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突然继续说:“对了,为什么,你对这个案子这么激动?”
平时的应呈一向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往兜里一插,就是天塌下来也未必能劳动这位爷变个脸色,可……
今天的他,却时时刻刻绷成一条弦,像一颗一触即发的炸弹。
“交易要公平公正,我问你你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那凭什么你问我我就得实话实说?”
“好吧,这么一想确实不太公平,那就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问一个答一个,要是不想答就不准问,怎么样?”
“行。”应呈来了兴趣,“那就我先来,你几岁?”
“二十八。上次问你想买什么样的新床单,你还没回我。”
“这也算?”
“只要我想问,就算。”
“行吧,我不喜欢带花纹的,纯色你看着买一条。”
“行,该你问了。”
“你生日?”
江还噎了一下:“这……不是我不想答,是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捡你回家那天是几号来着?”
“六月十号。”
“那就……不对,不行,把六月十号当成你生日,你岂不是还比我大?”
他轻笑一声:“我倒是不介意。”
“我介意。这样吧,我生日是七月二十七号,给你定个九月一号,这样你就比我小一个多月。”
“凭什么我非要比你小不可?”
应呈白了他一眼:“就凭你靠我养。”
“行吧,你开心就好。那为什么是九月一号?”
“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个案子我这么激动吗?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发小傅璟瑜,十年前被人绑架撕票,尸体抛进大海,至今没有找到,他来到傅家那天,正好是九月一号。江还,我刚刚把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纪念日,交给你了。”
江还一双手突然攥紧,青筋在他素白修长的手背上游走成一幅图腾,又倏忽一下松开,低下头说:“可是……十年了,再如何念念不忘,也不会再有回响,为什么不放下呢?”
他仿佛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脚下腾腾怒火刹那间烧到眉头,将他吞噬:“放下?我为什么要放下?他死得尸骨无存,绑匪还逍遥法外,我有什么资格放下?”
江还这下感觉到,是应呈关上了那扇门,把他自己关在了黑暗里,不见天日,他再如何努力,也看不到他的身形,就算已经感觉到了一触即发的怒火,却依然平静地劝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案子破了以后,你要干什么?”
他沉默……
“在心理学上,没有目标的人不容易崩溃,有目标的人也不容易崩溃,只有那些目标强烈且单一的人,在目标完成后,几乎是百分百会崩溃,因为他们以目标为信仰,为光芒,为此而努力活着,一旦目标完成,这个信仰就倒塌了。
应呈,我不是叫你放下傅璟瑜这个案子,我是想让你放过自己。
想想傅璟瑜吧,他不会想让自己的死束缚你一辈子的,他活着想做你的发小你的朋友,死了……也不会想做你的负担你的执念,应呈,放过你自己,也放过他吧。”
放过他,别让他……
一直放不下你。
应呈「唰」一下站了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顾自己走去,江还垂首,又将一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假如应呈此刻回头,一定能发现。
他眼里有光,盈盈闪烁,像流星划过银河,璀璨而明亮。
32、下次
应呈在医院溜达了一圈,还是担心,打了个电话给谢霖,得知前脚刚把陆薇薇从车里全须全尾地抠出来,这会正往医院送呢,于是只好一溜烟奔到医院门口继续等,没多久,救护车就呼啸而至。
谢霖比较幸运,只受了点轻伤,现场就已经处理好了,是自己灵活跳下救护车的。
而陆薇薇就比较惨了,她被卡在撞击得更惨的驾驶座,虽然侥幸保住命,但明显腿是骨折了,躺在救护车上神志不清。
“这……没事吧?严不严重?”之前他在现场的时候,这丫头还有力气说话来着。
谢霖连忙一把把他拉开,给医护人员让道:“没事,左腿骨折了,失血有点多,在现场一直喊疼,所以打了麻醉止痛。”
应呈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就他那个车的惨状,仅仅只是左腿骨折已经是天选之子,幸运中的幸运了。
“交警那边怎么说?”
他摇头:“我来的时候,交警光是处理现场都处理不过来,实在没空再帮我们,只能在前面路口设了个障,但是没抓住,大概率是中途弃车了。我喊了我们自己人去查。再等等。”
“那现场怎么样?”
“乱成一团,整整十二辆车追尾,除了我们这一辆,全是恰好路过好心帮忙的热心群众,轻伤重伤无数,财产损失还没算,现在没有死亡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谢霖说着脸上五官都皱成一团,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太难处理了。
毕竟人是因为给警方帮忙才受伤的,车也是为了警方才撞毁的,可又不是警方出面征调的人力财力,现在折损了,市局肯定不会贴钱赔,但问题这数目还不小,动辄好几万的手术费再加好几万的修车费再加没了车影响日常生活等等等,可不是谁都愿意自掏腰包去承担的,假如热心群众们找市局追赔,那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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