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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 ——(57)

——(57)

    其实这场责罚到了现在,顾修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整个身体都因为雨水的冲刷而陷入了一种闷胀沉重的感觉,胸口处血气翻腾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刑杖数过七十五杖,顾修再一次被打得朝前倾倒,本能的用手肘撑地,导致两个手肘生磕在了坚硬的砖地上,都被撞击抢破了皮。大团的鲜血从喉头涌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儿激发了人体本能的干呕。顾修哇的一声将腹中的胃酸和血水一股脑儿的都吐了出来,化进了身前的积水中,被雨水冲淡成了粉色。
    父皇!儿臣求您别再打了!七弟他真的受不住了!顾攸不管不顾的跪在了地上,伸手抱住了顾鸿的腰身,双眼通红的哭求着:父皇,儿臣求求您了。
    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最后五杖,是顾修强撑着身子勉强挨过去的。不痛,只觉得沉重,不过再重顾修也没有弯曲他的肩胛。
    急雨过去,天色放晴。
    监刑官高声通报:行刑完毕!
    儿臣领罚,谢父皇恩典。 顾修颤抖着撑起身子,鲜血流满了他的下颌一直蔓延到了脖颈。他身边的大滩积水,已经被他背上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像是水墨氤氲,越流越淡。
    这场刑责算是成全了他那一句以血洗罪的誓言。
    已经沉默良久的君王终于开口,朝身后的忠勤宰辅韩明若有若无的问了一句:诸位爱卿可还满意?
    高台之上,众臣皆缄默垂头,不言不语。唯有宁王顾攸抱着君王的腰身哭成了泪人。
    既然诸位大人都满意了,那这事便算过去了。顾鸿面不改色的拍了拍顾攸的肩膀,轻声道:行了行了,你别哭了,送你七弟回府去吧。
    不是回诏狱,而是直接回府。
    顾鸿的这句话,就挑明了告诉那些奉旨观刑的臣子们,这场责罚就是顾修因为你们才受的。
    君王此举,让那些前些日子犹如疯狗一般攀咬顾修的臣子们彻底傻眼了。
    皇帝打皇子,给臣子看。那这群看过的臣子,还有命能活多久呢?
    宁王顾攸得了旨意,撒丫子从高台上奔了下来,解下身上的外裳披在了顾修的背上:七弟,七弟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别让长姐知道。顾修撑着身子,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勉强把气息喘匀,拖着满背的伤,流了满地的血,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废什么话。这打雷似的动静,长姐怎么可能不知道。顾攸努力了几次想将顾修扶起,无奈他力气太小,努力了几次都没有站起,还险些将顾修摔翻在地上。红着眼圈朝一旁的内侍们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呢?过来扶一把啊!
    京中,战王府内。
    苏澈卷着袖子,从顾修卧室的门内转了出来,在一旁的铜盆里洗去了满手的血污。
    韩墨初靠在外厅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苏澈出来的动静,开口道:都好了么?
    好了。
    他伤得怎么样?韩墨初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要不说这些刑狱都是有手艺的,八十脊杖没有伤到一点筋骨,只是皮肉都打烂了,要正经养些日子。苏澈拿起软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说起来,你的脸色也不大好,有多少日子没有好生睡觉了?腕子伸过来我与你看看。
    不必了,我陪他一起将养几天也就行了。韩墨初睁开眼睛,眼底一片鲜红的血丝:你这些日子别走了,只说战王府容你在府坐诊。
    我自然是不走了,便是你让我走,我也不走。苏澈看着韩墨初眼下的乌青,不由得侧过头去满口嗔怪道: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就拦着他不让他去不就成了,何苦折腾这一趟,险些两个人都没命了。
    你不懂,若我连他这点心性都纵容不了,我还做甚的谋臣?我还有何脸面辅佐他?
    那他伤成这样你就不心疼么?早几年就说让你把他偷出来养在百茗山上,何必这样每日争来斗去,如履薄冰的?苏澈撇撇嘴,抓起手边的茶壶与自己斟了一杯,灌到肚子里。
    我进去看看他。韩墨初没有答话,起身走到了顾修安歇的卧室之内。
    室内燃着悠然的安息香。
    顾修侧着身子靠在榻上熟睡,整个背上都缠满绷带,睡梦中也皱着眉头。皮肉伤的痛楚很难消除,唯一能减轻他痛苦的方式就是让他尽可能多的多睡一会儿。
    韩墨初走到他的榻边,悄声为顾修掩上轻薄的被单,手掌贴着人脊背轻轻摩挲。
    顾修方才被抬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去看,苏澈在与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也一直坐在外间。
    他知道,杖伤打烂的皮肉要剜去重新再长,成片的伤痕都连在了一起,其过程漫长且痛苦。
    就方才,他分明听见顾修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出声了。
    他想进去看,但是他不忍。
    他怕如果他进去了,昏沉中的顾修若是扒着他的身子躲闪,不肯让苏澈碰他,那他也一定会抱着他躲开舍不让苏澈碰他。
    韩墨初无声的坐在顾修床畔,轻柔的抚摸着顾修汗透的额角。偶然发现了他的左手始终攥成半个拳头,小心的将那手掌摊开,手心里赫然是那只纸折的小狐狸。
    那只小狐狸已经被揉皱了,又泡了雨水,几乎看不出形状了。而且沾了血,变得斑驳破碎。
    就像顾修被打烂的脊背一样。
    看得出来,是顾修受刑的时候便一直攥在掌心里的。
    韩墨初扬起嘴角,于一旁的书架上又寻了一张结实些的彩纸,重新裁剪,慢腾腾的折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狐狸,重新搁在了顾修的手心里。
    这次他还给这只小狐狸画上了眉眼,两道弯月似的的眼睛,同他素常的神情一样。
    都是笑眯眯的。
    本就没有睡得太熟的顾修,在细碎的折纸声中醒了过来,恍恍惚惚的握了握手心里的纸张,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坐在榻边的韩墨初,脱口唤道:师父?
