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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 ——(91)

——(91)

    淡么?朕觉得还好。
    可能是这些日子,臣松鼠桂鱼吃得多了口味变重了吧。
    你那日何故要去跟宇诚亲王较劲?好在他城府不深,若不然来日他若想临朝参政,必然会处处针对于你的。顾修轻轻搅动着手里的鸡汤:师父若是觉得淡,回头让吴姑姑多加些盐。
    陛下说笑了,一锅汤哪里能炖得一半咸一半淡呢?就好似一国一家,宗族血脉,也没有那样一半兴盛一半衰败的道理。韩墨初温声浅笑,一双弯眸恍如新月:宇诚亲王是您的长辈,孝字当头,出了事,您不得不让他三分。可是臣不一样,臣是朝中的臣子,对宗亲可以敬也可以不敬。陛下想做却不能做的事,臣都可以替陛下做。若有对宗亲皇族不敬之处,陛下也只管责罚。毕竟悠悠众口难防,总要有个人替陛下担这份骂名,做这个恶人的。
    韩墨初说这话时语气云淡风轻,可是一字一句的都撞在了顾修心上。
    多年前,韩墨初也是这样一声不响的替他远走北荒探望亲族。为了避免落人口实,韩墨初宁可受军法,挨鞭笞也绝不让他有半分为难。
    好似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他顾修是皇子还是君王。
    韩墨初待他一如往昔,任何事情都不必顾修多言一句,甚至不怕招来误解,招来骂名。
    顾修自幼在他身边长大,他能明白韩墨初所有的用心良苦,他也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所有的安然无恙背后,韩墨初替他绸缪了多少。
    现如今他已是君王,韩墨初也并未因身份的改变而对他疏远,他依旧是这样毫无保留的护着他。
    护着他的理想抱负,护着他的赤子之心。
    正因如此,他在皇权加身之后也从来不曾迷失。
    这样的韩墨初,他怎能辜负?
    ***
    永定元年,三月初二日深夜。
    珹王妃张氏临盆,产育之时,因潞国公夫人早亡,只有晴昭公主顾锦陪伴在其身侧。
    那一夜,珹王府上灯火通明。
    张氏揪着枕头撕心裂肺的叫喊着,看着那些端着血水进进出出的宫人,晴昭公主也只能立在屋外的胎神象前低声诵念。
    那是她四弟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张氏拼命挣扎了一夜,直至三月初三日清晨,报喜的乳母才抱着一个颜色鲜艳,图案喜庆的襁褓来至前厅:恭喜公主殿下,王妃平安产育,是个小世子。
    顾锦急忙将那个还没有睁眼的小婴儿接了过来了,悬挂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派两个妥当人去宫中传话,只说珹王妃产育世子,去请陛下赐名。
    顾锦温柔的亲了口小婴儿的额头,拖在臂弯里颠了又颠,看着那张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儿,她的脑海中不免又浮现出了她的四弟顾偃。
    她的四弟曾经那么出色,又那么骄傲。
    聪明果敢,文武双全。
    她的四弟本该是这大周王朝下最出众,最能干的亲王。
    他本该是他七弟顾修的左膀右臂,本该同他七弟一起建功立业,手足同心的。
    在顾偃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韩贵妃母亲从来都不许他和顾锦这些兄弟姐妹太亲近,更不准他和母后还有尚未离宫的云母妃说一句话。
    父皇常说,她四弟是永熙元年生人,人品贵重,所以要格外用功。
    多少次她带着顾攸玩耍,顾偃都抱着一本启蒙书眼巴巴的看着。韩贵妃与韩明一面将他四弟教得不可一世,一面又断送了他本该有的手足亲情。
    十一岁那年,她带着顾攸在宫中放风筝。顾攸手里风筝断了线,落在了树上。年幼的顾攸当时就哭闹着不依不饶,跟随的乳母太监谁也哄不住。
    途径此地的顾偃二话没说就爬到了树上,即便自己也吓得脸色苍白,还是拼尽全力的帮顾攸这个幼弟拿回了风筝。
    听说那天晚上,韩贵妃没有让顾偃用膳。三天后顾攸就害了天花,差一点就没活下来。
    顾锦不忍再想顾偃幼年时的事情。可又忍不住联想,如果今日他还在,初为人父的他该有多高兴呢?
