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大叫,却死死咬住唇,就这么闷不吭声地随陆思闲一滑到底。
终于,风停了。
尾随的雪浪也在阳光下膨散,雪粒落满了两人的肩头。
童然大口喘着气,思维一片空白,甚至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闷吗?陆思闲帮他拉下护脸。
童然抬眼,慢慢回神。
陆思闲仔细打量他一眼,微微皱眉:嘴上怎么回事?
童然舔了舔唇,感觉到很轻的刺痛,才意识到刚刚咬得太用力,哦,我只是怕忍不住叫出声。
陆思闲:为什么要忍?
童然微怔,不是说在雪山大叫很容易引起雪崩?
陆思闲失笑:只有超过140分贝的声音才可能引发雪崩,你就是拿着话筒叫也做不到。
童然:可我经常看见雪场雪崩的新闻
那也是极小概率。陆思闲摘下雪镜,不紧不慢地擦拭,滑雪时遇上雪崩,一般都是雪板压力导致的,不是因为你叫得大声。
童然讪讪一笑,忽地想到一件事。
当年遇见雪崩时,后半程他处于半昏迷状态,记忆非常模糊。
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陆思闲对他是否留有印象,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他偷偷觎了陆思闲一眼,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我记得六七年前新闻里说,莫斯科附近有座雪场发生雪崩,很多人被埋了,国内还有个明星也在那次事故中受了轻伤
陆思闲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很多人,大多数都被救出来了。
童然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
陆思闲:我就在场。
童然急声道:那你见过那个明星吗?
陆思闲愣住,没想到童然的重点在这里。
当时场面很乱,他脱险后帮着救援队找人,哪有空留意明星不明星的。
就算遇见了,他也不认识。
只看陆思闲的表情童然也能猜到一二,只能提示道:男的,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陆思闲沉吟片刻,我是有遇见一个中国人,不知道是不是他。
童然一颗心猛地悬高,掌心微微见汗,怎么回事?
当时已经发生了雪崩,他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没有任何急救意识。陆思闲回忆起那一幕还有些好笑,我叫他跟上我,结果他摔进雪里爬不出来,没办法,我只能折回去扛着他跑,像扛沙袋一样还挺沉的。
主要是雪板沉!见陆思闲疑惑地看过来,童然轻咳一声,后来呢?
后来我就将他交给救援队了。
童然并没有这一段记忆,他醒来就在医院里。
不过
你怎么确定他是中国人?印象里自己并没有和陆思闲交流,我的意思是,东亚人都长得差不多,何况一般人都带着头盔和雪镜
陆思闲:找到救援队时,他一直拽着我说胡话。
童然眉心一跳,说什么了?
陆思闲翘起嘴角:红灯停绿灯走,黄灯亮了等一等。
童然:
不可能!
我骗你做什么?陆思闲有些诧异童然的激动,顿了顿又道,也许并不是他,我只能确定那是个中国人。
童然沉默片刻,他到底还想让陆思闲知道当初所救的是谁,拿出手机搜索图库,指着童亦辰一张照片问:是不是他?
陆思闲记忆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并不确定自己能认出来,但在瞟了一眼图片后,他莫名有一种直觉:好像不是。
童然惊讶抬眼,呆愣了几秒钟,他鬼使神差地指向自己曾拍摄过的一张剧照,那,是他吗?
