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谢霖一把拦住她,“不许去!”
“队长!”
“让你别去就别去!”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让江还说实话,那就只有应呈。
果然,应呈那只手抬起来,看起来重如千钧,最后却落在了江还身边的墙壁上,有血渗下来,他几乎鼻尖相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江还,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样对我?如果你真要走,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拦你,可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来自首?”他一动不动,温柔地直视应呈的双眼和那眼底骇浪滔天的悲伤和愤怒,用一贯平淡的语气说,“因为是我做的。我杀了他。我就是这一切的开端。”
“江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死的人是谁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你知道他背后有一个怎么样的家庭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乱认谋杀的罪名!”
“我知道。真的是我干的。他叫赵欣和,跟我出身于同一个福利院,在被领养之前的名字叫林广成,小时候,我们都叫他大成哥。
虽然他智力有问题,但是个很好的大哥,会偷偷藏一些好吃的,半夜分给我们这些瘦小的弟弟妹妹。
我很喜欢他。今天凌晨三点三十分,我准时放的火,十几分钟后离开了现场。
我从背后打了他一下,所以我穿的那件T恤上有他的血,用来助燃的照片里也有我的血,是我不小心沾上去的。你可以去核实,我没有骗你,确实是我干的。”
应呈在那双眼里竟看出了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坚定,他无比确认稍后徐帆的检查会支持他的说辞,可他不信。
——即便他曾经在发病时神志不清,亲手将他从四楼推下。
他也深信这个人不可能杀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
“好。就算有证据,你告诉我,动机呢?你为什么要杀他?”
江还终于躲开了目光,应呈冷笑了一声,又逼近了三分:“说啊,你总不会和他一样,拿杀人当游戏玩吧?”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找到了能圆得过去的说辞:“你知道的,我的病发起来很折磨人,我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那你是怎么去的案发现场,又是怎么离开的?”
“走路去的。”
“放屁!死者家的监控拍到一个穿着你那件黑色夹克衫的男人两次自己驾车前往洗车行与死者搭讪,这你怎么解释?”
“撞衫。”
应呈被他这生硬的理由弄得冷笑一声:“撞衫是吧?你是不是不知道那件衣服是名牌,黄牛已经炒出天价了?而且你离开的时候监控只拍到你穿白T恤的画面,当时你身上没背包,那这件夹克衫去哪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
“我……”
“穿这件黑色夹克衫的人曾经在你第一次失踪期间监视过我,怎么,那也是你吗?
不可能!那是个女的!而且远距离狙杀胡森和快准狠一枪击毙陈观良的杀手也穿过这件衣服,你难道要说那也是你吗?你有这么好的枪法?”
“那些或许都不是我,但杀赵欣和的人,确实是我。”
他的怒火终于燃成一片喧嚣的火海,什么也无法顾及,拿出了打火机:“那这个呢?你对火焰有恐惧,你的PTSD让你根本无法放火杀人!”
「轰」的一声,江还眼前的世界突然烈火滔天,火舌舔舐的痛觉像蛇一样从四肢的末端盘桓而上,他难以遏制地打了个颤,尖利的惨叫声直扎入耳几乎刺破鼓膜,这种恐惧深入骨髓,以至于他整个人都痛苦地蜷曲起来。
然而应呈的声音总是拥有破除一切魔障的能力,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你看,你根本不可能放火。”
他忽然生出无边的勇气,调动全身力气把自己的双手钉死在桌面一动不动,他看见火焰在他的手背上跳舞,也听见耳边喧嚣着木头噼啪声,剧烈的疼痛让他青筋暴突。
可他没有动。他死死咬住下唇忍得冷汗涔涔,然后「嗤」一下笑开:“我可以克服。应呈,我做得到。我可以……”
应呈的手抖了一下,打火机「咔」一下崩飞了出去。
“我是来自首的,是我杀了赵欣和。应呈,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了变态杀人狂,你一定要秉公执法,我还能送你一个功劳。应呈,抓我吧,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不,不是你。我们都清楚不可能是你!”
他再度贴近,受尽了背叛和辜负的眼睛闪烁着某种执着的光,“是他逼你来的,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到底在哪?”
江还好想伸手碰碰他,他就是火海里那块沉寂的冰川,可以缓解他的一切痛苦。
可他不敢,只能死死把自己的手扣在桌上,忍着烈火焚身的剧痛,冷静地说:“我不知道,我犯病了。等我清醒的时候,就发现我已经杀害了赵欣和,所以我主动自首,坦白从宽,就是这样。”
他说完自嘲地笑了一声——你看,为了应呈,他真的无所不能。
应呈缓缓站直了身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江还,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遇上你。你当初不如不为我挡这一刀,我掏心掏肺换不来你一丁点坦诚,我做错了什么要遇到你这么个报应?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生命里?就为了捅我刀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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