿越)——凤九幽(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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