    他一定会骄傲的挺着胸膛,像打了胜仗一样抱着这个孩子跑来给她看,对她说:长姐,你看偃儿有儿子了!你瞧他生的多漂亮啊!还会笑呢!
    只可惜,他走了。
    连未出世的孩子,都没有留住他。
    他成全了自己的弟弟,成全了这个天下,他把所有的骂名都终结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公主殿下,不好了。一个小侍女从产房中跑了出来,语气急慌乱急切:王妃产后见了大红,却不肯服药,也不肯让人止血,您快进去劝一劝啊。
    顾锦收拾了心情,抱着孩子快步走进了产房,坐在了张氏的床边,低声唤着张氏的闺名:珠珠,怎么好端端的不肯吃药?不吃药,身子怎么会好起来呢?
    张氏虚弱的摇摇头,没有血色的脸上已经被痛出来的虚汗都打透了,湿漉漉的碎发贴在脸上却没有力气整理,整个人都好似被掏空了一般,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让人心碎的话来:长姐,求求你,放我走吧。
    叫喊了一夜的张氏,声音嘶哑,短短的一句话张氏的眼圈儿也随之通红了起来:长姐,我当真太想念王爷了...求求你了...让珠珠走吧...
    顾锦伸手抚去了张氏额前的汗珠,双眼不自觉的也跟着模糊了起来:长姐知道你想着王爷。可是你若走了,这孩子可怎么办?他已经没有了父亲,你还想让他也没有母亲么?说着,顾锦将怀中的襁褓朝床榻上的张氏凑了凑。
    大约是母子天性,襁褓中的小婴儿无意识的将脸贴到了张氏的脸上,无意识的摩擦着。
    张氏咬着牙,强忍着别过头去,不肯去看那凑到她身边的孩子。
    她知道,她只要看了那孩子一眼她一定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长姐,你别怪我。他是我替王爷留在这世上的骨肉,我的心,早就随王爷去了,早就去了...
    张氏的哽咽,让顾锦不得不又将孩子抱回了自己怀中:你说你要追随王爷而去,可是这孩子怎么办?将来谁来照顾他?你把他带到这世上一遭,难道就要这样轻易舍弃他么?!
    长姐。张氏撑起身子抓住了顾锦的衣袖,下身处温热的血液渐渐涌流,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但是为了自己新生的儿子,她还是拼尽全力的恳求着:你会照顾他的对不对?你一定会照顾他的对不对?你是他的亲姑姑,你待珠珠那么好,待王爷那么好,也一定会待我们的孩子好对不对?珠珠求你了,替珠珠照顾他,好不好?自从王爷走后,我不止一次的梦到他,梦到他一个人在那世里又冷,又寂寞,我好想去陪着他,好想去陪着他....
    这些日子,顾锦的无微不至,让张氏愈发安心能将孩子托付到顾锦手上。顾锦她温柔,慈爱,纯然真挚。
    她知道,顾锦是皇帝和宁王最看重的手足,无论发生任何事他们都会顾及着顾锦的面子,同样会善待这个孩子。
    只要有顾锦在一日,这个孩子就会平安一日,比跟着她这个守寡的生母要强得多。
    顾锦拥着那孩子,只觉心痛如绞。
    就算没有张氏这句话,她也一定会看护好这个孩子,毕竟这是她四弟顾偃的孩子。
    骨肉亲情,血浓于水。
    珠珠,你累了是吧?顾锦温柔的将张氏扶着躺回了床榻:累了就歇歇,长姐会好好照看这个孩子的。
    张氏欣慰的扬起嘴角,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长姐,等珠珠睡着以后,你让人给珠珠沐浴更衣,再画些脂粉吧。珠珠想穿那件宁王妃妹妹送来的鹅黄苏绣...王爷说过...我的肤色白...穿浅颜色的...好看...
