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帆也参与进来,联络分管的派出所一起在河岸一带搜索江还的踪迹,秦一乐受的是轻伤,包扎完就跟陆薇薇一起带伤上岗,帮着徐帆一起找人。
但他们不可能找到江还。
——因为江还早就被人从冰冷的河水里捞上来了。
他浑身湿透,被人绑在劣质的木椅上,由于PTSD发作而痛苦地挣扎着,嘴里颠来倒去,只有两个字——「阿呈」。
他无意识地伤害着自己,指甲深深嵌进扶手里,连指甲盖翻了都无所知觉,由于挣扎过度,纤细而肮脏的麻绳深深勒进血肉,就连唇角都渗下了鲜血。
——他已经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有人突然出手抡了他一拳,他吐出一口血来,脸歪到一侧,依然神志不清地喃喃喊着「阿呈」,于是对方又拳拳到肉连着打了几下,发现打不醒他以后,就愤而往他嘴里塞了一个硅胶制的球体,用皮带套在他脸上,迫使他张大嘴巴无法闭合,口水和血一起淌下来,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小狗似的呜呜声。
然后摸了摸他指尖因烧伤留下的疤痕,狠狠攥起手来,直接将那掀起的指甲盖一把扯了下来,血顺着扶手往下滴,江还再无意识,也疼得「呜」了一声。
随后,他解开了江还的领口,顺着胸膛一点一点往下摸,终于摸到了胸口那一道伤,离心脏只有不到一厘米深的伤。
但那颗跳动的心里想的只有且仅有应呈。于是他又狠狠一勒绳,直到伤口鲜血淋漓,这才用柔软的带毛手铐换下了临时用的麻绳,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又小心。
最后,那人在他脖子上戴了一只铃铛,伸手压在唇瓣上轻轻嘘了一声,笑道:“乖。他死了。”
混沌的江还意识不清,但只听进去这一句话,破旧黑暗的房间里,只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铃铛声,混杂着带着哭腔的「呜呜」。
细听之下,还能分辨出,那是江还在喊「阿呈」。
——
应呈的手术持续了二十一个小时,应爱华亲手签下的病危通知书叠了厚厚一摞。
晚上十点四十分,医生最后一次走出了手术室,只是这一次,他摘下了口罩。
苏月兰心都快揪起来了,只听医生说:“血止住了,目前是最好的结果,手术很成功。命暂时保住了,但短时间内恢复神智的可能性不高,而且也并没有彻底脱离危险,简单来讲,就是植物人状态。”
她腿一软,又茫然跌坐下去:“那我儿子,就这么醒不过来了?”
医生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还要看后续的治疗,能活着已经算是奇迹了。”
她近乎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到底……到底有几成几率能醒过来?”
持续了一整天的手术已经令他精疲力竭,脚下甚至有些虚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一摆手,就这么沉默地离开了。
苏月兰想上前追问,被应爱华拦下了,他摇了摇头,她最后一线希望绷断,只能伏在他肩上痛哭起来。
谢霖丢了魂,把双手攥得咯吱直响,嗫嚅着掏出手机:“我……我去通知一声兄弟们。”
可这手机一拿出来,他才惊觉自己的手指颤抖到连按键都拨不准。
又等了好一会,应呈终于被推了出来,他身上裹满了绷带,绷带底下插满了管子,左手挂着点滴,右手输着血,头发已经被剃光了,裹得像个木乃伊,满脸的血迹没有人帮他擦,深深陷在冰冷的平车里,显得那么乖巧,那么安静,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大概自打他出生以来就没有这么乖过,苏月兰颤抖着去握他的手,浮肿了一倍,冰冷冰冷的,像铁一样。
谢霖忽然又有了力气,一跃而起扶着平车往ICU的方向赶,拼命地呼喊着应呈的名字,却不确定他到底能不能听见。
应爱华俯下身去在儿子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放心,你要找的人,爸一定给你找回来。”
随后,所有人都在ICU那扇写着「闲人勿入」的大门前被拦下了,他们只能目送或许再也醒不过来的应呈进入另一个空间。
或许……
这一去就是永别。
62、终结
虽然ICU不允许探视,但苏月兰还是请了长假留在首都陪护应呈。
市局里的事纷乱无章,谢霖只陪护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自己赶高铁回兰城去了。
他整整两夜没有合眼,竟然也感觉不到困倦,只是胸腔里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等他回到兰城的时候,刑侦办公室里正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但也没有人闲着。
他们脚不沾地四处奔走,所有人都沉默着,仿佛正在进行着默哀。
叶青舟就坐在应呈的位置上,左右两边各摞了一叠文件正埋头苦干,眼一瞥看见他,腾一下就站了起来:“谢霖?”
霎时,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几十双眼睛就这么齐刷刷地盯着他看,气氛更加悲恸,良久,还是叶青舟问出了那个问题:“应呈他怎么样了?”
他喉间一哽,下意识躲开了目光,只能僵着脖子摇了摇头。
一种悲痛气息顿时弥漫开来,陆薇薇鼻子一酸就带了点哭腔:“老大他……是不是真的就醒不过来了?”
叶青舟连忙凛着眉目呵了她一句:“少问,干活去!”说完见谢霖这一身狼狈到了极点,撂下文件就推了他一把,“走,去洗个澡,是不是两个晚上没睡?洗完澡赶紧去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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