陆思闲仔细看了会儿,图上的青年双手被绑,狼狈地靠着斑驳的墙。
两张图片上的人长相极为相似,可他偏偏有不一样的感觉。少顷,他抬手挡住了青年的眼睛,只盯着下半张脸,是他。
那么笃定。
笃定到让童然匪夷所思。
他五指捏紧,心脏也像被人紧紧攥住了,一时间有种茫然无措的恍惚,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分明有许多话想问,临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了。良久,童然舒展了眉眼,他叫童然,和我一样名字。
这不是巧合,是命中注定。
在雪场逗留了大半个白天,童然充分诠释了菜还瘾大的特质。一开始陆思闲还肯陪着滑,但陆思闲从来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而且带着童然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对于职业运动员来说犹如错误记忆一般令人不适,索性就找了个小坡让童然自己玩。
童然刚打开新世界大门,哪怕一个人玩也乐在其中,不过等放松下来他也感觉到疲惫,下山的一路都在睡觉,等汽车抵达了民宿门口才被叫醒。
他跳下车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忽而倒抽一口凉气,五官也皱成了一团。
陆思闲见他扭了筋,在他后颈上重重一按,也不知按到了哪个穴位,痛得童然闷哼一声。
但等痛感消退,童然倒是一点都不疼了。
你还会认穴?童然怀疑地瞅着陆思闲,转念一想,运动员多半都懂点医理。
陆思闲还没应声,西蒙便凑上来抢答,Lu按摩可专业了,待会儿咱们先泡温泉,完了可以让他给你做个全身按摩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改口说,但他力道太重了,还是我来吧,我技术也不差。
童然假笑:再说吧。
按摩他倒是没什么兴趣,不过泡温泉确实不错。
他们先前住的酒店的是赛事主办方安排的商务酒店,并没有温泉设施,因此今天特意换了家山下的温泉民宿。
民宿是西塞尔挑的,童然原以为就只有公共温泉池,进了房间才发现还有私汤。
穿过客厅,推开落地门就是一方小庭院。
庭院是半露天格局,三面墙都围着竹篱笆,绿植和石块搭建的小景观乱中有序,中间是由石块堆砌成的汤池。
乳白色池水像稀释的椰汁,池面飘散着轻薄的白烟。
童然深深呼吸,闻到了草木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带着一点山间的凉。
身后传来西蒙抱怨的声音:这池子也太小了吧?顶多两个人泡!
西塞尔:民宿也有公共汤池,但我们不能进。
西蒙:为什么?
西塞尔提起裤腿,露出小腿上密布的纹身,有大片纹身的人不能去公共汤池,除非你把你背上的纹身洗了。
西蒙哼了一声,拍拍童然,Dedi,你肯定有办法让我的纹身消失。
童然回头,随口问,你纹了什么?
西蒙举起四根手指,一脸得意:我纹了四个中国字。
童然扑哧一乐,精忠报国?
什么国?西蒙不明白童然为什么要笑,他当时纹身一半出于爱好,一半是因为正在和华裔女生谈恋爱,所以也找了华裔纹身师,说想要纹和雪有关的中国字,其含义还得有中国文化特色,我纹的是屑、屑
他忽然想不起那几个字的中文发音,求助地看向陆思闲。
雪上加霜。陆思闲难得好心地帮忙。
童然:?
陆思闲:就是你听见的。
童然:
还不如精忠报国呢!
很显然,西蒙并不知道雪上加霜真正的含义,既然陆思闲和西蒙的华裔女友都没有揭开残酷的真相,童然也不好多管闲事,只干笑了声。
他见西蒙面露狐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害怕对方追问,忙说:有点饿了,我先回房收拾一下。
房间是一厅双卫三卧的格局,其中一间卧室是榻榻米,另外两间相对较小,各安置了一张单人床。
西塞尔几人对榻榻米更感兴趣,童然便选了单间。
床上有民宿准备的日式浴衣,童然先草草地冲了个澡,换浴衣时发现袖子很适合藏魔术道具,习惯性地研究了一下。
他正往袖子里塞扑克,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还要多久?是陆思闲的声音,催他一块儿去餐厅。
童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原来他过于忘我,已经耽搁了二十多分钟。
他匆匆拉开门,等会儿,我把腰带系上。
原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童然却遇上了麻烦,他并不知道日式浴衣的腰带该怎么系,弄了半天也弄不好。
陆思闲倚在门边看了会儿,需要帮忙吗?