    好。顾锦颠了颠怀中的孩子,温柔的给张氏掩好了被子,身后的几个贴身侍女见状都忍不住跪地哀哭。听闻哭声的顾锦,神色倒平定了许多:通报潞国公府,珹王妃薨逝,请君王拟旨传令礼部备办丧仪吧。
    黄昏之时,潞国公张业赶到珹王府中,守着女儿的尸身老泪纵横。
    张氏静静的躺在那里,穿着鹅黄色的苏绣宫装,淡淡的脂粉掩盖了生前灰白的脸色,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其实在成亲之前,张氏根本没有见过顾偃的面。
    但是在顾偃掀开盖头的那一刻,她就爱上了眼前的少年。
    她并不知做人妻子该是怎样的。她嘴笨,学不会宁王妃那样的左右逢源,更没有宁王妃干练又懂得持家。顾偃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她办不好事情被韩贵妃责罚,顾偃还会陪着她一起抄写女训到深夜,然后再揉着她抄痛的手腕,告诉她今后办事要小心些。
    在她眼里,顾偃是这世上最好的丈夫。
    虽然她的一生并不尽如人意,可她终究没有后悔。
    张氏去世的消息传入宫中时,顾修才在纸上拟好了给那新生婴儿取好的名字。
    毓诚。
    诚字是韩墨初选的,既全了他父亲的封号,又是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
    这个字,顾修和韩墨初都满意。
    元宝带着消息过来时,面露难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
    还是韩墨初看出了端倪,直言与来报信的元宝说道:今日是陛下生辰,若是珹王府中之事,你便直接传旨礼部按典仪操办就是了。
    一向伶俐的元宝听了这话也着实发了一愣,心下暗想这位韩太傅怎能如此料事如神?免了他在君王生辰这日报丧的罪过。
    是,奴才明白,这便去办。说罢,元宝得了恩赦一般,快步从宣政殿的暖阁中退了出去。
    元宝走后。
    韩墨初拍了拍身边顾修的肩膀若有若无道:这孩子生在今日可见与陛下有缘,也与臣有缘。今后每年今日让吴姑姑再多加一碗寿面就是了。
    你一贯知道朕的心思,只是朕没有想到会这样快,朕终究是没有照看好四哥的妻儿。顾修侧目看着拟名的红笺上的毓诚二字,不自觉的叹气:一个孩子,生来便没有了亲父母。
    臣也没有亲父母,臣自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先生和常如两个人,臣身边连一任血亲都没有。韩墨初搭在顾修肩头的手又重了几分:不过,臣从来不曾艳羡能承欢膝下的孩子,因为易先生给臣的疼爱,从来不比亲父母少,所以......
