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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穿越)——凤九幽(18)

    当然不可能,叶白汀知道,这是来自邻居的提醒:多谢。
    还是那条往外走的路,幽幽暗暗,侧门曲折,烛火只能照亮脚尖方寸,条路仿佛走不到头。
    叶白汀路都在细细推演案情,提醒自己不要漏过任何细节,穿过道侧门时,视线掠过不远处,正是仵作房,几乎就在他看过去的瞬间,仵作房门啪的声关上了。
    还在偷看他啊
    很好,就怕你不来呢。
    他从来不是什么心胸开阔,大丈夫不拘小节的人,就是个小心眼,被算计那么多回,当然得算计回去。
    不过么,他下手可就不那么好看了。既然决定踩,就直接踩死,小打小闹的多没意思不是?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架寒梅映雪的屏风,还是上下分了座次,这次别说小几,连笔墨纸砚都备齐了,除了光线暗了点,什么都很完美。
    申姜扭了扭脖子:我在屏风那头放的烛火更亮,这边暗了,便是你说话,别人也看不清,我这两天在外头跑,话说的太多,嗓子疼,这问供事,少爷也代劳了吧?
    叶白汀:
    嗓子疼你扭什么脖子?想偷懒就直说。
    他虚弱的咳了两声,扶着小几慢吞吞坐下:近日风寒未愈,有点累。
    申姜铜铃眼立刻瞪大了:你不愿意干?
    叶白汀诧异:怎会?申总旗不也是,高风亮节,忠于职守,若不是不舒服,定不会转手他人。
    申姜: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壮硕的肌肉,再看美人灯样,风吹就能折了腰的娇少爷,对比太明显了,他装病怎么比得过这位!
    可我不知道问什么
    我早就写好了,申总旗且看
    张列着人名问题,连先后顺序都排好的宣纸递了过来。
    申姜:
    行叭,申姜抹了把脸,那咱就个个开始?
    叶白汀摇了摇头:都叫上来吧。
    申姜顿:起问?你确定?
    叶白汀睨他眼:速战速决不好?
    要真能速战速决,当然是好的,申姜干拍手,命令下去,很快,所有嫌疑人列到堂前。
    有梁维案的小妾安荷,管家李伯,昌弘武案的继妻张氏,庶兄长昌弘文及妻子娄氏,嫡堂兄昌耀宗,至于死者蒋济业,因是死在城外,家人们都有不在场证明,就个都没叫来。
    申姜低头认了认宣纸上狗爪子字,先点了安荷的名:除死者梁维外,蒋济业,昌弘武,你可认识?
    安荷眼神有些闪烁,指尖搅过帕子:认认识的。
    何时认识,怎么认识的?
    就妾身从欢场赎身之前,招待过他们。
    为何上次问供时不说?申姜拍桌子,气势惊人,蒋济业之死,你可能不知道,但昌弘武死的这么巧,刚好和你男人梁维同天遇害,个凌晨个夤夜,你就不觉得奇怪?还是你在刻意隐瞒什么?
    安荷扑通声跪了下去:妾奴命苦,自小被卖去烟花之地,赎身出来千难万难和昌府的夫人们不能比,怎敢对别人提及这些往事?
    张氏登时气极,提着裙子差点脚踹上去:你那嘴巴里说谁呢!你个贱人,怎配和我们比!
    娄氏赶紧拉她:弟妹莫要如此何必同她计较?
    申姜又点了李伯的名:管家李伯,梁维知道你经验丰富,是昌家赶出来的家奴,在蒋家铺子做过掌柜么?
    李伯手拢在袖子里,眼神颤动:这个不好说,家主未提及,老奴怎会知道?
    申姜冷笑声,将个厚厚的本子拍在桌上:梁蒋两边往来账本你都能跟着做手脚,还这个不好说?
    李伯也跪下了:冤枉啊,堂官在上,老奴只是管家,家主对账本看的极严,都是自己管着,并没有让老奴参与啊!
    你不知道?反正娇少爷不问,申姜干脆让人撤了屏风,手腕翻,将个信封甩过去,看看这个,再决定赖不赖。
    李伯眼瞳缩,这个竟然被找到了?