    自从那日顾修领兵出征,直到今日还是第一次再见到韩墨初。韩墨初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温润,只是眼下沉郁的乌青,昭示着他这些日子的殚精竭虑。
    臣吵醒殿下了么?韩墨初弯眉温笑:臣看殿下的小狐狸坏了,所以再给殿下做一只。
    顾修受刑的时候,一直将原先的那只小狐狸攥在手心里,好像攥得越紧身上便会痛得越轻。
    谁知攥得太紧,到底揉搓坏了。
    嗯。顾修摊开手掌看了看掌中那只有了眉眼,愈发栩栩如生的小狐狸。他没有多言,只是顺势将那小狐狸掩到了枕下,又侧身枕上了韩墨初的膝头。
    顾修知道,韩墨初给他做了那只小狐狸,这意味着他已经察觉到他的心思了,可顾修并不想就此解释什么。
    他这会儿太累了,他知道韩墨初也累了。他只想就这样坦坦荡荡的和韩墨初靠在一起,至于那些纠纠缠缠,纷纷扰扰的事,想不透就干脆不想了。
    左右韩墨初还在他身边,
    清醒过来的顾修,背上连筋带骨的痛楚开始叫嚣起来,一波又一波的犹如海浪击石。渐渐的,他甚至需要咬紧下唇才能勉强压抑□□。
    殿下,疼的很厉害么?
    嗯。顾修肯定的点点头,抬眼凝神道:其实,那天夜里你可以拦着我,不让我出兵的。
    臣知道殿下心里有多在乎公主。所以臣能做的,便是将这件看似必死无疑的事打开一条生路。只是终究要连累殿下痛这一场。韩墨初将手掌搭在了顾修的背脊上隔着被单轻轻抚摸:不过无妨,眼下殿下有多痛,陛下便会有多厌恶那些逼迫他处置殿下的人。
    师父,那天夜里我不是真的...真的让你滚...顾修垂下眼睑,他当下与韩墨初贴得很近,韩墨初身上那股淡淡的纸墨气息,比安息香更能让他松心缓神。
    殿下解释这个做什么?那天夜里的一切,臣和殿下心知肚明不是么?
    那天夜里,顾修与韩墨初只对视了一眼。关于那封手书,关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两个人瞬间便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天夜里,顾修假意被那封来路不明的手书激怒,不顾一切的领兵冲向漠南境内。
    韩墨初则趁夜回京,安排着京中的一切。韩墨初先是稳住了所有要为顾修保本请命的臣子。
    又拖了几家妥当的官员随着大势所趋,一齐参奏顾修。逼迫君王下旨以国法处置。
    诏狱中,顾修的那副凄惨之状,也是顾修入诏狱后有意安排下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君王的目光引到那个习惯了咬人的疯狗韩明身上。
    顾修和韩墨初都很清楚,传递这封错漏百出的手书之人绝不是那位忠勤宰辅。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一石二鸟。
    所以他们两个在看过了那封手书之后,便决定了将计就计。
    一来可以让韩明失去圣心,让珹王顾偃失去臂膀。二来也让君王暂时忘记对日渐强大的顾修的忌惮。
    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鸟。
    你知道是知道,可是有些话说出来我心里痛快。
    殿下心里痛快了,就再多睡一会儿吧。臣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顾修如释重负一般在韩墨初的安抚下重新入睡,这一次顾修的眉头舒展,是真真正正的睡熟了。
    第三卷 .夺嫡风起
    第五十九章 将养
    顾修在王府养伤的日子, 是战王府中这几年来最热闹的日子。
    宁王顾攸带着王妃徐静柔一日两趟的过来。每次来都不忘将那些拿了银子不办事的诏狱差役骂得狗血淋头。
    丽妃的关怀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什么人参鹿茸,灵芝雪莲,只要能补养身子的也不拘什么, 更不拘价值几何, 一律流水似的送到了顾修的府上。看得苏澈眼珠子通红, 恨不得天天都和那些罕见的药材睡在一起。
    晴昭公主还在病中,暂且不能出宫。只能遣身边行事妥当的嬷嬷每日登门探望问安, 事无巨细的围着与顾修治伤的苏澈反复询问顾修的伤情, 直到将苏澈问得汗毛炸起。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受过顾修恩惠的战将遗孀,听闻顾修在府养伤,皆自发的带着家中的土鸡土鸭,肥豚肥羊,自家地里产的瓜果蔬菜,连带着捕的鱼,攒收的鸡蛋都送到了顾修门下。有的人干脆连门也不进, 几个布口袋直接往大门口一堆,累得宝德时时刻刻要在门前看着,将那些土豆红薯白菜冬瓜的搬进府里。