童然抬眼,将手里的腰带递了过去,谢了。
灰色的束带在腰间缠了两圈,陆思闲微低着头,两人靠得很近。
童然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沐浴乳香,眼睛正对上陆思闲的饱满的唇,比普通人更略厚一些,看上去像果冻一样软。
他喉结滑了滑,视线慢慢上移,停在了对方锋利的眉梢。
啪的一声轻响,房间里的灯灭了。
童然和陆思闲同时抬头,又同时看向对方。
此刻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暗淡的自然光透过阳台的落地门照了进来,模糊了他们的轮廓。
停电了?童然不确定地问。
陆思闲灰蓝色的眼珠在晦暗的光线下变得幽深一片,隔了会儿才回:不知道。
说完,他又低下头,借着那点光继续系腰带。
朦胧的视觉让人更加敏感,四周仿佛也更静了。
童然感受着腰间若有似无地触碰,有些难耐地退了半步。
别动。
声音近在耳畔,很轻。
童然闭了闭眼,不由想到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具体情节已经忘了,只记得新娘试婚纱时后背拉链拉不上,想要找人帮忙,掀开帘子只看见伴郎在抽烟。
逼仄的空间中,伴郎帮新娘拉上了拉链,他们对视,然后开始接吻。
是背德的耻感,是男人和女人,和此刻的情景完全不同。
可他就是莫名想到了。
他感觉氧气很不够用,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忽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这一次是西蒙,Dedi,你好了没?
童然刚想开口,忽然感觉腰侧被拍了一下,好了。
陆思闲说话很小声,不是在回答西蒙,只是在告知他。
童然慌忙转身,打开了门。
怎么那么久?西蒙只是随口一问,并不需要人回答,停电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饭了,我们先去餐厅看看吧?
童然说了声好,也没回头,快步朝外走。
陆思闲不紧不慢地缀在最后,眼睛盯着童然的背影,半晌,他忽道:西蒙。
西蒙:嗯?
陆思闲犹豫了一瞬,没事。
西蒙哦了声,天真地相信了。
但陆思闲又叫了他一声:西蒙。
西蒙满头雾水:怎么了?
陆思闲放慢了脚步,如果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在和我单独相处时偶尔会很紧绷
西蒙想也不想,喜欢你呗。
陆思闲一顿:你确定?
这我怎么能确定?西蒙道,如果讨厌或者防备,也可能这样
陆思闲脸有点臭:他绝对不讨厌我,也很信任我。
那就是喜欢你,西蒙贼兮兮地笑了笑,谁啊?对你有意思的人那么多,你平时不都不关心吗?
陆思闲闭口不言。
西蒙哼笑了一声,你放心,绝对是喜欢你,毕竟你小子长么帅。
陆思闲满意又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就因为我帅?
西蒙:那不然呢?看中你的人格魅力?
陆思闲皱了皱眉:难道,不应该?
第121章
餐厅在另一栋楼, 几人才走到半路就来电了。
店长歉意地解释镇上最近电路检修,又热情地引他们入座。
餐厅是和风装修,一张矮桌, 几个坐垫。
童然盘膝而坐, 此刻他已经平静下来,开始自省刚刚没发挥好,分明占据着主动, 完全可以游刃有余一点,却总是突如其来的心慌意乱。
你没用!
你连木头都干不过!
你就是屑!
他懊恼地喝了口茶,忽然感知到来自身旁的视线。
童然侧目, 对上陆思闲打量的眼神,警惕道:你看什么?
陆思闲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思考人生。
这时,布帘被掀开, 店长端着餐盘进来了。
打扰。他放下餐盘, 面带希翼地望着童然, 一会儿用餐结束,能不能请您拍张合照?
童然知道店长认出他了,大方应道:没问题。
店长连声道谢, 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餐厅里的轻音乐很快换成中文曲目,是邓丽君的一支老歌。
从《小城故事》唱到《北国之春》,一份份餐食呈上又撤下,矮桌上只剩下几样日式甜品。
童然挖了一小勺酸奶,忽见陆思闲站了起来,随口问:你干吗?
陆思闲:打电话。
童然没有在意,倒是西蒙若有所思地看了陆思闲一眼, 等人刚走,他便换到童然身边的位置,压低声音问:Dedi,你和Lu那么熟,他有和你分享过情感秘密吗?
情感秘密?哪种?
当然是人类最原始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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