    他个头磕在地上:这这都是家主安排的,老奴只负责联络记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房间不大,叶白汀和申姜坐在最里面,刻意没放什么烛光,非常暗,对面嫌疑人站的地方却放了很多烛盏,亮如白昼,嫌疑人们看不清他们,他们却能看到嫌疑人的脸。
    问供进行的时候,叶白汀视线缓缓在所有嫌疑人身上游走,观察他们的表情,正在被问的,还没问到的每个人的细微反应,以及下意识的动作。
    凶手,定是最特别的那个。
    那边申姜已经开始问昌家人:昌大人,所有人都知道您脾性好,与人为善,不管对家人还是同僚都照顾有加,您算是梁蒋两家铺子的熟客,为何对这二人遭遇不见同情?
    昌弘文叹了口气:本官虽有同情,可也是个外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本官光是与政理家就耗光了心思,着实没精力去做更多盼有日,本官能做的事更多,便也能周全照顾更多人了。
    昌耀宗在边阴阳怪气:就是,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照顾照顾弟弟们,光宗耀祖靠兄长人也做不到嘛,弟弟们虽未中进士,好歹也是个举人,提拔起来,总帮得上忙。
    这位夫人就不样了,申姜视线幽幽落在娄氏身上,你不但关心了梁维蒋济业,还给送过东西?
    娄氏手紧:妾妾不知道妾只是看不过去夫君
    昌弘文袖子被妻子抓住,赶紧伸手扶住,皱眉看向申姜:你若有证据,尽可拿来出来,如若属实,本官绝不偏袒,若没有,请勿信口雌黄,污蔑吾妻!
    说的好!
    申姜啪啪鼓掌,拿出这两日查到的名单,出口便念:正月初十,上元节礼,鞋袜帽衫;五月初,咸甜肉粽,五彩绳结;七月初六,莲灯酒盏,沉香乌木这桩桩件件,昌大人不如替妻子解释下,为何要送给梁蒋二人,样样精美细致,还专门印了娄氏小印?
    昌弘文大惊,不由自主往后退了步,看向妻子的眼神十分沉痛,但就是如此,他还试图为妻子辩解:许是下人们偷偷转走的吾妻理家中中馈,往来节礼自要精心准备,印上小印,可这东西是下面谁去送,是否送到了该送的人手中吾妻想是不知情的。
    任你如何狡辩都没有用!
    申姜不要太兴奋,虽时间太紧还,没听过娇少爷分析,但这事基本板上钉钉了,他绝对没有猜错!他申姜就是大昭第神探,料事如神,早早就猜中了的!
    凶手就是
    凶手就是你,娄氏!
    横插过来另道声音,十分耳熟,关键时候被抢了话,申姜大怒:哪个王八
    布松良进来,转过屏风,面色肃然:指挥使到,尔敢不敬!
    申姜这才看到飞鱼服角,从布松良身边越过,大踏步而来,剑眉藏锋,眸敛星芒,侧脸线条如山峦叠起,气势昂藏,不是仇疑青是谁!
    他立刻蹿了起来,走到下首行礼:属下参见指挥使!
    角度好巧不巧,将叶白汀遮了个严严实实。
    叶白汀心下明白,不着痕迹的走出小几,在他身后跟着行礼,这回有座山在前头挡着,他可以适当划水,不会被人注意到。
    仇疑青走到上首,掀袍就座:起吧。
    布松良却看到了叶白汀,眼梢眯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好像在说抓到你了哟。
    叶白汀半点没紧张,也眉眼弯弯,朝他笑了笑。
    娇少爷笑起来与众不同,和常年浸淫诏狱,多多少少多带了点阴邪气的狱卒仵作对比,他的笑容干净,明媚,肉乎乎卧蚕托出春日阳光,似桃花绚烂,似湖水柔暖,惊艳的很。
    布松良僵了瞬。
    为何他不害怕?难道不怕被拆穿?
    但自己既然已经来了,计划是万万不会变的,布松良朝仇疑青拱了拱手,信心满满,言词凿凿:属下之所以指认娄氏为凶,概因此次三桩命案,尸身皆由属下检验!
    申姜愣住了。
    这狗比好不要脸竟然敢冒功!
    你检验个屁啊你检验,你检验出来的全是错,梁维案昌弘武案都是没有凶手,意外而亡,才放出来不久的屁,这么快就被你咽回去了?还有蒋济业,就是堆白骨,放你仵作房多少天,你看过眼没有?要不是娇少爷,你怕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吧!