    就这些菜量,战王府上的这些人便是十年不买菜,也都够了。
    吴婶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这两年顾修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军营里,即便回府也是早出晚归。如今好了, 借着顾修在府上养伤的机会,一日四顿变着花样的给顾修做吃食。
    发誓要把顾修在诏狱中那几日掉的几斤份量翻着倍的养回来。
    君王顾鸿也在顾修回府养伤的次日, 遣了太医登门, 问过了脉案后, 又留下了成堆的上等伤药。又是顾修一个人绝对用不了的数量,也都便宜了住家为顾修诊伤的苏澈。
    不知为什么,顾修就是不用君王赏赐的伤药。
    接连下了几日雨,再往后便是大艳阳天。
    当下还未入伏,天气还不算太热。战王府中陈设不多,开了院门对流风吹着,便可遍体升凉。
    顾修伏在榻上,眼前摆着一小盘削皮去核切成月牙小块儿的苹果。
    韩墨初坐在不远处的桌案跟前,眼前堆满了京郊大营中送过来的军情奏报。顾修这次除了这顿打以外,没有任何责罚。军职爵位都在,连停职和禁足都没有。
    军中事务一向都是急务,不能如此悬而不决。
    因此即便顾修在府中养伤,军务也不能耽搁。而这处理军务的担子,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韩墨初肩上。
    师父,你累不累?顾修拿着果叉,叉起一块儿苹果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看着伏案忙碌的韩墨初。
    臣累又如何,军中都是急报,都不能耽搁。韩墨初从伏案中抬头,眉峰轻扬道:殿下,食不言,寝不语。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像什么样子?
    是,食不言。顾修两口将口中的苹果咽了下去,低声自言自语道:真不近人情。
    殿下觉得臣这是不近人情?君子不欺暗室的道理臣已经与殿下说过多次了。莫说殿下现在在臣眼前,便是臣不在,殿下也不该如此放纵。韩墨初煞有介事的拿起桌案上的戒尺拍得一声轻响:殿下若是这会儿已经有力气和臣磨牙了,不如与臣一起看军报,西戎边境的白虎军上报短缺战甲七千一百件,户部说年前已经拨银,兵部又说不缺银两而是短缺生铁,现在架吵了一圈儿也没个结论,殿下预备着是个什么主意?
    兵部短生铁?这不是笑话么?顾修才安逸了几日的精神一下子又崩了起来:兵部掌军械,采办生铁是职责所在。还有,军中战甲短缺竟然要现办生铁,真打起仗来还等着现铸战甲呢?
    殿下这就觉得这事儿可笑了?殿下可知这事儿已经压了一个月了,陛下竟然浑然不知。韩墨初将手中的奏报朝顾修翻了翻:遇见这事儿,御史台那些言官倒都哑巴了。
    算了,大周一向如此。军中是军中,朝中是朝中。顾修忍着背上的痛,将自己的身子撑起了一半:你只批说从王师营中的军备库里拨八千件战甲与白虎军主将,兵部的事容后再议吧。
    果然啊,这些军报比什么药都管用。韩墨初扬起嘴角:殿下还是躺下吧,一会儿让常如看见了,又该唠叨什么不尊医嘱的话了。
    顾修才靠回榻上没一会儿功夫,宁王顾攸便扇着扇子从院中走了进来,身后的小厮每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巨大的西瓜。
    七弟,今日觉得怎么样?可好些了么?顾攸登门也不客气,自己拽了把椅子就坐在顾修床前,拿了顾修方才吃的那盘子苹果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这一路渴死我了,一会儿让他们把瓜切过来。
    好多了。顾修点头应了一声,连带着招呼门外的宝德将那些西瓜送到厨房去,切好后在府中分食。
    宁王殿下今日如何一个人过来了?还这般满头大汗的?顾攸来了,韩墨初也停了笔,起身松了松筋骨。
    我家夫人今日去宫中探望母妃和长姐了。听说长姐的身子大有起色,夫人便说要去陪长姐说说话,宽宽心,顺带着讨教几样点心的食单。今日天热,夫人这一说话保不齐就要到了晌午,我便把车子留给夫人用,骑马过来的。顾攸摇着扇子,满脸洋溢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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