    你今后还有朕。顾修脱口而出的话打断了韩墨初接下来的陈词,可是当四目相对,他突如其来的坚定又被那双美丽的眸子轻易瓦解:朕是说,今后你若是思念父母,朕可以让你与他们建宗祠,立祖庙,只要你想,朕都允准。
    陛下若是词不达意便不必说了,臣什么都明白。韩墨初扬唇温笑,如春日暖阳:不必说,也明白。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晓得为什么,写到珠珠的时候我眼睛红了。
    第九十五章 驸马
    永定元年, 三月之初。
    珹王世子出生,珹王妃难产离世,晴昭公主亲上表章请旨抚养珹王世子。
    顾修尚未准奏, 底下的反对之声便频频而来, 弄得君王顾修又一次不得不将一件小小的家事, 带到了前朝上来。
    诸位爱卿递给朕的折子,朕看过了, 甚觉有理。朝堂之上, 顾修端坐在龙书案后,顶戴的流珠毓冕遮了那双眸子的戾气,显得更加深邃难测:只是在这朝堂之上议家事,终究不是正理。
    台下为这事上了奏折的御史们不知为何,心里跳得突突的。
    君王登基半载,朝中官员也摸清了这个小皇帝的脾性。顾修这个小皇帝喜欢做实政,办实事,只要你才华出众, 一心为公,所做对此王朝有益,他就容得下你。
    若他容不下你,捅到你身上的也都是不可不避的软刀子。再加上一个根本探不到底的韩太傅,这君臣两个一个说软话,一个说狠话,无声无息就把你办了。
    今时今日他们奏请之言已经是斟酌在三了, 他们也并不是要弹劾公主,只是几句谏言而已, 也不知君王顾修能不能容得下他们。
    诸位爱卿的谏言, 朕都读过了。晴昭公主是未嫁之身, 未嫁之身抚养幼子确实有诸多不便。顾修坐在高台之上,环顾台下群臣,顿了顿又道:所以,朕决定为公主赐婚。
    顾修一句话,满朝哗然。
    新任的御史中丞梁宇直接双膝跪地,扑通一声栽在了殿前,犹如泣涕惊雷一般哭谏道:陛下!先帝崩逝尚且不满三年,您怎可就此为公主赐婚啊!这不是陷公主殿下于不孝之境吗?!
    梁爱卿此言差矣。先帝在时,最希望的便是晴昭公主终身有靠。若是先帝知道朕为了成全孝礼,而不顾晴昭公主终身,只怕才是最大的不孝。梁宇那边哭得声泪俱下,顾修的神情倒是变也未变,就由着他哭:朕一早便知爱卿会如此说。所以朕决定自今日起六年之内,不娶亲,不纳妃,替公主守孝,梁卿以为如何?
    陛下,就算如此,那这赐婚之事也不可儿戏啊!这满朝上下,何有与公主殿下匹配的良配呢?梁宇向前膝行两步,他并不是孙庭钊那样道貌岸然的言官,他心里想的当真是顾氏皇族的荣辱:陛下,您请务必三思啊。
    朕原本想等议亲之事定下来后再昭告天下的,今日梁爱卿既然发问,那朕便索性当着众卿的面与晴昭公主赐婚。顾修身形向后微微靠向椅背,毫无征兆的说道:翰林院总修撰卓袇,含章素质,冰潔渊清,可为公主良配。着请礼部与钦天监同策吉日,备办嘉礼。
    百官闻言,皆是一愣。
    一些历经前朝的官员们都感叹着缘分奇妙,一桩姻缘兜兜转转了□□年,竟然真得了成全。
    立在文官其列的卓袇一时间犹如五雷聚顶,整个人像被天雷劈焦了似的愣在了原地。
    身边的同僚用胳膊肘捅了他好几次,他这才原地跪下,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谢...谢主隆恩...
    已迩朝罢,跪了一个早朝忘记起身的卓袇被同僚拽了起来,众人簇拥着他道着恭喜。他却恍然失神的往前走,谁的话也听不见。
    到了宣政殿跟前,这人连门槛也不知道迈一步,直接就那么摔了下去,若不是因为身边的人多,估计就该从御阶上滚下去了。
    时过正午,宣政殿冬暖阁会见臣子的上厅里。
    苏澈捻着下巴上稀疏的髯须,煞有介事的与昏迷不醒的卓袇搭脉。
    另外一旁,顾修与韩墨初肩并肩的抱着肩膀,顾攸站在顾修左侧,一只胳膊搭在顾修的肩头上,满脸忧心的问道:七弟啊,你说你选的这人到底行不行啊?先前在长姐的公主府外头没日没夜的站了一个多月。现下你说给他赐婚帮他一把,他连宣政殿都没走出去就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还没醒。就这身子骨儿,能陪得了长姐白头偕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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