    他在震惊之下反应慢了半拍,那边布松良已经开始分析列证
    先有梁维,再有蒋济业昌弘文,三位死者在幼年时期都十分不幸,备受欺凌,无人关爱,无人保护,少年时期得遇恩人,恩人对他们照顾有佳,关爱备至,三人便从此沉沦,将恩人视为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甘愿为她赴汤蹈火,不惜付出生命
    早在十数年前就开始在人群中狩猎,挑选心仪的苗子,步步布局,将死者驯化成比私人奴才更为忠心的狗,娄氏心机之深,手段之狠,令人发指!
    属下直隐而不发,只为集齐所有证据,便要叫凶手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了恶事,就定逃不掉!
    申姜出离愤怒!
    日哟,抢老子的词!呸!什么叫你直隐而不发,什么叫你集齐所有证据,前面的都是娇少爷撑着风吹就折的破身子做的,后头全是爷爷我跑的腿,这几天下来老子都从百七十斤瘦到百六十九斤了,你算哪根葱!
    这狗比定偷听他们说话了!明明签了契的,这狗比不讲武德!
    气血冲顶,申姜站出来就要揭穿布松良,锦衣卫规矩,冒功可是要上刑枷的!
    然而袖口紧,被叶白汀拽住了。
    叶白汀不但拽住了他,还在他背上迅速写了个字我。
    申姜瞬间就萎了。
    他的确可以当场拆穿布松良,可娇少爷就在场,布松良倒了霉,怎么可能不咬回来?功劳被人抢了也就算了,娇少爷可不能有事!
    布松良心里直提防着,自然注意到了二人的小动作,心下十分得意。他敢趁这时间站到这里来,敢把指挥使请过来,就是知道你们不敢胡来!
    叶白汀可不是什么正经仵作,就是个囚犯,见不得光的人,纵使有大功劳又如何,他能受么?他受的了么?既然如此,何不与人方便?我就冒了这个功了,怎样?你敢拆穿我,我就敢拆穿你!大家屁股底下都有屎,谁比谁高贵!
    他就知道申姜定会憋回去,如同那哑巴吃黄连,怎么苦,都说不出来。
    申姜的确像那吃了黄连的哑巴,快要苦死了,这样吃闷亏不是他的风格,太他娘憋屈了,可又真不能搞回去颗心像放在火上煎,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想着想着,他还把叶白汀给怪上了,心说娇少爷怎么想的?那么聪明,小嘴叭叭的,每回不用他说话就能猜出堆事,怎么这回就没想到这茬呢?
    叶白汀当然想到了,前有验尸结果大错特错,后有赌约惨输,布松良已经无路可退,怎会不着急?有动作是定的,什么都不做才更反常。
    但他不在意。
    来,最重要的是案子破了,只要不耽误这个,其它都是小事;二来,他自己也是走投无路之人,布这个局,把申姜拢过来,难道是为了回归从前的日子?当然不是,他有破案的信心,也有走出绝境的决心。
    何况他还有个人要试探
    仇疑青出现的时机还是很巧妙,表情仍然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肃冷端穆如既往,只指尖轻捻茶杯沿时,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布松良当真觉得所做切过水无痕,没人知道?
    可是不巧,这世上并不缺无心无眼之人。
    叶白汀低眉束手,眸光尽敛。
    房间安静半晌,仇疑青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看向申姜:你也觉得凶手是娄氏?
    申姜心说当然,他早早就猜到了,你们但凡晚来几息,这列证指控真凶的高光时刻,就是老子的了!可话都让步松良说完了,晚了这步,他就有点不太想说。
    后背痒,又是娇少爷在写字读懂后他眼睛陡然亮!也行啊,虽和自己预料的不同,但只要能搞布松良,他就爽!他看错不错不重要,重要的是布松良错了!
    仇疑青久久没听到回话,不满的睨过来:跑两天腿,把舌头也跑掉了?
    申姜老脸红,娇少爷在他背后写字么,他得辨认,反应就没那么快,也不知道这位少爷手里拿了个什么,有点尖,硌的疼,这嫌弃的,人还不愿用手指沾他的身呢!
    你个常碰尸体的时候嫌弃老子?老子还没嫌弃你是囚犯呢!
    可人有本事,人聪明,威压之下,他不得不怂:属下有问题想问娄氏。
    仇疑青颌首:可。
    布松良也没反对,满脸都是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样,皮笑肉不笑的比了个手势:申总旗请
    申姜就问了:不管是节礼,还是什么说不得的东西,上面都盖了你的小印,你可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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